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隔着那绣了鸳鸯戏水的盖头,于悠然仍感受到了众人那灼灼的视线。
耳边听着那压不下的窃窃私语,以及偶尔没压下的嗤笑,待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于悠然瞪着眼前由盖头带来的唯一的一片鲜红,一双经过了精心描绘显得大而明媚的眼,也跟着渐渐充血泛红,藏在袖中的一双素手,亦紧紧攥成拳。
于悠然能感觉到掌心传来的,被她自己掐出来的剧痛。
但比起她此刻心里的难堪,这点痛又着实算不得什么了。
她这一生最狼狈的两个时刻,一是上次安国公府寿宴时被众人亲眼瞧见了她与宁致祥滚在了一处,二就是如今在拜堂时被人发现夫君竟然在之前与个丫鬟出身的通房先厮混了一通。
于悠然还记得,寿宴那日,那个被唤作“香巧”的,宁致祥的通房,推开门之后半点意外也没有的表情,以及她张嘴发出的那声尖叫。
所以,她这一辈子最觉难堪的事,都是由这个叫香巧的通房引起的?
于悠然牙咬得紧紧的,直到在嘴里尝到了腥咸,她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
香巧是吗?
她故意勾着宁致祥在成亲当日与她厮混,还刻意留下这样明显的印子,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于悠然在心里冷笑。
果然是个下、贱的丫鬟出身,以为这样就能让她难堪?
不错,这样确实能让她难堪,可最难堪的却不是她,而是吕氏。
吕氏才是这安国公府的女主人,无论是儿子在成亲当日丢下一切与通房厮混,还是这个通房居然胆大到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勾着主子犯错,都无疑说明她这个当家主母的不称职。
想到这里,于悠然甚至还轻轻勾了勾唇。
她只要安安静静的将堂拜完,然后不用她出手,吕氏就自会好好将那个香巧收拾一番。
甚至,她还可以借机给吕氏一个台阶下。
再吸了口气,听着那越来越明显的议论声,以及离她只几步之遥的吕氏那越来越明显的呼吸声,安国公宁景昱愤怒之下紧紧捏着椅子扶手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于悠然就像是嗓子不舒服般,发出两声清嗓子的咳嗽声。
新娘子发出这样的声音,若是放到正常情况下,自然会被人当作一件笑谈,可在现在这样的情形,于悠然的这两声轻咳,却让明明气得都要发抖却只能极力忍耐的吕氏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也让一时还没回过神来的司仪瞬间记起了自己该做什么事。
“夫妻交拜……”
喜堂的喧哗声于是为之一静。
这到底是安国公府在办喜事,众人记起这一点,便是心里再怎么笑翻了天,也多少要留点面子给安国公和吕氏。
也就在这样的有些怪异的安静之中,宁致祥和于悠然好歹将堂拜完,被送去了洞房。
待一对新人进了洞房,这些观礼的人群也都跟着松了口气。
好在是拜完了堂,否则他们不得还这样要笑不笑的忍上许久?
也有那好奇心比较重的人,三两呼喝着跟着去了洞房想看看新娘子如今是什么表情。
他们以为会看到一张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的脸,但让他们失望的是,盖头掀开,于悠然却是含笑低头,再温婉不过的模样。
这倒叫这些好看热闹的人心里多了几分不好意思,这样一个受了如此大委屈还忍气吞声的小媳妇,他们这般盼着人家出丑也确实过了些。
因为有这么一出,今天之后,于悠然倒是传了些好名声出去,好歹也将她成亲之前失、身于人的事给抵消了些去。
对于悠然来说,这也许是个意外的收获吧。(未完待续。)
第420章(月票160+)
?听顾青未提起这件事,宁致远也拍了拍脑袋。
“倒将这件事给忘了。”他道,“夫人吩咐下来的事,为夫哪里敢懈怠,不仅寻了些合适的人选,还将他们各方面的情况都列成了单子。”
然后自袖中摸出一张纸,往顾青未跟前一递,“夫人请看。”
顾青未接过那单子打开,上面列了十余个年龄在二十左右的锦衣卫的情况,从姓名年龄这些基本情况到家中人口等,都写得清清楚楚。
看得出来,宁致远确实没有因为是替几个丫鬟选夫婿就有所敷衍。
这又叫顾青未心里一甜。
虽然只是小事,但从这些小事就足以看出来,她在宁致远心里的地位了。
当然了,自决定这一次要全身心的相信宁致远,顾青未就再没置疑过这一点,但这世间女子哪有不感性的,就算是无比相信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但能从别的地方更佐证这一点,又哪里能有不高兴的。
