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醴在产房门口不肯撒手,医师也不是没见过,这时虽还留有男人不进产房的旧俗,但并不会遵循得十分严谨,委实太恩爱,医师也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王醴进了产房,顿时比在外边还紧张,汗流得更凶,花园里还有凉风,产房可不敢见风。四面的窗子,都糊着细密的纱窗,就是有一点风进来,再经屏风一挡,最多能启到换气的作用,产床前边,是一点风见不着的。
医师早有经验,顺手递给王醴一把折扇:“对着你自己扇就成了,别让风吹到阿孟姑娘。”
王醴看看手里的扇子,想不到他要在床边怎么扇风才会吹不到孟约:“算了,还是别扇了。”
“师兄,你到屏风外边凉快一会儿去,我这还远没开始呢,你等我阵痛得没办法关注你了,你再过来成嘛。我看师兄现在这样,真的好心疼的。”孟约毫不犹豫地撒个娇,她真是看王醴满头大汗的样子看着有点触目惊心,再这样出汗下去,不说别的,肯定要缺水。
王醴依言去屏风外猛扇风,一边扇一边掉汗,好一会儿才微微息汗,这时孟约也渐渐感觉到了痛。孟约大概属于那种很难忍痛的,医师总说要是很痛就喊出来,孟约摇头说:“疼是疼,但也还没疼到非喊不可的地步。”
“那行,等你很疼了再来喊。”
孟约点头。
王醴:“年年,要不我们就生阿一个算了。”
“别呀,我还想要女儿呢。”孟约从小就很羡慕人家家里兄弟姐妹好多个,哪怕堂兄弟姐妹也好呀,可她家,堂亲表亲,三代以内的全算上,也没多少同龄人,何况住得还远。穿越后,孟家更是人口简单,别说兄弟姐妹了,连亲戚都少。
一说女儿,王醴也有点绷不住,他也想要女儿,可是眼见着孟约吃苦遭罪,他真宁可就这一个,足够了。
两人说话间,医师开始提示孟约可以开始用力,孟约:“这就开始用力了,我都还没喊疼呢。”
“你哪来那么多戏,赶紧用力。”
孟约再不敢胡说八道了,赶紧用力,她其实自己也揣测过生产的过程会很痛来着。但是到她身上,她都没怎么感觉到疼痛,就感觉这会儿腰特别酸,不是不痛,就是痛得没有她预期的那样剧烈。
紧接着,医师一句一句往外蹦口令,一时让用力,一时让缓一缓歇口气,一时痛时用力,一时不痛时用力。如此不过一刻钟多一点的样子,阿就落到了医师手上,轻轻拍一下,据医师说“我才挨到他,他就哭了”,哭得那叫一个爽快。
王醴眼看着就要伸手,医师:“还不到时候,先等等,稍后自会干干净净包好了抱到你手上。”
王醴缩手,看孟约:“年年怎么样?”
孟约:“我真是生了孩子吗?”
居然没有想象中那样惨烈的场面出现?不,这很不戏剧!
王醴这时才笑出声来,看来孟约是真没事:“是,阿刚刚不是还哭过。”
“所以,还是可以再生女儿的,师兄你说是吧。”
王醴:嗯,你要什么,我都只有满足的份。
第三三九章 谨备喜宴,复请同醉
孟老爷回到家时,阿都叫人抱了一轮了,包括乱入的晋王。
孟老爷伸手抱阿时,听到晋王喊“阿阿”,就一边抱一边问:“怎么叫阿庸,不是叫阿睦吗,怎么又改名儿了,哪个庸字?”
王醴还能怎么说,只能把阿的名字写给孟老爷看,孟老爷:“怎么取这么生僻的字,怎以想的,阿睦不是挺好。”
晋王:“这我知道,我兄长赐的名儿,王知州也是没法子,也不能擅离职守,回南京去为孩子的名字跟我兄长撕吧。”
孟老爷:要光是你哥,撕也就撕了,可你哥是官家,那还是算了。
“阿也挺好。”语毕,见孟约在屋里晃来晃去,孟老爷便笑,“看来年年跟她妈不一样,她妈当年为生她,命都去了半条,她倒好,轻轻省省的。”
早前,医师还说孟约生产起来许不会很辛苦,孟老爷还不信,如今一看孟约这还有劲头起来喝汤喝水,嫌东嫌西的模样,就知道她好得很。
阿这会儿已经睡了,闭着眼睛,小小的一团儿,五官也说不出来像谁,但那额头下巴,一看就是孟约的模样。实话说,孟老爷心里有点放心了,要真像王醴,怎么卖乖卖娇,只怕都卖不出去。
其实,王醴也很庆幸孩子像孟约,也许是因为阿现在还是张小肉脸的原因,看着五官比孟约更深刻一点:“爹先抱会儿,我去哄年年歇着。”
孟约这会儿有点空落落的,哪怕孩子就在眼睛看得到的地方,她也觉得身上有一坨心肝离开了自己。王醴刚刚哄她,叫她幽怨地眼神沁得话都不好多说,这会儿孟约吃饱喝足,王醴想着应该会好点,遂又去哄。
“师兄。”孟约:宝宝心里好委屈哦。
王醴伸手将孟约抱住,轻拍着她的后腰,声音轻柔地道:“你先躺下来,我把阿抱来同你一起睡可好?”
