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换个别的只见了三面的人,还是个男人,敢写这样的帖子,李镜不摔到他脸上去。偏生,秦凤仪写起来,李镜便只想笑了,李镜与她哥道,“你看,秦公子多么率真。”
李钊以扇遮面,李镜说她哥,“你这是什么怪样。”
“这小子忒轻佻!”李钊气不顺,“明儿他再喊你闺名,叫他好看!”
“你还不成天‘这小子、这小子’的喊人家秦公子。”李镜把帖子往书里一夹,与她哥道,“学识不好,可以学习。才干不足,可经历练。唯独人品,这是天生的。我看中秦公子,主要是看中他的人品。”
“哪里,相貌才是天生的。”李钊心说,那姓秦的有个屁人品,扬州城没几人说他好。
李镜却是一笑,对他哥道,“这话也对,我唯有相貌有所欠缺,自然要在这上头补足。我呀,就是相中秦公子生得俊了,比大哥还俊。”
李钊气个半死,深悔不该带妹妹来扬州散心。
李镜道,“其实,哥,秦公子还有样好处,你没发现么?”
“我瞎。”
李镜道,“秦公子能让我高兴,我一见他就高兴。我活这十几年,唯独秦公子令我如此欢喜。”
李钊一叹,“这事我可没允呢,我必要细考察他,非得我允了,这事才算成了一半,知道不?”家里都盼着他妹能与平郡王府联姻呢,要是知道他兄妹二人另有打算,老头子先得七窍生烟。
“知道知道。”李镜笑,“要是没有哥你替我把关,我也不放心哪。”
“这小子,也不知哪儿来得这份时运。”
不独李钊,便是方悦,都觉着秦凤仪当真是有时运。
大概独秦凤仪不会这么想了,在秦凤仪看来,阿镜原就是自己媳妇啊!这叫什么时运啊,这是命中注定!
秦凤仪甭管学识上如何令李钊不喜,他对女孩子很有一手,就是请李家兄妹吃船菜,他也安排的妥妥当当。秦凤仪早上用过饭就来接李家兄妹了,他一身轻紫长袍,头带紫金冠,脚踏小官靴,站在李家别院中厅时微微一笑,便是李钊都觉着,秦凤仪一笑间,整个别厅似乎都亮堂三分,真真是蓬荜生辉。便是上茶的小厮,都不禁多看了秦凤仪两眼,暗道,世间竟有此等神仙人物!
秦凤仪与李钊打过招呼,笑道,“镜妹妹还没打扮好呢?”
李钊一听秦凤仪这口气熟稔的“镜妹妹”就心里发闷,提醒秦凤仪,“秦公子,家妹的闺名,一向只有在家里叫的。”
秦凤仪点头,“哦,这不就是在家么。”
也不知妹妹那样闻弦歌知雅意的怎么相中这么个听不懂人话的棒槌,李钊都不想与秦凤仪交流了。秦凤仪却是热情的很,与大舅子,不,梦里的大舅子道,“大哥,你们吃早饭没?”
“吃过了。”
“那咱们先去瘦西湖,这会儿春光正好,许多人都去踏春。可惜这会儿过了上巳节,不然,上巳节才有意思,那会儿,大姑娘小媳妇的都出来了,唉哟……”眼尾扫过大舅子的脸色,秦凤仪忙道,“我是说,那会儿女眷多,镜妹妹不至于害羞。”
李钊冷哼一声,秦凤仪立刻吓得不敢说话了,李钊问,“你很喜欢去街上看大姑娘小媳妇啊?”秦凤仪在扬州城名声可是不大好的。
这话秦凤仪哪里能认啊,秦凤仪道,“哪里是我喜欢看她们,是她们喜欢看我。”
跟这等浑不吝的家伙说话,李钊气得胃疼。
秦凤仪观量着大舅哥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大哥,我真不是那样人。”
“不是哪样人?”
“不是乱来的人呗。”秦凤仪道,“你别听人胡说。不然,你看我这相貌,我不敢说在扬州城称第一吧,可也没见过比我再好的。因我生得好,打我主意的女娘们多了去,我要真是乱来的人,哪里能是现在的名声。以前还有花楼给我送帖子,不收钱都想我去,我一次都没去过。我当然不敢说是那种对女色不动心的人,可我现在还是童男子哪。大哥,你是吗?”
秦凤仪突放大招,李钊正在吃茶,一时没防备,一口茶就给喷了。秦凤仪立刻道,“瞧吧,你肯定不是了。我就知道,大哥你也只是瞧着正经,就像美男子宋玉写得那篇《好色赋》一样,长得越好的,越不好色。因为再好看的人,美男子都见过的。反是长得一般的,好色的比较多。”说着这等浑话,他还一个劲儿的拿小眼神儿瞧李钊,很明显,好色的肯定不是童男子的秦凤仪,那么是谁,不言而喻。
李钊气的,抖一抖衫子上的水渍,一指秦凤仪,“我去换衣裳,回头再教训你。”
秦凤仪偷笑,“大哥快去吧,瞧大哥喷得这部位,不知道的还不得想错了大哥。”大舅子呛了茶,不少水渍沾到了□□的地方。
李钊当下就要动手,秦凤仪蹭得跳起来躲老远,还威胁李钊,“你要欺负我,我就告诉阿镜去!”