不过,画屏几人的事并不急,顾青未也不舍得在与宁致远独处时细究这些。
自从宁致远去了北镇抚司任职,就每日里早出晚归的,他们倒是少有机会这样坐在一起好好说说话。
于是,将手中的单子仔细收好,留待之后再看,顾青未便又接着与宁致远说些闲话。
虽然只是随意闲谈,但和对的人坐在一处,便总也能叫人心中暖意融融。
……
第二日,早上与宁致远一起去荣庆堂请过安,在荣庆堂用过早膳,又将宁致远和宁景昌送走,顾青未便在荣庆堂里陪着安平长公主说了会儿话。
她们说的,还是西府的事。
昨儿是宁致祥与于悠然的好日子。
这洞房花烛夜原就是是女子一生之中最难忘的,于悠然自然也是如此。
而且,对于悠然来说,她的洞房花烛夜又格外的多了些难忘之处。
昨天喜宴才散了,吕氏就压不下心头的怒火先着人将香巧给带到了她的院子里。
香巧许也是知道自己定逃不过吕氏的责罚,一路上可没少闹出动静,但宁致祥这时候已经去了洞房看于悠然,又哪里能再给她以保护。
吕氏也是气狠了,根本就没容香巧说上一句话,就让人直接打了香巧三十大板。
这三十大板下去,香巧也就再没了闹腾的力气。
为了不影响宁致祥的洞房花烛夜,吕氏命人将香巧关进了柴房里,还再三叮嘱了下面的人,绝不能让香巧逮了机会去通知宁致祥。
但香巧是有家人的,而且一家人如今都已经归了安国公府。
香巧一家都指着她早些做了宁致祥的姨娘,好领着他们飞黄腾达呢,得知了香巧被打了板子丢在柴房,哪里能有不想尽了办法通知宁致祥的。
所以,大晚上的,宁致祥与于悠然正准备享受这春、宵一刻,那点子旖旎气氛就被香巧的老子娘那活像是死了爹一样的哭喊声打破坏怠尽了。
虽是个丫头,但香巧到底是宁致祥第一个女人,他连成亲当日都能为了去安慰香巧而出了大丑,这时听着外面夹杂着“八少爷救救香巧吧”这样的哭喊,哪里能有不揪心的。
更甚至,宁致祥心急之下,竟然都忘了这是他的洞房花烛夜,直接将于悠然丢下就自去了柴房寻香巧。
夫君在成亲当日被个通房丫头勾着厮混,还留下了那么明显的印子招人耻笑,这样的事只有于悠然一个人遇到了。
夫君在洞房花烛夜里,丢下才成了亲的正室,却去寻了通房丫头,这种事只怕也只有于悠然一个人遇到过。
这满京城少不了纨绔子弟,也少不了成亲之前身边就有通房的男子,可再如何说,他们也是世家子弟,也知道要如何给自己的正室夫人该有的脸面。
“……致祥也真是被大嫂给宠坏了。”安平长公主连连摇头。
顾青未也跟着唏嘘不已。
早就知道宁致祥是个不着调的,却没想到他能这样不着调。
那香巧,也确实是个会折腾的。
就是不知道,于悠然昨晚独守空房,又该是何等的感觉?
想到于悠然当时所面临的难堪,顾青未虽有因同为女子的唏嘘,却半点不觉得同情。
毕竟,当日可是于悠然自己的坏心才引起了后面这一连串的事。
“那于家小姐……现在该是八弟妹了,她昨儿就没闹出来?”顾青未到底没忍住好奇。
听顾青未提起这人,安平长公主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几分奇异,“她还真就没闹。”
就如同在拜堂时被那么多人发现宁致祥脖颈上的唇印,还能主动咳嗽惊醒司仪,在洞房花烛夜被新婚夫君丢下,于悠然也同样没有发怒,她甚至脸上带着微笑自歇下了。
当然了,在她那微笑之下,是不是还有着别的情绪,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你这个八弟妹啊,若不是软弱到了骨子里,那就是心思深沉得让人寻摸不着。”安平长公主道。
她自是倾向于后者。
顾青未也是。
只怕,于悠然如今能有多隐忍,香巧将来就能有多凄惨。
一个通房丫鬟,在正室夫人进门之后不收敛着些,反倒用尽了各种手段与主母争宠,还遇上的是于悠然这样的主母,将来香巧的下场,只怕不会比前世那一尸两命的结果好到哪里去。
到底这也只是西府的家务事,两人也没再多说,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又陪着安平长公主说了会儿话,顾青未才回到漱云居,就先将四个大丫鬟都叫到了屋里。
她先问了秋岚的意思,“秋岚,上次问你的事考虑得如何了?”
不管秋岚乐不乐意嫁给成晋,她的婚事总要开始考虑。
听到顾青未如此问,秋岚一张脸顿时变得通红。
从上次顾青未问起到现在也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许是也知道顾青未发了话要让秋岚自己考虑,成晋这段时间可没少往秋岚跟前晃荡,更没少了献殷勤。
秋岚原本对成晋也没有什么旁的心思,但人的感情不就是相处出来的吗,成晋天天给她跟前送东送西嘘寒问暖的,她若要说没有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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