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的角儿也演得很好,但比起常抱云来远有不如,而今要论扮太祖,真没人能和常抱云比。
三幕戏演罢,大家欢快无比地在戏堂子里讨论,不时向楼上的孟约喊两句话,三个孩子都很喜欢这种氛围,桑班主在一旁出神许久:“许是我本末倒置了,常往南京制片厂跑,反把戏班给耽搁了。”
“做自己喜欢的事最重要,只要是喜欢的,没有什么本与末。”
“孟夫人说得对。”于桑班主,戏才是他的心头好,常去南京制片厂也是为了戏,只不过忽然间回到戏班里,发现戏班才是根,才是真正能培养一代一代戏迷票友的地方。
在孟约同戏迷票友们谈戏的时候,王醴正在宫中与宣庆帝奏对,虽然宣庆帝每看一次王醴这张脸,都有自己是种昏君的错觉,但王醴的办案能力委实令人叹为观止。自他初五接下案子到现在,不过十天,便有了几十天都没有的进展,他抽丝剥茧的过程,宣庆帝只是听他奏报都觉得带劲跟看了场《缉凶录》的电影一样,精彩纷呈,**迭起。
宣庆帝:就冲这说案如自带电影画面一样的能力,脸再不好,我也能接受。
“王爱卿辛苦了,过几日是阿宽生辰,王爱卿带年年和几个孩子进宫来一趟。他小孩子家,并不大办,不必准备贺礼,只来宫中吃顿饭热闹一番便可。”
“是。”
“此外,关于王爱卿的上疏,昨日我已看过,还有几点不明,需王爱卿略作解答。”
宣庆帝说的是王醴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在准备的那份上疏,几易其稿,才递到御前。宣庆帝提出的几点不明,恰是其中关键,王醴一一细细作解答,这一奏对便直至午饭过了才将将结束。
宣庆帝欲留王醴吃饭,王醴:……
虽然早知道常在御前来往,免不了在宫中留饭,与宣庆帝一起吃饭,但真到这时候,王醴还是会想起在壤湖园时,和宣庆帝一起吃饭的情形略食不下咽。
宣庆帝:算了,宫中的饭明明挺好吃,怎么诸公就没一个爱吃的,必定是御厨手艺还不到家。
#御厨:臣冤枉,臣没有,臣明明很棒棒!#
第五三四章 法有成法,世无陈世
叶阜安遇刺身亡,外界有许多阴谋猜想,甚至有人怀疑过是宣庆帝搞的鬼,毕竟叶阜安为首辅这些年,跟宣庆帝撕得挺厉害。宣庆帝对此表示冤枉极了,当初叶阜安要不是作出妥协,内阁首辅的位置,他想也别想上来。
叶阜安是死在其旧日幕僚手中,那位幕僚能力并不出众,旧年因其年轻,出身寒门,叶阜安看到这落第的幕僚,仿佛看到了他自己,遂将其留在身边。却不想,那幕僚后来一面之缘,心许叶融,叶融可是个颜党,不好看的人她看不上。
再则,叶阜安也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一个可能这辈子都没什么太大出息,且也家无恒产,家中长幼成群,一家子生活都很成问题的年轻人。叶融曾慕叶慎章,但一则同姓不通姓,另有,叶慎章心有所属。叶融死心后,叶阜安为其选了乌衣巷谢家子弟,一个娇软温柔,一个风神秀朗,婚后生活十分恩爱和睦。
这世间最厉害的东西无非爱恨,爱可以使人发愿成为更好的人,爱也可以使人堕落成魔,同样的,恨也可以。
“叶阜安死得真不值。”孟约一路看过来,主张推行机械化的一派眼中,叶阜安就是一座横断水脉的山,不想就这样死在了小人物手里。
不过,想想林肯,想想肯尼迪,想想那些年遇刺的大人物们,哪个不是死在了小人物手里,所谓防微杜渐,大概用在这里也合适。
“不过,师兄,叶阜安的案子已经结束,你怎么还是这么忙?”孟约这才想起来,既然昨天已经结案,为什么今儿王醴看起来还是很忙碌,还是一样好晚才回家。
“忙着议院之事。”
这词可太熟悉了,不用学什么,看美剧英剧自然就能有个笼统的认知,政治谤玩意儿,孟约大概永远都搞不懂,想了想决定对此保持沉默:“那……师兄,努力。”
王醴看得出来,孟约显然不是很懂这其中的事,所以也不再继续讲下去,而是同孟约一起去看几个孩子:“明日阿阿煦便要入学,天气尚冷,年年就不必早起了,我去送他们。”
“也好。”孟约是越来越酷爱睡懒觉了,尤其是天冷的时候,即使家里暖和得很,她也不是很想离开柔软温暖的被窝。
看过三个孩子,确定他们没有踢被子,孟约才与王醴一道去睡。次日孟约睡得迷迷糊糊时,王醴把糖糖放到她被窝里,她半梦半醒间看了一眼,压了压被子便继续睡。
阿煦:“我也想被妈抱着睡!”
王醴:“把披风拿好,该去上学了。”
阿煦:“爹,你是不是不爱我。”
“是啊,不爱,你要离家出走吗?”
