她软软地靠过去,“可是我怕,这几天总做噩梦,梦见有人要带我走。”
“别怕,你舅舅已经离开; 没人能带你走。”叶怀南下意识张开怀抱迎接她; 双手抚摸她的鬓发。
她每次一感到不安; 就需要他这样安慰。
动作要轻; 顺着耳廓往后挽; 一下一下,她很快就能平静下来。
他想到自己即将离开颐州半月回南京复命,本就忧愁的心更加惆怅,山高路远,他想带她一起,却又怕她受不住旅途奔波。
“四叔是想带我一起去南京吗?”仿佛看透他的心思,少女直言不讳地点出。
他一愣,而后点点头:“幼秾想一起去吗?”
少女摇头,“我在颐州等你回来,反正也就半月而已。”
她本该跟着他一块去的,旅途中定有另一番风情,可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又求他:“四叔,就给我配把枪吧,求求你了。”
少女垂眸,从沙发上坐起来,半边身子都靠在他胸膛,眉尖若蹙,娇红的脸蛋仿若白雪里一株梅花,明媚动人,令他无法抵抗。
他无可奈何地应下:“好。”
找了意大利工匠特意定的女士专用左轮小手…枪。轻巧方便,威力巨大。
配了枪,又手把手地教她用枪。
少女贴在他的身前,因为开出的第一枪,吓得浑身一震,丢了手…枪直往他怀里钻。
叶怀南笑着抚拍她后背,“瞧你这样,还说要配枪呢。”
少女轻轻捶他,“四叔坏,就知道笑我。”
叶怀南立马憋住笑意,做出正经严肃的模样,“幼秾真棒,四叔从没见过比幼秾更勇敢的女孩子。”
她得了这话,又羞又恼,拿小脑袋顶他。
叶怀南宠溺地任她闹。
离开颐州前夕,叶怀南一遍又一遍地确认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尤其是幼秾的衣食住行。
他乘专机离开那天,她去送他。
哭得眼睛都肿了,依依不舍地拽着他的外套,怎么说都不肯放手。
叶怀南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恨不能立马将她抱上飞机一起走。
副官催他,“督军,该走了。”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女,狠下心掰开她的手,“幼秾乖,四叔很快就回来。”
少女张着双水汪汪的眼睛,哭得一抽一抽的,泣不成声:“……四叔一定要尽快回来。”
她泪眼朦胧,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听话地弯下腰凑过去。
少女在他额间轻啄一吻。
叶怀南僵住。
她说:“这是我新学的外国礼节,离别时要亲吻对方的额面。”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四叔也要回礼。”
叶怀南俊脸红涩。
周围人自动将视线移开。
叶家的叔侄亲昵异常,众人已经见怪不怪。
顷刻,他俯身准备印下自己的回礼。
眼见那吻就要落下,少女忽地一躲,用自己半边脸颊迎上去。
叶怀南神色慌乱,急忙想要解释:“我……”
她捂着刚才被他亲过的地方,仿佛要将这吻藏起来,委屈巴巴的小脸总算露出笑容,乖巧道:“四叔快去快回,幼秾在家里等你。”
他点点头,不敢再看,怕多看一眼,就要错过定下的重要会面时间。
登上专机,螺旋桨和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大,透过小小的窗户,他恋恋不舍地盯着地面上的人。
随着专机起飞,她忽地往前跑,两条瘦白的小腿不停地往前追着,嘴里喊着什么,大概又哭了,就算看不清她的脸听不清她的声音,他依旧能够想象到她现在伤心欲绝的样子。
叶怀南闭上沉重的眼皮。
不过暂别,已如此摧人心肝。日后送她出嫁,又该经历怎样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揉揉紧皱的眉头,长长地叹口气。
情字头上一把刀。
但愿只他一人被凌迟宰割,保她永远天真灿烂不受其害。
叶怀南人离了颐州,但势力依旧,宋幼秾地位一如从前,无人敢在她面前放肆。
叶怀南离开的第二日,她约见方春山。
方春山受宠若惊,心花怒放。
少年意气风发,当即就在咖啡馆下跪:“幼秾,你是不是想与我和好?不必问,我答应。”
他掏出第一次见面后买好的宝石戒指,“宋幼秾,我方春山正式向你提亲,求你嫁给我,成为我独一无二的妻子。”
她捂嘴轻笑,指着门外严阵以待的守卫兵以及虎视眈眈的副官,“春山,你胆子真大。”
方春山热血沸腾:“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她伸出手接过丝绒戒指盒,一颗硕大的红宝石,鲜艳欲滴,世上再找不到第二枚更通透的。
方春山紧张地盯着她,随她手上的动作心跳加速。
少女随意套上戒指,比着灯线照了照,“挺好看的。”
方春山欣喜若狂。
当初他偷卖了父亲的珍贵古玩,买下这枚红宝石戒指。虽然事后被父亲揍个半死,但终究是值得的。
只要能讨她欢喜,他就是再被凑上十回,也无怨无悔。
“幼秾,我能先起来吗?地板硬,硌得我膝盖痛。”少年心情很好,为自己拥有美丽绝伦的未婚妻而喜不自胜。
她点点头,将戒指褪下,轻巧地丢进戒指盒。
方春山忙地又跪下。
“我不起来,你别恼,求婚下跪确实该跪久点的,是我疏忽了。”少年可怜巴巴地盯着她。
少女扶他,嘴里说着无情的话:“你的戒指虽好看,但这样的戒指,四叔送过我无数个,我戴都戴腻了。”
方春山不肯起,“那我的求婚呢?”
