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丰包了个工程做,往工地上跑的次数并不勤,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家里。
不过想归想,戚丰对工程上面的事没马虎,他还在研究投资,毕竟是有家有老婆的人了,生活应该要越过越好。
黄单画画的时候,戚丰就在旁边看着。
他是个大老粗,不懂这玩意儿,就夸张的叹气,“早知道当年少捏点泥巴,多读点书了。”
“……”
黄单往椅背上一靠,“我饿了,想吃你煮的面条。”
戚丰立马来了精神,“等着。”
黄单听着厨房里响起的声音,他无意识的笑了一下,那抹笑也蔓延到了脸上,久久都没消失。
睡前戚丰把玩着黄单手上的戒指,跟自己的放一块儿看,“结婚证呢,你放哪儿了?”
黄单困的眼皮快打起来了,他强行把两个小伙伴分开,“不告诉你,免得你有事没事就拿出来摸。”
戚丰,“……”
“叔叔这不是感觉自己在做梦嘛,多摸几遍才相信是真的。”
他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这辈子是真栽进去了,到死都爬不出来,“来,叫声老公。”
黄单打哈欠,那声老公模糊不清。
戚丰不依不饶,挠他痒痒肉,他无奈的捏鼻梁,很认真的喊出那两个字,“老公。”
“睡觉了好不好?我很困。”
“不好,睡前不做运动,身体容易老化。”
黄单被抱起来,全身重量都在男人身上,他人清醒了大半,“那你来吧,我睡会儿。”
很快他就半死不活了。
工地上干活,会面临意想不到的危险,有一个工人在地下室干活,缺氧晕倒了,醒来变成了痴呆,老婆把他推到工地门口要钱,僵持了好几个月,才给了几万块。
戚丰没把这件事告诉黄单,是怕他担心。
黄单还是知道了,从新闻报道上看到的,他跟戚丰商量,能不能别做工程了,试着换一个工作。
戚丰下半年就开了家公司。
黄单感到惊讶,“你哪儿来的钱?”
戚丰轻描淡写的说自己一直在搞投资,“怎么样?明天要不要去看一下你男人新的战场?”
黄单说好哦,“要是欠了债就跟我说,我现在存了很多钱。”
戚丰啧啧,“戚太太就是厉害。”
他说着就把人圈住,低头去亲了很长很长时间。
那时间长到黄单都出现缺氧的症状,嘴也破了,例外都是麻的,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男人的更年期挺可怕的,黄单早就在第一次接触的时候就适应了。
戚丰每次无理取闹,黄单都能应对。
在戚丰因为黄单跟一个外包公司的朋友出去吃了顿饭,就把客厅的沙发给踹翻了的时候,黄单站一边说,“我跟你提过,我们会吵架,你会不讲理,还记得吗?”
戚丰的额角一抽,心口的郁气一扫而空,“我错了。”
黄单说,“我原谅你。”
他从前就这么说,现在还是,这几个字只会用在同一个人身上。
戚丰扯开几颗扣子,“你不是小猫小狗,可以出去,但是你能不能跟我说一声。”
“你去了我不知道的地方,我会很慌。”
黄单叹息,“我给你发了短信。”
戚丰也叹息,“那不算的,我还是很担心。”
黄单说,“我答应你,以后只要我出去,我都会把具体位置发给你,包括我几点出门,几点回来。”
戚丰把青年的双手捧住,他低头,将脸埋进去,不敢跟青年对视,“叔叔是不是跟个神经病一样?”
