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单站起来,把微乱的发丝抓了抓,他没说话,等着男人把电话打完。
陆匪的目光落在青年脸上,只是这么看着,那些疲惫都会一哄而散,他结束了通话,“走吧,跟我回家。”
黄单说,“你爸妈都在家里等着?”
陆匪嗯了声,把人往怀里捞,低头亲上去,“儿子儿媳没回来,能不等吗?”
黄单回应了一会儿就退开了,他催促着说,“那走吧,别让你爸妈在家等太久了。”
陆匪问道,“药吃了没有?”
黄单说吃了的。
陆匪下意识的问,“头疼不疼?”
说完了就想抽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的薄唇一抿,“感觉不到疼,别的呢?有没有哪儿不能动,手脚使不上力,头晕目眩,或者发麻?”
黄单说都没有,“我会注意的。”
陆匪的语调不再那么沉闷,“那我替我全家谢谢你了。”
黄单眼神询问。
陆匪不快不慢的说,“你出事,我就得跟着完蛋,我完蛋,我爸妈晚年能好的了?”
黄单蹙眉心,“这么严重?”
陆匪说那是当然,“所以你给我好好的。”
黄单哦了声。
这个点,路上的车流量大,回家的,出门的,全凑一块儿去了,不断的擦肩而过。
黄单望着模糊的夜景,他在这里喊三哥,喊了很多次都没有得到一点回应,真的走了。
说好的后会有期,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三哥是知情人,他不在,黄单就没办法了解这副身体脑子里的情况,也不能再讨要一些治疗的药物压制病情。
最失望的是,黄单原本想再一次试探的问问三哥,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待多长时间,现在没机会了。
黄单的眼皮跳了跳,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希望手术不会有什么问题。
开着车的陆匪侧头看青年一眼,“哪儿不舒服?”
黄单说,“没有不舒服。”
陆匪腾出手去摸青年的额头,没发热,他又捏捏青年的脸,脖子,指腹在跳动的大动脉上停了停。
这种神经质的行为不会就此结束,陆匪知道,他会日复一日的重复着。
越珍惜,就越害怕失去。
如果没有拥有过,那不会觉得有什么,可他拥有了,一切就都天翻地覆。
八点左右,黄单见到了陆匪的妈妈,和他想象的差不多,雍容华贵。
陆匪换了皮鞋走近,“爸,妈,季时玉没有痛觉,哪儿疼了也不知道,你们别欺负他。”
陆父陆母闻言都是一愣。
谁也没想到儿子把人从国内带回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字里行间是明目张胆的袒护。
老两口的脸上都不怎么好看。
在这个家里,女主人是陆母,她发了话,“没有痛觉?岂不是自己有病都不清楚?太不让人省心了。”
陆匪说,“我会看着他的。”
陆母把视线从青年身上移向儿子,“你看?你怎么看?你一天到晚忙着公司的事,哪儿有那个闲工夫。”
陆匪拿起杯子喝一口水,试过温度就转给身边的人,“妈,这个你就别操心了,你有时间还不如跟我爸出去旅游旅游,花花世界还在原地等着你们去看。”
陆母放下交叠的腿站起来,她走到青年面前,也不说话,就这么打量物品似的打量着。
黄单倒是不在意。
陆匪却不能忍受爱人被当做物品估价,“我们走了。”
陆母拉住儿子的胳膊,“都回自己家了,还要往哪儿走?”
陆匪那只手牵着黄单,他妈是铁了心要让他松手,他皱眉,“妈。”
陆母听出儿子语气里的情绪,她没打算让场面难堪,就把手撤走了,“先吃饭,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见儿子不给回应,陆母就去瞪老伴。
看戏的陆父咳一声,板着脸道,“为了等你们,我跟你妈还饿着肚子呢!”
黄单的余光往男人那里扫。
陆匪察觉到了,就带他去餐桌旁坐好。
佣人手脚麻利的上菜,摆好餐具就退下去了。
陆父陆母谁都没心思吃饭,他们发现青年很有教养,吃饭时不说话,垂着头细嚼慢咽,没有抖腿咂嘴翻菜之类的坏习惯。
跟青年优雅的举止一对比,他们三个反而显得平民化。
装的挺像那么回事,陆母心想,这孩子跟他们不是一家人,她也不允许。
第一顿饭在难言的氛围里结束,小辈跟晚辈各怀心思。
陆父强行把儿子拉到一边,让他陪自己下一盘棋,“人不就在客厅吗?你又不是看不见,赶紧的,别磨蹭。”
陆匪的眼睛没离开椅子上的青年,“爸,你现在让我陪你下棋,胜之不武。”
陆父一张老脸没地儿搁,“我让你把心往外抛了?是你自己收不住心,怪得了谁?”
