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是王妃的陪嫁,也算是程家人,既然她是光明正大成的通房,那么万氏这么欺负她,她不加理会也说不过去。再有端亲王对她不错,顾氏也是为他生过儿女的,看在这份上她也不该撂手不管,她就不信端亲王真能听凭万氏那般糊弄。
这里坐了一阵,正觉有些困乏,便就唤了画眉过来,起身往随音堂去。
随音堂在王府西路,确切的说是西北角上,往上走到底就是后花园,往南走是座座落在园林中的敞轩,平日里走过去还是需要软轿的,但徐滢为了解困,也就一路分花拂柳地走到了这去处。
进了院门,迎门便是两株种在一处的开得肆意纷闹的李花,树下蜷着一只硕大的卷毛猫儿,见到人来,立时弓背站起。
门下有几个清静的小丫鬟在翻手绳,听见猫儿动弹,这才发现院门口的来人,连忙收了绳子勾头迎上。等见到是徐滢,又皆都脸色怔了怔,然后将腰背都往下躬了一些。
“夫人住哪间屋?”徐滢环视着四面,并没有看她们。
丫鬟们道:“回世子妃的话,夫人住东面的厢房。”
徐滢望了望东面,只见一排三间房舍,当中一间垂着布帘,这么阳光灿烂的日子,竟还掩着窗户。
遂抬脚往东边走去。
才在廊下拐了弯,那静静垂着的帘子就被一只素手撩开来,十四岁的宋鸢略带惶意跨出门来,在门外深深施起了礼。
徐滢打量她。
宋家的孩子显然相貌都不错,虽然不如宋鹂宋鹃的出众,但也是眉清目秀,气质出众的。
但端亲王虽然并不偏心儿女,宋鸢身上也是浑身锦绣,手上一只翡翠镯子恐能抵得上寻常五品之家一年的生计,可这王府的小郡主并没有两位姐姐的自信活泼,甚至本该透着红润的脸上还略显得苍白,不像是金枝玉叶,倒像是这精致院落里朴素无华的李花。
徐滢想起万氏干的那混帐事儿,不由移开眼,说道:“夫人可睡着了?”
宋鸢的声音也轻淡如水:“回大嫂的话,才歇着了,我这就去唤醒她来。”
“不必了。”徐滢摆手,“让她先歇着罢。回头宁夫人会请太医过来,让她按时服药便成。”
宋鸢又屈膝施礼。虽是礼数周全,态度却又恰到好处,并没有因为生母的不得宠而露出什么怯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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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 都不合适
她对庶出的子女虽没有什么好印象,却也谈不上什么仇恨,到底她前世里也算是庶出。眼下宋鸢不管资质如何,万氏要把她拿去嫁个聋子,以图达到自己拉拢北安侯的目的,却实在是有些缺德。
不由又问她道:“这几日没去上学么?可曾见到父亲不曾?”
王府里请了女师的,郡主们每日里都要学习功课。
宋鸢道:“这几日跟先生告了假,先生给了功课我回来做。父亲这几日回来晚,我都去迟了。”
徐滢再想问两句,只觉这一问一答地又没意思,便就点点头,嘱了她两句,转身要出来。
哪知道才抬步,屋里就传出声音来道:“是谁来了?”
徐滢只见过顾氏一次,还是在才过门时王府三个妾出来见礼之时。她混在万宁二人之间也不起眼,徐滢对她也没了印象,只觉得她十分安静。此时一听这声音,虚弱里还带着几分庄重,果然不似前面两位的闹腾,便就转了声,与宋鸢的回话一起应道:“是我。”
屋里响起悉梭声,宋鸢这里打了帘子,三十来岁一个妇人便就面目苍白地跨出门来。
这五官模子跟宋鸢有五分像,另外五分恐怕宋鸢是向着父亲去了。
顾氏立在门下,虽然极力做出恭谨的样子,但身子却禁不住摇晃。
徐滢笑了下:“还道你正歇着,没成想吵醒你了。”说着抬步要往屋里去。
顾氏母女以及丫鬟们皆抢着打帘子。徐滢也不在意,进了门。
屋里该有的都有,也不乏金贵之物。僭越的也没有一件。
徐滢开门见山:“听说万夫人来过?”
顾氏面色微变,目光往宋鸢脸上扫了扫,垂首道:“前两日傍晚,确是来过一遭。”
“说什么了?”她接着问。
顾氏先是抿唇未语,接着胸脯就起伏起来,再接着终于忍不住,腾地站起来道:“那万氏竟想让鸢姐儿嫁给北安侯府有残疾的少爷!我虽然卑微。可鸢姐儿却是王爷的亲骨血,也是王府正经的郡主,何曾就低落到这样的地步?世子妃既然问起。还请给鸢姐儿作主!”
说着她含泪扑通跪了下去。
旁边侍棋连忙把她架起:“夫人这样就不对了,你是郡主的生母,没有给世子妃行这么大礼的理儿。”
顾氏望了眼徐滢,很快忍住眼泪站直。
徐滢道:“你怎么不去见王爷?”
