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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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歪传-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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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张了张嘴巴,讷讷称是。

    整顿完毕后,便预备登辇。我跟刘彻很有眼力劲地左右搀扶着老太后上车,很是谦恭孝顺。王太后随后也与母亲相让着入辇,这对亲家母之间看上去十分融洽。

    司仪太监扬声一喊,仪仗队便徐徐起行。等我正要转身上车之时,宫门口却由远而近传来一道大呼:“太皇太后请留步,太后请留步,太主请留步!”

    我定睛望去,汲黯提着袍角从外疾步闯入,到了当先的老太后圣驾之前二话不说撩袍跪下,堪堪好挡住队伍去路。

    老太后是个相当迷信的人,对于神学之说犹为敬畏,此番出宫之所以独独挑中今日,完全是因听信了史固那老神棍说这是个黄道吉日,绝对宜于出行之故。眼下汲黯竟然冒了大不讳之险上前拦路,真真不知长了几个脑袋。

    全场数百人哗然不已。

    我看着刘彻,“你指使的?”

    他耸肩:“怎么可能?”唇角却挂着丝不着痕迹的愉快。

    我走到汲黯跟前,很是想瞧瞧这位新晋的太仆大人究竟会是怎么个死法。

    刚上了车的母亲及太后立时又步下辇,宫人们纷纷让开道路让她们通过。太监撩开车帘,老太后敛目端坐于内,面若寒霜望着下方:“汲黯,你挡住哀家去路做什么?”

    “启禀太皇太后,老臣此来是为有话要说。”汲黯伏地而后起身。老太后十分不悦,接着便示意旁边太监下去。汲黯却不动,朗声说道:“禀太皇太后,您老人家眼下拖开了老臣也是无用,现如今长安城内所有商贾小贩已然聚集在宫门外头,太皇太后今日若不为老臣断个案,他们是不会散去的。”

    老太后听闻当即沉了脸,忙唤太监前去察看虚实,适逢先行的仪仗队飞跑来报:“启禀太皇太后,宫门外静坐了大批百姓和商贾小贩,仪仗无法通过!”

    我大感惊讶,再看着旁边刘彻,他却跟没事人似的与韩嫣互视一眼,而后眼观鼻鼻观心,背着手在那里看戏。

    老太后气得手指发颤,悖然下了辇来。母亲与王太后正立于侧,见状也不由怒指地上:“汲黯!你这是公然犯上还是打算逼宫?!”

    “太后娘娘,太主殿下,”汲黯作了个揖而后直起腰,明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老臣既非有意犯上亦非逼宫,而是代表数千商贾百姓前来讨个说法。”

    老太后大怒之中,此时听他说毕,艴然喝道:“此乃朝政之事,你与皇上商议即可,何故召集进姓民众拦来拦哀家御驾!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做出这种事莫非是怪我这把老骨头阻挠了你们施政不成!”

    这话无形中可连刘彻也给绕了进去,我同样以看好戏的神态望着刘彻。王太后慌忙上前喝斥:“太仆大人未免太不知轻重了,太皇太后今日出行大吉,你竟敢来此胡搅蛮缠!皇上,你还不令人把他给轰出宫去?”

    “太后娘娘,”还没等刘彻有所表示,汲黯已抢过话来:“老臣是为社稷天下而来,怎可说是胡搅蛮缠?当年先帝在时,太皇太后也曾说‘以民为本’的旷古金句。皇上年少英武,此事若他能够圣断自不必老臣前来相请太皇太后,今日作此犯上之行为无非是拼了把老命替百姓请命而已。”

    在场人一时无语。

    母亲脸色甚坏,王太后担忧地看了刘彻两眼之后,也只好垂眸敛目。

    老太后默然半晌,缓缓叹了口气,沉声道:“汲黯你胆子一向不小,想不到年纪越大这脾气也是越来越倔。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情连皇上也不能裁断,哀家今日便冲着你这份胆色来听听。”

    “回太皇太后,”汲黯俯首,不慌不忙说道:“如今市面货币不下五六种,甚至连各诸侯国都有自己发行的钱币通行,兑换起来十分复杂繁琐。许多百姓因屡屡在钱币换算上吃过奸商的亏,是以时常怨声载道,以至于近年来集市交易量大幅降低,而国家赋税也遭受到巨大影响,因而太皇太后,臣以为,朝庭须得设法改变目下状况,以促进民生经济。”

    “既如此,那便想法子整治便是,有何不好裁决?”

    “太皇太后有所不知,皇上早已经与朝臣等商议过推行新货币来代替现今市面所有繁杂货币的提案,但可惜却十次议案有十次都是遭绝大多数人反对。货币的变换受影响最大的是为各封侯富户,是以反对的皆是外戚及公卿,而当中又有身份显赫者牵头,众人唯其马首是瞻,因而根本无法推行。”

    我立时转过头去看母亲,果然见她脸色倏冷神色不善,猩红的指甲扣住衣袖,这便是她发怒前的征兆。这身份显赫者自然指的是她,汲黯这么一通口不择言,这让向来高高在上的她又情何以堪?

    我收了目光,琢磨着是不是该去问史固看看,汲黯是不是有九条命,可以经得起反复死上几次。

    老太后神色莫明,顿了半刻后缓缓道:“你这身份显赫者,指的是谁?”