李钊指一指秦凤仪,他毕竟年长几岁,难不成还与个猴子计较,放句狠话,抖擞着袍子回去换衣裳了。
秦凤仪梦里梦外头一回见一向严肃的与老夫子有得一拼的大舅子这般狼狈,心下很是偷乐一阵。
12、不是人干的事!
第12章
秦凤仪待李钊走了,就招来小厮道,“去里头问问,镜妹妹可快好了,就说我在外等着她呢。”
小厮观秦凤仪如观奇人,真是个奇人哪,把他家大少爷气得那样,硬是没被撵出去。秦凤仪说那小厮,“愣着做什么,快去问问。过一时天气热了,坐车会觉着热的。”他这媳妇,旁的都好,就是这一样,打扮起来没完没了。
小厮只得去了。
李镜与李钊是一道出来的,见到李钊时,秦凤仪还偷笑两声,过去与李镜打招呼,“镜妹妹好。”
李镜笑,“秦公子好。”
“别叫秦公子,多生分,叫秦哥哥吧,叫我阿凤哥也一样。”秦凤仪又赞李镜这衣裳好,“妹妹生得白,这桃红的正衬妹妹肤色好。”
李镜笑,“女孩子梳洗起来时间久,让阿凤哥久等了。”
“也不久,我是想你早些出来帮我跟大哥说几句好话,别叫大哥生我气了。”
李镜早听他哥抱怨过一回了,三人边走边说,李镜道,“我哥那是与你闹着玩儿呢,哪里就真生气了。”
“那就好。”秦凤仪道,“你不晓得,我一见大哥就想起我小时候念书时学里的老夫子,那叫一个庄严威武。”
李钊道,“这么庄严威武也没把你治好,可见那夫子不过了了。你要是过来我府上念书,我包管你也能庄严威武起来。”
“不用不用,我有不懂的请教镜妹妹就是。”秦凤仪与李镜啊,“镜妹妹,咱们先去游湖,中午就在船上吃,晚上去二十四桥,今儿十五,月色正好。”
“都听阿凤哥的安排。”
秦凤仪是骑马过来的,也带了马车,不过,李家兄妹自有车马,秦凤仪自马车里取出一个食盒,交给李镜的丫环,与李镜道,“里头是些我们扬州的小零嘴,你放路上吃。”
李镜一幅淑女的了不得的模样,点头,“有劳阿凤哥了。”
秦凤仪当真觉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想他媳妇还有这样温柔的时候。秦凤仪伸手要扶媳妇上车,李钊伸手就把他推开了,扶着妹妹的走,“上去吧。”
李镜心下郁闷的瞪他哥一眼,你看阿凤哥的手,纤长洁白,阳光下如同一块精雕美玉。看她哥的手,当然也不算丑,但与阿凤哥的手一比,勉勉强强只能算汉白玉一类,虽带个玉字,到底不是玉。李镜就搭着这不甚美好的兄长之手上了车,心下很是遗憾,挑开窗对秦凤仪一笑。
秦凤仪凑过去同她说话,“我就在一畔骑马,你有事只管叫我。”
李镜道,“春天路上人多,骑马小心着些。”
“放心吧,我晓得。”
李钊瞧着俩人隔窗说话,直接拉走秦凤仪,“呐,你马牵过来了。”
秦凤仪与李镜眨眨眼,骑马去了。
秦凤仪安排活动很有一手,主要是,他这十几年没干别的,专司吃喝玩乐,对瘦西湖更是熟的了不得,每一处风景,每一处人文,他都能说得上七七八八。还有周围哪有饭庄子都有什么好菜色,更是如数家珍。
不要说李镜,便是对秦凤仪很有些意见的李钊,都觉着有秦凤仪做向导很是不错。
中午就在船上吃的饭,在扬州,春天的鱼虾最是鲜嫩,如今吃的是河虾,这虾子不大,壳软,秦凤仪那嘴颇是不凡,李镜就瞧着,一只虾子挟进嘴里,接着就是一只完整的虾壳出来。这等吃虾的本领,李家兄妹是没有的,李钊令侍女剥虾。
秦凤仪亲自替李镜剥,“京城天气冷,鱼虾亦不若江南丰盈,我们自小吃惯了的,你们初来,不大习惯,多住些日子就好了。杭州有道菜,用龙井茶炒虾仁,用得也是河虾来炒,这菜,春天最是好吃。镜妹妹,以后咱们有空还能去杭州,这龙井虾仁,杭州做得就比扬州要地道。”
饭后的茶是扬州珠兰茶,茶香芬芳,是适合女孩子。
李镜都道这茶好。
秦凤仪心说,梦里就喜欢,果然梦外也是不差的。
中午用过饭,三人就在船上休息,待下午天气凉爽人,去岸上走一走。伴着和风,两岸垂柳万条丝绦垂落湖水,秦凤仪这样的俗人都有了心旷神怡之感,不禁道,“今天天气真好。”
“是啊。”李镜笑睨秦凤仪一眼,道,“阿凤哥当知道我出身景川侯府了吧?”
“知道啊。”秦凤仪道,“我早就知道。”
李镜原是想着,大概秦凤仪知晓她的出身,故而今日对她格外殷勤,但听秦凤仪这话,再观秦凤仪的神色,坦诚到一眼望到底。这两句相处,李镜已知秦凤仪性情,知道此人并不是颇有心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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