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你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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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你还在吗-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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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在中国重逢的这一个月,我对soeren建立了曾经两年都没有建立起来的信任,我看到他细腻的心思、敏锐的洞察力,我觉得他什么都明白,可以被托付信赖。

    soeren听完思忖了片刻,笑着摇摇头,说:“我以前觉得你是warmduscher。”(德语:用温水淋浴的人,意为软弱的人。)

    “现在不是了吗?”我虽然这样问,心里却在感叹原来这一次的重逢不但改变了我心目中他的样子,也改变了他心目中我的样子。

    他轻轻地摇着头,仿佛摇了很久,突然问:“你和我回汉堡吗?”

    我快速地摇了摇头:“不行。长沙不是我最爱的地方,却是我最爱生活的地方,我爱的人们都在这里。再说易续现在这样,我能去哪呢?”

    “那个照片有用吗?你跟lawyer说了吗?”他突然问:“还有envelope里面的东西。”

    他指的是那天相框里发现的易续的妈妈藏起来的照片和他前一天从保险柜里找到的房产证。

    市律师并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也没给我拿原件给他的指示。我还是安慰soeren:“有用,律师说很重要。”

    “很可惜呀!”他说,“我还想帮助他,可是我走了。如果我不走,还有第三个东西。”

    “什么第三个东西?”

    “allergutendingesinddrei。”他煞有介事地说。

    德国人相信,好事成三。找到装信封的房产证算一件,相框后的照片算一件,他认为还应该有一件重要的东西应该被发现。可是我们把那个家都翻遍了,哪还有第三件出现的可能?

    “第三个东西不是那些酒吗?”我调侃道。

    他做恍然大悟状:“啊,对啊!”

    “我们还会相见吗?”他又问,这一次他转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着期待。他的瞳孔本来是浅褐色,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显得特别深,眼白长又白,像绵长的白沙滩上突出了两块大礁石。

    汉堡那个城市,我到现在都谈不上留恋。对我而言,那是地点也是时间,我一直知道我会离开。我会远离那地点,也许五年十年;我会截段那时间,也许直到我生命的终止,都不会再回去。当地点和时间都被抛弃,回忆便成了唯一能珍藏的东西。我记忆力不行,等我们老了,我想让易续一件一件讲给我听。所以我详详细细地、尽我所能地告知易续我看到的、听到的、经历的所有的事。只要易续在,就此跟汉堡、跟德国永别,大概都不会觉得有多遗憾。我甚至在还没有去德国前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思想准备。

    “你问我最喜欢的词是什么,我想,在汉堡我真的有最喜欢的词。”我说。

    “是什么?”

    “再见。”

    “bye?”

    “中文的‘再见’、英语的‘seeyou’、德国的‘wiedersehen’。这三个词都有双重含义告别和重逢。我想跟汉堡道别,想再次见到长沙。这里有我的爱情、亲情和友情。我越来越发现,我的世界其实没那么大,小得就那么几个人,我想回来跟他们长相厮守。将来,如果易续想出国,我就陪他出国,如果他只想待在长沙,我就不走出这个城市。他走我走,他留我留。所以,我们能不能再见,要看你们俩的缘分,如果你跟易续有缘,那我们就能相见。”

    “缘分?”

    我刚准备给他翻译,他马上说:“可是,我觉得你爱他,他不爱你。”

    “为什么?”

    “他四句话还是五句话你就去了汉堡,你写了许多话,他都不回答你。”

    我身旁街灯的灯光落在湿润的睫毛上,形成了一圈光晕,舍不得伸手破坏它,美的东西就该长久。

    我说:“他不是不爱我,是不能时时刻刻只顾着爱我。”

她的温度

    12月6日

    我从高铁站出来,给张衣打电话,她说张恒礼今天挺稳定,今天不用去了。有几个亲戚明天上午要去看张恒礼,病房里人多不方便,她让我明天下午再去医院。

    市律师没联系我,我也不敢打扰他。每次想到这种状况心都好像被两只手不停撕扯的感觉,一种无缘无故把自己的命放在一个陌生人手上的疼痛感。

    第二天下午我去医院,张衣把我带到医院对面的一个小区,她说病房里还有张恒礼的亲戚。天气格外好,阳光灿烂、暖和,坐在室外的长凳子上都不觉得冷。

    她拿出一个很厚的笔记本,全是英语笔记。我大概翻了前几页,她的笔记做得规范而详细:

    howtousefacebookandlinkedin

    howtomakeyourownchecklist

    personalisedemailsandcalls

    ……

    “做海外销售时的工作笔记?”我问。

    她点点头。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像金子拂过脸庞。

    “写得真好,工整、详细、一丝不苟,跟你读书时写作业一样。”

    她嘴角露出一瞬间的笑意。

    “易续在你面前说过英语吗?”