    “回太皇太后,老臣指的正是太主殿下!”

025 倒霉的是我

    汲黯这一出声,全场立时肃静。这甫上任的太仆大人,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暗示完毕居然还真的够胆明示,即使与母亲中间还相隔着一个太后站着,我此时也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怒意。

    “汲黯,”她莲步微抬,走到他跟前:“你的意思,是我领着大伙跟皇上跟朝庭作对?”

    “老臣不敢。”汲黯拱手,“老臣只是实话实说。每每朝议完毕之后,诸位公卿们皆会上堂邑侯府拜访,众人皆知堂邑侯素性淡泊,如不是寻找太主殿下您合计此事,又会是为了什么呢?”

    说实话我真佩服这老头的胆量,话说出来折扣都不打。而且我发现他其实比我手下的八卦信息搜罗团来手段更为厉害,团员们上报的信息通常都只是各府里哪家公子相中了哪家小姐,或者哪位大臣又上章台柳下寻欢作乐,至于这类事情,我却是半点也没掌握,于是再次证明我严重缺乏政治觉悟。

    母亲勾起唇角,漾开一丝冷笑:“原来我不但领着大伙跟皇上及朝庭作对,而且还一点也不淡泊!汲黯,你说的好啊,刚刚位列九卿,就立即拿我来开刀。照你的意思,我是该向皇上负荆请罪,还是引咎自省?”

    “姐姐!”

    王太后快步上前,含笑道:“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彻儿是你的女婿,如今才刚刚登基,什么也不懂,还需你悉心扶持,你说这样的话不是折煞他了么?”回头又唤刘彻:“皇上,还不过来请罪!”

    刘彻没动,目光里透出些微执拗。我在这宫闱内外混了多年,对他的处境已相当了解,但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替他觉得窝囊。

    我暗暗扯扯他的袖子,伸手合住他手掌。

    许久未出声的老太后启口:“汲黯,你说的可当真?”

    “千真万确!”汲黯道:“太皇太后如若不信,眼下便可召集仕子臣工前来问话,看老臣所言是否有虚。还有宫门外数千百姓,也让他们说说当中利弊。”

    老太后不说话,只是宝相庄严立于当地。而母亲却只冷笑,并不分辩。王太后走到她们中间,轻声道:“太皇太后息怒,彻儿的确是莽撞了些,臣妾回头定好好教训于他,太皇太后和姐姐可切勿因此事坏了兴致。”

    老太后长吐了一口气,悠悠道:“此事若是属实,也倒罢了。公侯们为己争取利益,也是人之常情。谁愿意自己的小金库成了流水塘?但是皇上的决策也没有错,汉室江山经受诸般征战,若是再不顺应民意以致使他们有财可求,有路可盼,势必会衍生民变。”

    她往前行了几步,摸索着到了我们跟前,刘彻赶紧扶住她。她说道:“此事纵是你姑母不是,你也不得埋怨她。推行新政之事哀家今日作主,你且去办便是。”

    “娘!”母亲上前,蹙眉道,“你老人家就不怕寒了众人的心?”

    老太后沉声:“别再说了。我不能因为怕寒了他们几个人的心就寒了天下万万人的心,天下兴亡,到时担责任的是我们刘家,不是他们那几个食古不化的侯爷!”

    汲黯立时伏首:“太皇太后英明!”

    母亲待要发作,我忙拉了拉她袖子,指着老太后脸色。她沉脸瞪我,但终于是没再说什么。

    王太后与刘彻使眼色,刘彻顿了顿,拱手道:“姑母请放心,新政推行之后,会有针对于各公侯相关的抚慰条令出台,绝不至让公卿们蒙受过大损失。”

    而母亲轻哼,脸色好了些许。只是目光在扫过地上的汲黯时,仍是十分不耐烦。

    太后浅笑道:“时候不早了,姐姐,咱们还是与太皇太后启程吧。皇后身子娇弱,比不得我们,于这太阳底下站了半日,想必都等得不耐烦了。”

    我正要摆手推辞,老太后却握住我的手道:“阿娇此番且留下。长信宫新植了两盆牡丹,正值发芽期间,下人们手粗只怕伺弄不好,你帮我照管几日,而后等我的吩咐再来行宫。”

    我立时怔住,“我不去?”

    老太后点头:“那花可金贵,你得仔细照料着。”

    我根本想不明白两盆破花能金贵到哪里去,宫人侍候不好还有花匠,怎么就轮到我这个皇后?让我养花我也没意见,但能不能请不要选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天知道我对这次出宫怀有多大期待,而我甚至连日程安排表都已经写好。我一时茫然,拖着老太后撒娇:“太皇太后,那花让皇上照顾着就成了,不一定非要我的。”

    她微微含笑:“皇上事情多,又笨手笨脚的,可做不来这细心活。你好好侍弄着,回头我把我屋里那个九龙方鼎赏于你玩。你们俩好好在这宫里呆着,替我、替刘家守住这江山!”

    说完之后她便叫刘彻和汲黯起身搀扶着她上辇。我看向母亲,她也根本不为我说半句话,只是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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