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个小瓷瓶摆在桌上,“为了巩固你与荣昌宫这份联系,你只能让杨家计划落空。如果杨家人回来了。徐滢也就不会把你放心上了。她不把你放心上,你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等于白费,你的庶母们会继续压制你。你的姐姐们会继续瞧不起你,鸢儿,你必须学会心狠。”
宋鸢怔怔望着他。
他吐了口气,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在她耳畔吐语:“听话。把这瓶子拿上。明儿晚上的宴会,你把它洒到杨沛的酒里。记着,你要想在家里翻身,要想紧抓住你兄嫂,那么杨家必败。”
他的声音微哑带磁,像靡靡之音充斥着她的脑海。
下毒?
“不……”
“这是必须的。”
他将她搂紧,“我说过,你身后还有我。
“杨沛不是命官。充其量不过是天子门生,有皇帝在。介时席旁必然人多,他们查不到你头上的。你忘了你母亲当年小产的事了吗?把杨沛杀了,你才叫做走出了翻身的第一步。相信我,你能干掉杨家,同样也能干掉你的庶母和姐姐们。只有狠得下心,这天下才是你的。”
宋鸢脑子里有些嗡嗡作响。
她紧闭了闭眼,说道:“你怎么知道皇上明天也会来?”
他略顿,吐语道:“下晌我去顺天府学外买墨,听到宫里出来的太监传的。”
宫里的太监会传这些事吗?
她不知道,他挨她这么近,他的身上洋溢着迫人的男人的气息,这使她有些晕晕的。
他并不像她所认识的那些瘦弱的文人士子,他的体态是修长的,迷人的。
他臂膀上的肌肉也是充满力量的。
她总是无来由地相信,他一定是有能力陪伴她一生的。
她信他的话,从来也没有错过。
她定定望着这瓶子,收回五指将它攥紧起来。
他慢慢松开手,扶着她坐好,然后退回去坐着,啜了半口茶,忽而又扬唇望着她:“不是说先生交代了功课?给我瞧瞧。”
她回了神,将手畔两本薄子递给他。
簿子里七零八落地写着几个不成调的句子。
他翻开看了看,又抬眼望着她笑了一笑,摇摇头,提笔帮她写起来。
他的字隽秀如松,飘逸如云,清灵如他自己。
王府的晚宴虽然定在夜里,但府里下晌就开始张罗起来了。
因为皇帝也会来,所以除了宋澈会来陪客,此外也还邀请了徐镛。徐镛既来了,自然又不能不请上叶枫。
徐家这边杨氏也替杨沛张罗起伴手礼来。
虽说王府里什么也不缺,但也总是要备上两样。何况还有个深谙风花雪月之道的皇帝也会在座,礼不在多,显心意则灵。
“这两块田黄石可进贡给皇上。这尊青铜香炉却可献给王爷,就是差个相衬的盒子。是了,我让人去紫伊那里有没有。”
杨氏前前后后地忙碌着,一面又唤来石青去袁家找袁紫伊。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成亲,袁紫伊已经不上铺子去了。而袁家生意如今则还是让袁紫伊管着,直到将来她胞弟长大成人为止。当然袁紫伊为免到时说不清,只答应帮着看看帐,让袁怙另请了个靠谱的大掌柜,自己是不管银钱流水的。
杨氏这里忙碌着,杨沛却心不在焉地吃茶。直到杨氏坐下来,他才说道:“昨儿来的那位沈姑娘,常过来串门么?”
“沈姑娘是头回来。”杨氏道,“她是冀北侯府程家的表姑娘,昨儿是陪颖姑娘来的。”说到程淑颖时她也忍不住望着他多看了两眼。丫头死命护着叶枫的时候可是真急了眼了,就是不知道他这当家长的什么看法。
杨沛心思却明显没在这事上,他凝眉道:“我记得沈家这代应有五房,她是哪房的小姐?多大了?”
杨氏无语了,他莫非老糊涂了,昨儿见到女客不回避也就算了,今儿居然还打听起人家姑娘的年纪来。不过想到他并不是那种不尊重的人,便又还是说道:“她是长房大老爷的千金,在她这辈中是大姑娘,满了十八了。”
杨沛听完,略顿片刻,微闪着目光道:“这么说来,她外祖乃是原先做过大理寺正卿的卫家?”
杨氏忍不住道:“你莫非认识她?”