陆匪说,“爸,你也是过来人。”
陆父没给好脸色,“我跟你妈,和你跟季时玉,那能是一回事吗?”
陆匪说是一回事,“爸,你是知识分子,不该有性别歧视,这种想法很侮辱人。”
陆父噎住,他拿干枯的手去捏棋子,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儿子,你真不该回国。”
这种话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人觉得是在逃避现实。
陆匪手执白子放在一处,“下午我带他去看过医生,检查出的结果是颅内有血块,压迫了神经,我很担心。”
陆父放棋子的手一顿,“什么?”
陆匪撑住额头,在父亲面前做回了孩子,不知所措,也很无助,“爸,他不好,我会更不好。”
陆父觉得儿子根本不懂感情,“你们前前后后也才相处了一个月多几天,又不是在一块儿过了几十年,还能牵扯到生死上头?”
陆匪说,“谁知道呢……”
陆父没心情下棋了,“爸一个老友也是脑出血,他生前会抽搐,呕吐,头痛,听说手还会拿不住东西,耳朵听不清,眼睛也看不清,症状挺多,都是暂时性的,会反复。”
“你再看看季时玉,他能吃能喝,能走能跳,不是好好的吗?”
陆匪在那一番话里面揪住了两个字,“生前?”
陆父叹口气,“手术成功还是走了。”
陆匪的大脑一片空白,在那一瞬间就失去了思考能力。
客厅那边,陆母起了话头,“听说你是孤儿。”
黄单点头。
陆母抿口茶水,“小季,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黄单说可以的。
陆母打的牌跟陆父不同,她打亲情牌,“陆匪是独生子,我们老两口就他一个儿子,他这些年一心扑在事业上面,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表面看着风光,过的却很苦。”
“我们希望有个人能在事业跟家庭上帮到他,让他轻松一些,有时间喘口气。”
意思是他们适合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姻。
黄单说,“伯母我能理解你们想为他好的心,但我不能放手。”
陆母脸上的消息凝固,“不能放手?你能给陆匪带来什么?除了给他添麻烦,拖他的后腿,我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
黄单不说话了。
陆母放下茶杯,“被我说中了,心虚的想不出话来反驳?”
“我查过了,要不是因为你,他早就回来了,公司那么大的摊子等着他,可他人呢?天天围着你转,根本不像平时的他。”
她的语气放缓,内容却越发的让人不舒服,“小季,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你的成就感已经有了,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放过我儿子,我不会为难你,更不会亏待你的,是留学深造,还是进大企业工作,我都会尽全力帮你实现。”
说了一大堆,陆母又笑起来,“毕竟是你教会了他爱,这是别人都做不到的事。”
黄单说,“伯母,给我一年的时间。”
陆母眼角的皱纹都活跃起来,“一年后你就主动离开?”
黄单说不是,“一年后你们会接受我。”
陆母摇头,“你是我见过最天真的孩子,二十一了,怎么还这么不现实?”
椅子倒地的声响传来,打断了这次的谈话。
陆匪脚步飞快的进了卫生间,陆父神色凝重,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黄单看到陆父走过来,在陆母耳边说了一句话,说儿子哭了。
陆母一脸不敢相信,“怎么回事?”
陆父把老伴拉到一边,跟她耳语着什么。
黄单注意到陆母往他这次看,眼神里多了怜悯,他明白了,他们都知道了他的病情。
晚上黄单跟陆匪没留下来过夜。
陆匪笑着说,“妈,你跟我爸真不愧是两口子。”
陆母看着儿子通红的眼睛,心里头不是滋味,人还没怎么着就弄成这副德行,她想,也许是还在热恋中,慢慢就会失去兴趣。
“有你这么嘲讽自己父母的吗?”
陆匪没有跟她妈吵的意思,“下次有时间再来看望你们。”
出克大门,黄单问道,“你怎么了?”
陆匪说,“季时玉,我心里难受,你亲亲我。”
黄单凑过去亲亲男人的唇角。
陆匪笑了,“走,我们回家,以后家里你就是一家之主。”
当年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就莫名其妙的建造了一座城堡,期间还亲自过问,上心的程度匪夷所思。
城堡里的警报系统做的严密,还有十几个保镖来回巡逻。
周一去做了检查,黄单暂时不能做手术,只能保守治疗。
回去的路上,陆匪差点出车祸。
黄单看男人那样,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平时更加小心了些。
陆匪到家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面。
黄单跟昨天才来的小布丁四目相视,他摸摸柴犬的脑袋,“没事的。”
柴犬趴在黄单脚边,冲他摇了摇尾巴。
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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