少女道:“我还小,不想嫁人。”
方春山:“那我等你。”
她娇笑看他,手指在他额间一点,“别等,等不到的。”
方春山委屈至极,怏怏地坐回位子上,“我乐意,你管不着。”
少女端起咖啡低头微抿,数秒后,她说出此行的目的:“春山,你能帮我个忙吗?”
方家在颐州做的生意,人尽皆知。作为方家最受宠的小少爷,方春山要想找个人,轻而易举。
少年义无反顾地表示:“只要是你吩咐的,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行。”
她凑近,在他耳边悄悄说出自己的请求。
香香甜甜的气息喷在耳畔,他哪里有心思询问前因后果,整个人都软了,痴痴应下:“行,我帮你。”
没几天,方春山打电话来:“幼秾,事情办好了。”
她高兴地笑道:“哎呀,你真好,那我们下午就去看电影。”
张妈在旁边悄悄地听,转眸望见少女挂了电话往楼上走,她轻哼着歌,心情很是愉悦。
张妈急得不行,立马拉过副官,要他赶紧给南京那边发电报。
“再晚点,人就要被撬走了。”
副官二丈摸不着脑袋,“谁被撬走啊?”
张妈恨铁不成钢,“还有谁,幼秾小姐呀!你仔细着,要是真被撬走,别说督军,我头一个不饶你,以后叶公馆的红烧排骨,你再也别想吃。”
副官想了想,然后决定,为了自己的前途和胃,还是去发电报吧。
电报发了,人照样要跟。
下午电影院,方春山等候多时,陆军署的专车缓缓驶来。
副官带领士兵准备贴身守护,少女很是不满,“你们在外面等,有春山在,他会护着我。”
方春山得了这话,喜笑颜开,当即拍拍胸膛:“是啊,有我就行了。”
副官拗不过她,也不敢拗,只能命令士兵在外面等。
他自己要跟过去,也被少女拦下。“今天的电影,我只想和春山一起看。”
副官内心一怔。
完了,方家少爷果然又要卷土重来。
虽然无奈,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随少年而去。
副官默默期待。
保佑电报快点送到吧。
待走出副官的视野范围,少女停下脚步,笑容渐消,“我不想引人怀疑,动作快点吧。”
方春山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拉起她的手,“你随我来。”
电影院是方家产业之一,他们从鲜有人知的侧门离开,搭上早就备好的小汽车,一路奔驰,来到偏僻的荒地。
蓝帮的成员见到方春山,立即排成一列向他问候:“少爷!”
方春山忙地道:“你们声音小点,别吓着我女朋友。”他转过头对她说:“我平时不跟他们来往,幼秾,你可千万别将我想成作威作福的恶霸。”
少女根本不在意他话里的讨好,她挽着镶满宝石的手袋,朝前望去,不耐地问:“人呢?”
方春山连忙做手势。
两个被装在麻布袋的人捆了上来。
少女说:“让你的人都退下。”
方春山朝旁使眼色,回头同她道:“我跟着你,好不好?”
少女指着麻布袋:“你将袋子拿下来,我要验货。”
方春山没干过这种脏活,费了好大劲才将麻布袋扯下,里头分别露出一男一女,眼蒙黑布嘴塞稻草。
方春山吓一跳,回头说:“你要找的人,是他们吗?”
少女不理他,踩着小高跟缓步轻移,她低头扯开他们的蒙眼布,笑道:“舅舅,舅妈,好久不见。”
周志明和李春华受了好几天的折磨,重见天日,猛地一下瞧见面前明眸皓齿的少女,下意识就要求助。
少女嗤嗤笑起来,“是我让人抓你们来的。”
以叶怀南的性子,为了顾及她,他肯定不会痛下杀手。这样正好,她也不愿让他手上沾上这种人的血。
不值当。
更何况,有些事,亲力亲为才能倾泻愤怒。宿主身体里的记忆不停在叫嚣,自这两人出现在叶公馆那天起,愤怒仇恨的情绪就一直咆哮。她压都压不下去。
联想到宋幼秾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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