黄单说,“不是,你只是太喜欢我了。”
戚丰的身子一震,不是喜欢,是爱啊,傻瓜。
三年后,戚丰带黄单去看他们的家。
那块地是戚丰前前后后花了半年时间才选出来的,他用掉了大半的积蓄买下来,迫不及待的捧到爱人面前,想得到一个肯定。
黄单说,“我很喜欢。”
戚丰在车里把他给弄哭了。
修改设计图,监督并参与装修,买家具,这些事都是黄单跟戚丰两个人一起做的。
他们对于未来的家,充满了期待,也给予了所有的美好和希望。
在搬进新家的前一天,黄单跟戚丰吃过午饭后就去了家具城,他们是去看台灯的,想给书房里再买一盏台灯。
黄单跟戚丰走出家具城不到三分钟,就出了意外。
那一瞬间,黄单什么也没想。
等到血块从黄单嘴里咳出,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天地都黑下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到了。
黄单艰难的撑着眼皮,视野里只有一片血色,看不见男人的身影,他动了动嘴唇,好难过,明天就要搬家了,是他们的新家,花了很多心思设计的,大到家具,小到桌布,墙纸,都是精心挑选的。
可惜不能住进去,来不及了。
黄单侧着头,被鲜血遮盖的脸朝着一个方向,那是男人摔倒的位置,他的眼睛没有闭上,睁的很大,因为他还没看到男人,不甘心。
直到死,黄单都是睁着眼睛的。
那起事故后,戚丰就有了严重的后遗症,他不敢开车,不敢坐车,看见车就浑身是汗,心脏抽痛,濒临昏厥。
过了整整两年,戚丰的症状才有所减轻。
戚丰开始写信,以前青年还在的时候,每年做的最认真的一件事,就是爱他,现在青年不在了,最认真的事是给他写信。
一年三百多天,三百多封信,全在大箱子里面放着。
戚丰没想过要写多少封,他会一直写下去,活到哪一天,就写到哪一天。
每当从梦中惊醒,戚丰就会跑出去,在房子里喊着青年的名字,没有回应,从来都没有。
跑到筋疲力尽,戚丰会打开抽屉,拿出那两枚戒指发呆。
天亮了以后,戒指上都是水迹。
一天天的过去,别人的生活轨迹在发生着变化,戚丰却没有,他的生活轨迹卡在了青年死的那天。
青年离开的日子越来越久,房子里就越来越冷清。
有时候戚丰坐在阳台上一动不动,从早到晚都没有一丁点声响,整个房子就仿佛置身地狱,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
张瑶每个月都会打电话给戚丰,也没别的事,只是问一问他的情况,说一说自己的情况。
戚丰知道,张瑶那么做,其实是怕他想不开。
他觉得好笑。
身边的同事,朋友都知道的,他过的很好,有房有车,也有不错的事业,以后还会更好,怎么会想不开呢?
有一次戚丰很晚才从公司出来,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跟青年常去的饭馆,那里已经关门了。
戚丰没走,就站在门口抽烟。
手里的一根烟燃尽,戚丰的手指烫的发红,他没在意,只是把手抄进西裤的口袋里,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动,像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实际上他是没有家了。
没有那个人,哪儿还有什么家。
前面不远传来打斗的声音,戚丰看到七八个成年人在对两个少年出手,他只是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打电话报||警,没有上去动手。
那两个少年发现了戚丰,向他露出求救的目光。
戚丰无动于衷。
接到报案的警||察很快就来了,听到警||车的声音,那群人顿时四散着逃跑。
得救的两个少年似乎是没想到有人可以那么冷血,他们愤恨的瞪着戚丰,嘴里还嚷嚷着什么骂人的话。
戚丰面无表情,他脚步不停的离开,扯起唇角笑了,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以前有个头疼发热,戚丰通通无所谓,现在不一样了,哪怕是个小小的感冒,他都会紧张的跑去医院。
医生往往会露出怪异的表情,大概是没见过一个四十多年的男人这么怕死。
小感冒而已,至于这么慌张?
没有人知道,戚丰不是怕死,他早就不想活了。
可是即便他的心里空荡荡的,痛苦的想死,他却不能死,他必须活着,好好的活着。
因为这条命是那个人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不能有任何闪失。
戚丰有多爱那个人,就有多重视自己的这条命。
他无数次的回想那天发生的一切,怪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护住青年,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会去咬自己的手背,咬的血肉模糊,却一点都不知道痛。
一个人活着,真的太痛苦了。
戚丰的书房里没有一本书,全是许愿瓶,一排一排的摆放着,每个瓶子里都里面装满了星星。
他有心愿,想跟青年有生生世世。
有一天戚丰接到张瑶的电话,她在那头说自己要结婚了。
张瑶原本是单身主义,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跟哪个男的搭伙过日子,可是她哥没了,爸妈就只有她了。
嫁人这两个字开始出现在张瑶的人生计划里面,不受控制的蹦蹦跳跳。
她最终觉得把那两个字拖拽到现实生活中来。
准新郎是张瑶的大学同学,从大一的第一个学期就喜欢上了她,默默的喜欢着,一直喜欢着。
在男生鼓起勇气告白时,张瑶看着他,就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她想,一个人如果会花好几年的时间去暗恋另一个人,不会坏到哪儿去。
张瑶答应了对方,因为自己想试一试。
之后就是和普通情侣一样,他们会做一些普通又白痴的行为,不去在意别人的目光。
所有的事都是水到渠成。
两个人的感情结束一个阶段,进入一个新的阶段,能匹配的关系就要从情侣变成夫妻。
六月六号是张瑶的婚礼,那天戚丰出现了。
张瑶喜极而泣,“戚大哥,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她的爸妈永远都不知道,有个人爱着他们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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