阿煦自己绑好披风的带子,一下跑出去,然后回头张牙舞爪做鬼脸,做完鬼脸自己咯咯笑着说:“我才不会给爹机会揍我!”
因育蕾园近,王醴步行便将俩儿子送到学园去,因是新入学,王醴还得把孩子领到老师那里去过个脸才算完。说起来也真是巧,教阿的老师,也教过王醴。王醴住得近,日常时不时还能见着面,老师一见王醴领着孩子过来,便笑:“当年也不知是谁,跟老夫发愿,道是这辈子也不要再进育蕾园。”
阿阿煦齐看王醴。
王醴:老师,在我儿子面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方才我看过入学试卷了,孟同学倒很似你,颇长于术数,文章虽稚嫩,却条理分明,逻辑严谨。阿煦嘛,想必像阿孟姑娘,小家伙画画得很不错嘛。”
孩子肖父母,这便是最好的夸奖。虽然王醴当年在蒙学有太多又二又蠢的回忆,但不可否认,育蕾园其实也是有美好回忆的。对于年幼时的王醴来说,育蕾园的美好极其珍贵,老师并没有因他那时的阴郁不讨喜而置之不理,尤其是眼前这位老师,耐心且细心,是他生命中极难得的一缕和煦春阳。
“当年我不懂事,辛苦老师了,如今这俩小的也要劳烦老师多加教导。”
老师深表宽慰,其实当年育蕾园的老师对王醴也不是没有成见,不过是秉承着为人师者应有之义,遵守着师者应有的职业精神而已:“凭心而论,当年我们也没有做到最好,重崖能到如今,全靠自身守着一点明光不熄。”
王醴细细想想,却觉得应该感谢孟约,若非能遇到孟约,他也不知道岁月会把他推向哪里,或许是悬崖,或许是高峰,又或许是水深火热的地狱。有了孟约,有了孩子,也就有了根,有了这一生停泊的渡头,有所维系,有所牵绊。
“多谢老师,有劳您。”
阿阿煦亦向老师行礼,老师含笑把两个孩子收下,安排到课室去,王醴在一旁看了片刻,才离开育蕾园去督察院。他将继续着手于建立议院,他必需拿出更详尽的章程来,因为之后的朝议,会有更多的诘问,更多的怀疑,以及更多的阴谋论,他必需在所有的诘问之前站住脚。
“重崖啊,你做的这个事,很不讨好,你要想清楚。”祖宗成法四个字有什么样的力量,他们心中皆明白,毕竟国朝官吏早已习惯依成法而行,上至宗室,下至百姓亦是如此。
王醴不曾多言,只慎重地点头,这件事他不是头脑一热才拍脑袋想去干的,自从和孟约结婚,自从想过会有一个女儿,他便心里有模糊的想法。这个想法,直到宣庆帝告诉孟约,孟约转告他,他将至督察院,为右督御史开始,才真正具现于笔端。
督察御史,亦是九卿之一,大明没有御史台,督察院便是御史台,督察御史至今仍常被人称为御史大夫。九卿共举,担社稷之重,内阁领政,决江山之计,内阁并九卿,皆有为国计策之责,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私心。
又几日,大朝,建立议院之事,举诸共商,王醴以一人之力,如狂风暴雨中的小舟,面对着来自满朝文武的问诘,侃侃而谈,引经据典。
最终宣庆帝以一句“法有成法,世无陈世”为朝议画下句号,也为议院的建立拉开序幕……
第五三五章 不以私交废公务,不因公务妨私交
建立不比毁灭容易,当然,也不会比毁灭难太多。
吕撷华抽个空,特地登门,至书房与王醴详谈,吕撷华敏锐地察觉到,议院将会成为制约内阁的存在,这样定义粗暴而笼统,但也可以说是直指内涵的。倘换个人来,今天不掰也得生裂痕,从此别说结盟,不成仇家就算好的。
但,吕撷华不如此,他认为所有的权利都应当受到制约,权大成势,权势一旦过大,人心便再难复如常。
“我也才登台,权还未成势,若过个三年五年,重崖再来提议院建立之事,你且看我同意不同意,反目不反目。”吕撷华心中此为其一,另有就是王醴他亦是当子侄待,吕撷英当年成亲后多年未孕,眼看要没孩子,带着王醴也是当儿子一样教养。
世事便是如此,投入了金钱好不好收回,对土豪来说也只是个不伤筋不动骨的事,但投入了情感那就说不好了。
王醴也心知,所以他才会在叶阜安一案告破后,迅速将奏折递至御前。宣庆帝既然要推动宪政,律法也是不可缺少的重要一环,如果错过宪政的浪潮,那么可能穷尽此生,也不会找到更好的时机。
“不过,重崖啊,你要记住,既然议院与内阁将来会有扯皮的时候,那从现在起,你就要有所准备。不是大舅日后便不照应你了,而是所站立的地方不一样,因而日后该如何如何,莫伤你我之间的情份,公务是公务,私交是私交,别叫私交妨碍了公务,也别让公务拆了私交。”吕撷华说着,拍拍王醴的肩,若是议院能办好,将会是和内阁一起鼎立朝堂的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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