孟约:哦,这样好像也可以,反正这坨心肝还在我手边嘛。
孟老爷虽然没抱够,但闺女没外孙不行,那就让母子俩好好待着呗,反正日子还长着呢,日后小夫妻俩有的是烦孩子熊的时候,不怕他们不扔给他。孟老爷把外间的晋王扯走,这倒霉孩子,竟也一点不避讳,人情世故,这倒霉孩子真是不很通啊!
许是储君和晋王见太多,孟老爷也已经很能如常应对了。
这边刚生完孩子没多会儿,满谯郡都知道阿孟姑娘和王知州生的是个大胖小子,啊……这样有点夸张,虽然是个小子,确实不多胖。但满谯郡,甚至满亳州,满河南道,满……大明朝,都早知道王知州心心念念想要个掌珠呀。
“王知州该多失望啊!”
“诶,打鼓人的戏里写得好,人生事多不如意,这个理,王知州想必早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和遇到可不一样。”
“儿子也顶好,日后自然会有闺女。”
“听说叫什么名儿没?”
“这倒没听过,回头问问看,不过阿孟姑娘就是出了月子,也有日子见不着人,咱们得问王知州才行。”
“问王知州的话,王知州会翻脸吧?”
“王知州也就是看着面冷,其实颇能近人。”
去探望新降生小阿的申江,在路上听了一路类似的谈话,不由他们知州未来的生涯很抱期待。申江到孟家时,还遇到了郑师道、江远州等一干同僚,便结伴一道拜访,王醴出面接待了他们,接下礼便直接言明,今天恐招待不周,改日谨备喜宴,复请同醉。
申江他们本来就是来道个喜,自然明白,贺喜罢便又结伴告辞。他们走时,工学院的大佬们皆已赶到,大佬们一路说说笑笑进孟家,是孟老爷出来接应的。大佬们一见面,就对孟老爷道:“院长今儿满面红光,果是做了外祖的,相儿都不一样了。”
“阿睦呢,快抱出来我们瞧瞧啊。”
被孟老爷捞去谈了会儿的晋王赶紧出来解释,免得孟老爷待会儿仍捞他去谈心:“家兄给取了个名儿叫阿,喈喈的。”
大佬们里不是没有文学素养十分好的,可工学院的大佬,专业决定了他们就是学过,也会一时之间想不起这字来:“嚯,我还想半天,原来是这字,够生僻的,你那兄长……”
说到这想起来,人家兄长是宣庆帝,得了,什么话也别说了。
“那……阿呢?”
“睡着呢,阿还小,待满月了,天天叫你们瞧个够。”
“看看这当外公的心疼劲儿。”大佬们也不强求,人到礼到情谊到,那就成了。
孟约可不知道外边登门贺喜的人快把门槛踏破,她只知道一个小觉醒来,她的小阿像只小虫子一样在她身边扭呀扭的。当小虫子扭起来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想干了,甚至什么也都不想了,心里眼里,整个世界里,都只剩下了这只小虫子。
“呀,阿怎么能这么好玩儿。”小鼻子小眼睛,眨巴眨巴的,哪怕知道小孩儿现在根本看不到她的样子,孟约也想凑近一点。她凑近时,小阿好像是能闻到亲妈身上与别人不一样的气息似的,扭呀扭的似乎是想努力够着她。
孟约赶紧伸手,轻轻贴近小阿:“阿,来,打个招呼,我是妈妈呀。”
小阿自然还不会叫妈,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理解妈是什么意思,不过,小家伙是真的很努力想靠近孟约。孟约是很想抱阿的,但月子里连医师都不让她抱孩子,她也就只能看看,或者像现在这样,把小阿放床上,母子俩紧着亲香亲香。
“来,也同这个世界打个招呼,阿啊,这是一个很好的世界呢,所以,欢迎你来到世上,我和你爹都很高兴你能来呢。”
孟约说这些话时,王醴就屏风畔,本是想迈步进去的,却因听到孟约的话,看到这样的画面,竟不想挪动半步,去打扰这温馨又美好的一刻。此刻孟约,如同一捧绒花,极轻极柔极软,连笑容都是洁白柔软的。
有妻有子……还有体嫌口正直的岳父大人,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可爱的女儿,王醴想:嗯,对,就是这样。
他曾描绘过的家,曾期待过的家人,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寻寻觅觅,美梦终究照进了现实,方才知道,这比梦都还要更美。
第三四零章 或有风雨飘摇,但能同舟共楫
宣庆帝赐名也没有大肆铺开来说,只知会王醴一句,另给孟约写信告知,并不那么正式,按萧皇后的意思委实不爱这名儿,当作小名儿也没事,咱们陛下素不计较这些。
这会儿,一家子叫阿都叫顺了嘴,遂觉得阿也非常好,便也就没再想着改的事。
都说夏天里生的孩子见水就长,洗几个澡就白白胖胖长一截儿,阿也是一天一个样,孟约和王醴这对新上任的父母则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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