“不认识。”他也摇头。但目光却变得深邃起来。
————
画风变是因为,已经在迈步走向收尾阶段~不过我是不会打扰大家开脑洞的,随便猜~
——(未完待续。)
332 逼上梁山
虽说今儿夜里请的是徐滢的舅舅,但徐滢却无法亲身接待。
当然她已经被获准能下地了,已经快二十天了,太医说可以适当走动走动。
但她从未曾见过杨沛,连丁点的记忆也无,实在也怕他瞧出什么端倪来,倒还不如这么装聋作哑地闷在房里。当然她并不存在什么情绪,要说情绪,反倒是宋澈比她情绪还大那么点儿,要不是因为端亲王和皇帝都抬举着杨家,她想他八成也不大愿意去露面的。
但端亲王对杨家的体面终究也是对她的体面,她到底还是派了侍棋过去宴厅张罗。
端亲王已经着伍云修在掬兰苑里摆上了宴席,照原先杨老先生在世时该受的规格治的席面。
申时末刻杨沛由徐镛陪同到了王府,但因为皇帝出巡,金吾卫差事加重,因此他却无法前来陪席,他不来,叶枫就更不想来了。于是这里只有宋澈作陪。
闲聊了会儿便就有太监来报说大老爷来了,众人皆知是皇帝到了,便就纷纷起身,同迎到了端礼门下,就见先行进来几顶软轿,下来身着一色锦衣的锦衣卫侍卫,侍卫们在门内分两旁站好,随后再进来的小软轿里就走下个人来。
皇帝今儿一身便服,一袭长衫风度翩翩,没着龙袍的他看起来就跟隔壁二大爷一般亲切随和,而且还很贴心地带来了两篓大螃蟹。“其实朕本来是想带给滢丫头吃的,但是太后说她还吃不得。那就只能怪她没口福,让人拿下去蒸了,咱们吃!”
前不久才召回宫的流银忙不迭地上前接了。拎了往膳房去。
随云音这里宋鸢已经在窗户里发了很久呆,素云撩帘进内道:“皇上和杨先生都已经来了,膳房也已经在准备膳肴了。”
她回神看了眼窗外,才回过头来:“知道了。”
素云颌首,退了出去。
宋鸢垂头看看手里的瓷瓶,急速地喘了几口气。
从云门寺回来这一夜一天她没有一刻是平静的。她虽然从小在庶母之间的明争暗斗里长大,也知道后宅里下毒什么的并不算什么。可是当她真正走到这一步的时候,还是有些惧怕。
她本拥有郡主之尊,即便是在家不受宠。在外也不至于比别人差。可是一旦走上这条路,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她也并不太明白杀了杨沛对她来说有什么直接好处,但是,他的话从来没有错过。而且他是这么悉心的帮她。她有什么理由不做呢?
他提醒她回想起顾氏当年的小产。如果不是那次小产,顾氏不会到如今的地步。如果不小产,她不定也多个哥哥,还会有弟妹,顾氏败在忍让上,她不想再照她的步伐往下走,她想想,也许他说的对。不狠心,又怎么站得起来?
她拿着这瓶子。站起来,走到窗外拿了披风披上。
顾氏今儿不在,被她支出王府给她挑琴去了。如果顾氏在,她必然会被她察觉的。
可是披风套在了身上,她动作又停了下来。
杀个把人自然不算什么,她想翻身也很重要,可是今儿皇帝也在场,她一个不慎怕是会把王府也牵连进去!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王府倒了,她自己也保不住……这个代价太大了,她真的没有把握。
她又坐下来。
“郡主。”正当她犹豫之际,素云忽然又进来了,手里还拿了个信封,“这里有封信,方才王府外有人说转给郡主的。”
这个时候会有谁送信给她?她接过来打开,才看了两行,她便倏地站了起来!
是他写的!他说他带着顾氏去挑琴了,还会等着她胜利的消息传来……
这是什么意思?!
“送信的人呢?!”她立刻抬头。
“已经走了。”素云疑惑地望着她,“那人说是奉夫人的命令传回来的呢,还说夫人得晚一些才能回来。”按说顾氏出门日落之前必得回府,但今夜前殿有客,想来也不会有人关注她罢?但看到宋鸢这样,她心里也还是起了丝忧虑。
“出什么事了吗?”她问。
宋鸢双唇微翕,摇摇头,重又跌坐回椅上。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可是这一刻她却忽然有了不祥之感。顾氏是与女师同出去的,他为什么会遇上顾氏?关键是,他为什么偏在这个时候接近顾氏?他想干什么?难道他知道她会迟疑,所以在用这样的办法逼着她动手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心里有些发疼,他的做法令她有些窒息。
而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是非做不可了,她能预感她不下手他就不会放顾氏回来,如果顾氏不回来,那么端亲王一定会追问前因后果,她和他的秘密也注定会保不住了!
她咬紧牙关,两颊都已有些扭曲了。
“郡主!您怎么了?”素云担忧地问。
她顶着苍白的脸摇摇头,将脸埋在手心里。
抬头看看手里的瓶子,重新又发着颤地攥紧起来。
徐滢派了侍棋去掬兰苑,晚饭就由画眉侍候着吃,但现在时间还早。
正把弄着宋韬的拨浪鼓,画眉进来了,直接到她跟前,垂下身子在她耳边道:“随音堂那里听得的消息,说顾氏下晌出去如今没回来。方才着人送了封信回来,三郡主接了看后却是神色恍惚,也不知道遇到什么事。”
徐滢停止动作。
顾氏轻易不出门,今儿出门也是报备过的,眼色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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