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放心。”
……
王世强回席之时,龙树精舍里,迟氏的素席也颇为精致可看。
赏佛会的谈笑之中,自然就有人说起了如今京城里名声最大的道士是白玉蟾。
“听说这位祖师奉旨在江西九宫山为官家设了国礁,祈祝大宋国运昌隆,后来到了京城,在丽正门外伏阙上书,官家却没有理睬,外面都传是有天灾**。”
在佛寺里议论道门,坐席的夫人们倒也没有什么人出头表示不妥。
少不了有人卖弄在京城里的消息灵通。
“听说白祖师上书并没有说什么天灾地祸。而是点化了官家,说官家是玉虚清真大帝转生,要官家跟着他出家做道士去——”
夫人们的惊叹声中,季青辰笑着旁听。
她点头又摇头地表示,这事她出京城时还没有发生,所以她不知道。
但其中的内情她早就清楚。
这白玉蟾的上书里可没有叫官家当道士,而是痛骂了大小韩卖官误国。
官家就算是心里高兴有个人出来恶心一下韩宰相,却也不能把韩家怎么样。
吴太后身体不好,年纪已经上了八十,眼看着拖不了多久。
官家还能忍耐几年。
总不能叫人说,他逼宫收拾了亲生爹娘还不够,还要收拾太祖母的娘家人?
迟氏年轻已经上了四十,算得上是历事不少。
她笑着唤女戏子上来说书,把这些议论打了岔。
免得在席的夫人们在边州呆久了,天高皇帝远地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叫文安县夫人传到京城里去。
“倒是金国那位国主,最近不知宠信了什么妃子,派了人去金阁寺上香。都说是为了丽妃。但榷场里的商人都传着,听说如今最得宠的是李妃了。”
说起对面的敌国,当然就少了顾忌,宫闱秘事随口就来,
“都说那李妃不过是奴婢出身的汉女,就因为容貌妖媚又一味地讨好主上,半点不知道贤淑奉主。她先是封了夫人,如今宫里传了风声出来,说是国主生辰后要加封昭容了。”
夫人们对汉女能当上妃子,当然是格外感兴趣,纷纷议论了起来。
其中有和榷场商人关系密切的别驾夫人,随口说起这李氏虽然是汉女,却流落在外夷。
难怪是不知礼义。
她本来和堂哥订了亲,贪慕权势才进宫备选。
结果这事传了出来,叫国主知道了。
……
隔壁王世强的席面上,当然有本州官员向王世强这位寿节使者说起金国后宫的消息。
“这李妃是高丽来的战俘,岂能通晓礼义?国主一问,她一女子毫无主见,自然吓得哭泣。说是进宫前在高丽和堂哥有过婚姻之约,哥哥本来也姓李,但堂兄妹是同姓岂能成婚?”
在座的大半都是经了科举考上来的官员,说到此处都是同时点头。
同姓不婚,当然是正理。
更何况还是嫡亲的堂兄妹?
外夷人不知礼,所以才形同禽兽。(未完待续。。)
224 旧日相好
“那李妃向国主哭诉,说她到金国后见得奴主赐了他哥哥郑姓,她这才知道了天下的人伦大义。如此,她才决定断绝了这门亲事,进宫备选,以沐圣人之德。”
王世强压根不知道李妃就是唐坊里的李海兰,听到此处便笑道:
“这位李妃倒是心灵嘴巧。”
黄七郎是个实在人,便说了实在话,摇头笑道:
“我看还是因为她是一位漂亮美人,国主舍不得罢了。”
席上的男人们都心意相通地哄笑了起来。
“黄东主说得正是……”
王世强知道楼云是不会回来了,自然就招楚州城的官伎们过来陪席。
他又请了瓦子里的有名的女伎进来,在席前弹唱一曲。
同席的官员们觉得,这席面总算像个正经样子了。
难不成王仲文被罢了官,他们就都要吓得做和尚了不成?
楼大人那是新近刚订亲,要娶的老婆又是皇后殿前的外务女官,和黄东主一样巨富的家资,他怎么敢在外面乱来?
小年轻的还是太单纯。
……
楼云在院子里发了一阵子怔,觉得自己自订亲后似乎是小气了些,季青辰瞪他也没错。
但他心里却更来气了。
季青辰对陈文昌可不会这样顶着来,她就会冷暴力和说反话。
刚才她说了一箩筐的反话,叫他生气。但他早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
他愿意求亲就得把她的话反着听。
但他可是亲眼见过,她冷暴力之后还会满心不安,悄悄换了车衣。坐了马车去陈家别院外面去偷窥。
楼云蓦然从桌边站起,眯着眼仔细盯着了院子外面。
他决定,如果季青辰悄悄来偷窥,他一定不生气,他马上就给她赔礼,保证以后都不小心眼了。
然而他眼睛都要瞪脱框了,楼春等人以为院子外面有什么不妥的时候。楼云却完全没看到季青辰悄悄来偷窥。
他一肚子气都快要爆了。
在她心里,他就是不如陈文昌好?