    “说过一次。”我回忆着:“当年我还在追他呢,钟沛的初恋死了,易续为他读了首诗,英文的。当时张恒礼不是还给你发短信了吗?我听着听着听哭了。”

    “想起来了,你后来说那诗让你想起‘集成',我还说你有病!”

    “对,威尔士诗人dylanthomas的《fernhill》,那位才华横溢的诗人死在了他39岁的大好年华里。钟沛说他不觉得dylanthomas是英年早逝,因为他这辈子爱的第一个女孩,去世的那一年不到19岁,那才叫英年呢!”

    “就那一次?”

    “易续说英语?对,就那一次。怎么啦?”

    “我从来没觉得他有多好。”她说,“你总说他又聪明又帅,我不觉得。帅吗?眼睛很大吗?鼻子很高吗?身材很魁梧吗?说近点,他还没有你那个德国朋友帅。说远点,上步行街上广电看看,比他帅的一抓两大把!一个成绩跟你和张恒礼齐平的人,你说他聪明,我觉得你被下了蛊。”

    我笑笑,并不想说话打断她。

    “他拿过奖学金吗?他体育好,是校队的吗?他有特长,得过什么奖?”她说着突然停下来,在等我的回答。

    “不要人夸颜色好,只流清气满乾坤。在我心里,他是这么好的人。”我说。

    她似乎也不反对我的答案,只继续说:“吃东西得过且过,看电影没品位,穿衣服全是同一风格,除了运动就是运动还是运动,太普通了!我一直认为的聪明,考试成绩是最重要的衡量标准,所以他帮我找到哪些基金股票船的投资款,我只认为是因为他有个有见识的妈妈,教给了他书本之外的东西罢了。他带我们去长沙的角角落落,我也只羡慕他家庭条件好,家长又给了自由,有钱有闲到处玩。这些都跟聪明无关,眼界而已,我们这些人,缺的不是头脑,只是机会。我只欣赏成绩好的人,至少得跟我的一样好。我100,你就不能99,我120,你就不能119,不然我就欣赏不了你……我不但不欣赏他,还不信任他。他居然鼓励你去德国!我们学校,多少情侣因为要分开去两个城市而痛哭流涕,我们班有一对,一个留在长沙市区,另一个去长沙县,都能当着全班的面哭得死去活来,太滑稽了,但也是真情实感啊!我觉得易续太值得怀疑了,你呢,比猪还蠢,他说什么你信什么,他轻而易举地说几句屁话你就兴高采烈地去了。所以你一走,我就拒绝了实习公司的正式合同,给这家公司投简历,一个英语六级证,让我拿到了销售部刚好空出来的位子。当时易续在深圳,最初听说他是去学产品的,后来知道他边学还边把分公司扩张和改革了。他回来以后看到我也吓了一跳,我让他帮我保密,我说不想让你知道我被上家公司开除了,还找不到其他工作。我说我在乎的东西不多,在你面前的面子和自尊我大概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事了。我跟张恒礼也是这么说的,他们俩都替我保密了,也都被我骗了。”

    她把本子拿回手上翻了翻,唰唰作响,接着说,“后来跟易续一起上班,我发现他确实聪明,我这是两个月的笔记,他开会全程英语,我也不想把笔记做得这么工整和详细,妈的十句有九句听不懂,不做笔记能干嘛?两个月后才慢慢放下笔。公司有个号称英语专业八级的,也不比我好多少,懵了有一个半月。三个月后,所有的销售都敢给客户打电话了,半年后,公司的平均销售总量和利润率都比上年度同期翻了两倍,还是在不断招新人的情况下。那时我才发现,易续会的都不是他妈教的,他比他妈厉害多了!”

    她再次把笔记本放到我手心里:“惜佳,这个本子你收好。我知道你不愿意面对,可是在死刑和无罪释放之间,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坐牢。如果真那样了……拳头握得再紧,也只有十个指头,你要接受现实。你有很多事情要做。易续喜欢研究facebook、linkedin、twitter、wordpress那样的推广工具和媒介,科技这样日新月异地发展,你要随时关注、积极学习、帮他更新资讯,让他有一天出来不至于跟社会脱节。”

    她又舒了一口气,说:“我在公司观察他跟女同事之间的交往,没发现可疑的地方。好吧,你聪明,还没被我抓到出轨的证据,可是我依旧不爽,我就是不爽他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我一想到这么蠢的叶惜佳一个人在德国,就止不住地担心,你一个男朋友凭什么这么放心?这不就是不在乎?既然不在乎,就一定有我暂时没发现的猫腻。所以我下班后跟踪过他,大概就是那段时间被张恒礼看见了。易续有时候下班会走路回家,公司往西走第三个路口有个天桥,桥底下经常有个弹吉他卖唱的,他跟那人交上了朋友,有时也铺个塑料袋,西装革履坐在地上弹唱一曲,都是你喜欢的歌。有两次唱的还是你改的五月天的那首《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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