顾氏嘴角有涩意。默了半晌道:“王爷已多年不见我了。”
徐滢微怔。看了眼一旁木然的宋鸢,没有再问下去。
回到荣昌宫,她立刻找来厉公公。
“王爷怎么会不见顾氏?”
厉公公面上也是愣了愣,而后垂头斟酌了一下,才低叹道:“王爷当年对顾夫人也是挺关照的,只是后来顾氏怀上三郡主之后不知怎么就对王爷冷淡起来,王爷几次去她那儿,她都变着法儿地把王爷催出门。后来王爷生气,也就不上她那儿了。
“王爷气恼之下也随她。再后来她自己请求搬去随音堂,就更加没再在王爷身边出现过了。这事儿别说世子妃弄不明白,老奴等人也是看不明。”
徐滢默语。
过了会儿她说道:“去打听打听这北安侯府的大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品气性?我要最真实的消息,可不要街头巷尾流传的。”
这些个大家闺秀,在外都是一个样,无不是表现得端庄大方亲近可人。可私底下关上门来是什么模样就鲜少人知了。宋鸢这事不管她插不插手,她都最好先摸摸万氏瞧中的这个目标人物的底。
厉公公例行答应,但抬步时他却又转过身来:“冀北侯夫人与北安侯夫人私交不错,颖姑娘也常在北安侯府走动,世子妃若想知道真情,倒不如去跟颖姑娘打听。”
徐滢遂道:“那还等什么?去请颖姑娘来见。”说完顿了顿,又道:“我忘了,今儿是舅太太的寿日,还是让她明儿来吧。”
冀北侯夫人是散寿,都是家里丈夫儿女们帮着她乐呵乐呵,若赶上有近亲上门,才会热闹几分。
程家老辈过世得早,冀北侯夫人当了十几年的主母,年年都有过寿的资格,如今对这种日子感觉也就淡了。
今年宋澈没来,沈家那边也只有沈曼在,早上等他们挨个儿磕过头,又接过丈夫送的宝石项链,晌午就一起吃了饭,之后就发话让他们自由活动了。
每年都过生日,非拘着他们并没有什么意思。
她如今只盼着程筠能尽快成亲,然后再接着给程笙娶个媳妇儿收收心,还有她的宝贝丫头,说话间也到了该许亲的时候。等他们都成了家,那么她就是不过生日,这府里也****热闹了。
夜里拿着一撂庚帖左看右看,到了翌日早上,还在几个人选之间犹豫不决。
正好程淑颖过来请安,她就抛出两张帖子在她面前道:“你跟京师姑娘们都熟,这李家的姑娘和刘家的姑娘,你觉得哪个擅持家些?”
其实她也知道跟这丫头讨不了什么主意,可是她既没有婆婆小姑可作商量,又没有妯娌可以提供建议,虽有个沈曼是贴心的,到底她一个外姓的未婚女子又不合适。
程淑颖拿起来看了看,说道:“李家姑娘原先跟她们姨娘吵过架来着。胡家姑娘不爱说话,一棒子打不出半句话来。”
冀北侯夫人拿帖子拍她:“说话老这么口没遮拦!”
“本来就是嘛!”程淑颖坐下来,托腮道:“我觉得母亲看的这些人都没有一个合适。”
冀北侯夫人笑了一下。
“不如就许曼姐姐好了。”她又说道。
冀北侯夫人抬头望着她,还没有说话,冀北侯就哼着曲儿从外头走了进来,说道:“那怎么行?”
程淑颖撅嘴站起来:“怎么就不行了?沈家既然出了个母亲这样的姑太太为侯夫人,就不能再出个当世子夫人的姑奶奶么?而且曼姐姐可是沈家这辈姑娘里最优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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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 跌的好帅!
“反正就是不行!”冀北侯揣着手,去逗窗下挂着的鹦哥儿。“我冀北侯的长子,当然得娶个完美的姑娘当媳妇儿!再说了,她自己都不想嫁人,你这分明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他简直一点都没有给自家女儿留面子的意思。
程淑颖生气了,站起来瞪她一眼,出了门去。
到了院门外,却正碰上房里丫鬟急匆匆迎上来:“姑娘,世子妃请您过王府说话呢。”
太阳渐渐高升,两棵抽出嫩芽来的柳树将古朴的六安胡同添上几丝春意。
穿着圆领大襟衫的宋澈带着作家丁打扮的商虎他们几个坐在露天的茶棚里,点了一壶比姥姥还老的碧螺春,一面听着周边茶客们吹山海经,一面望着街对面的杂货铺子。
徐镛前几天搜罗了一些关乎马三爷和六趾人的讯息给他,——虽然那脚印出自海津卫所,可是从他们总能够准确捕捉到卫所行动,以及宋澈踪迹看来,此人应该是常呆在京师的。否则的话他又如何能在第一时间在宋澈出外的时候策划行事?
徐镛认为此人不但身在京师,而且应该还跟朝官们有接触。
宋澈深以为然,所以近日就带着人干着这盯梢的勾当来。
今天盯的是徐镛送过来的名单里最后一个,已经在这六安胡同开了十年有余的杂货铺的掌柜扈九。
扈九是个四十余岁的白面汉子,常年和和气气。一口官话虽然流利却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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