还是她更喜欢陈文昌,所以对他楼云就没那样柔顺可怜?
他差使着关河这小货郎。怒道:
“去,到菩提精舍去看看,季娘子回来了没有?”
……
菩提精舍里,迟氏席上的夫人们还在说着这李妃妖媚惑主。逃过了这一劫。
季青辰就想起了李海兰。
她在金国的假名也是姓李。名唤李师儿。
“那李妃现在如何呢?”
她忍不住就要探听一二。
要知道,李海兰和季辰龙都是读了不少汉书,知道宋礼的。
现在突然冒出个同姓订婚才退亲的事,这样的理由在国主面前其实不太说得过去。
这回她打算和述律完同行,就是因为述律元去山西会经过宿州,最方便她去见二郎。
“国主宠爱她,哪里在意那许多?
见得文安县夫人打听此事,席上的人连忙把这些小道八卦一骨碌倒了出来。
“高丽那边未曾开化。同姓而婚的事确实不少。听说扶桑人更是如此——”
见多识广的司户参军夫人性子泼辣,操着一口南方口音。母家是广州港市舶司的小税官,夫家是正儿八经进士榜上的清流。
她读的书不多,脑子却能用。
她想要炫耀一下南边的见闻,免得本州的别驾夫人一个劲地在文安夫人面前抢着说话,说些金国后宫的事。
谁不知道她家的别驾大人正在谋一个本州县令的实缺,想和楼大人搭上线?
但她家的夫君不也是想从榷场调到市舶司去办差?听说要打起来了,还是南边更安全。
这不就要求着楼大人牵线?
文安夫人听说在市舶司的人脉也广,说不定和她说说这事情就成了。
然而,她虽然从家中女清客嘴里听说过扶桑国主亲兄妹的婚事,却深知这样的丑事只有市井妇人和村妇才能公然说出口。
二则,她突然想起了季青辰是从扶桑回来。
她马上就收了嘴,暗中抹着冷汗,道:
“各地蛮夷的习惯不同,入乡随俗的事还能怪她?国主还写了旨去高丽,让高丽王敬天奉命,敦守人伦大义,在国中立禁同姓婚姻。”
“……”
听得李海兰和季辰龙的订婚就这样被糊弄了过去,季青辰也是松了口气。
她在席上坐了半刻,便也起身告辞。
迟氏等人切切送出来时,随行的劳四娘瞥着末席上的林窃娘,暗中偷觑着季青辰的脸色。
刚才她在席上,次席、末席上的女客们也上来敬酒。
林窃娘敬上来的酒,季青辰不动声色地回敬,没有吃醋的样子。
叫她劳四娘心里松了口气。
刚才大娘子和楼大人那样顶了几句,以前却从没见她这样对过陈文昌。
这可把她劳四娘吓得不轻。
她已经后悔和大娘子提起楼大人小心眼吃醋的事了。
“大娘子,妇人觉得,呆会见了楼大人还是别提林夫人的事为好……”
今日已经吵过一回了,更没必要为了一个脱籍的官伎存了心结。
“我提她干什么?”
季青辰在梅径上笑语着,“你没看到和咱们同席的几位夫人的脸色?”
劳四娘陪笑着。
她当然看到了,同席的夫人们只顾着和别的女客说话,对林窃娘的敬酒视而不见。
那林窃娘受了冷眼,脸色倒也没什么变化。
她知道,这是因为林窃娘的官伎出身叫人知道了。
但席上也没有人敢当面讥讽此女。
大半的人倒是悄悄地看着大娘子的脸色。
大娘子那时和于氏在说话,并没有理睬这些小事。
但她劳四娘知道:
官伎要脱籍是极难的,没有本城的主官法外开恩那是绝不可能。
本城主官养官伎根本就是潜规则,王仲文那样被揭出来罢官的事,谁不知道?
林氏居然能脱了伎籍嫁做了商人正妻,这不就是楼大人给她撑腰?
她不就是楼大人的老相好?
所以那几位夫人才不敢直接讥讽呢。
劳四娘还在劝着季青辰不要把以前的事翻出来,小货郎关河跑了过来,看到她们一行人出了菩提精舍,早就回去报了信。
季青辰一路回去院子,正看到楼云在廊下站了起来。(未完待续。。)
225 相安无事
楼云本是一看到她就能消气的。
现在见她果然坐了一会儿便回来,刚才他那不痛快的劲儿暂时被甩在了脑后。
他走到院子,去接了她,笑着道:
“见着迟夫人了?这回知道迟冀北有眼光了?他为你们家秋兰牵线说亲,除了是给许
娘子面子,也是想让兴盛船帮和雄风帮相安无事。”
“……确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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