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我并没有想和楼大小姐一起私奔——”
楼云早就察觉到她脸色不好。只能尽力分辨,
“青娘。你千万别多想。那是继夫人与大小姐争执才惹出来的谣言,大小姐她以前被楼老大人和大公子宠习惯了,大公子一死,继夫人又连生了两子。楼老大人难免冷落了她。她伤心大公子,又没有母亲和姐妹在身边……”
“她只有你了?”
季青辰腾然截断,“所以连找个丈夫,都要你帮着她抢别人的?”
楼云脸色微变,眼中隐约闪过了怒气。
季青辰早烦了他说的这些不尽不实的话,就等着他恼羞成怒,
她突然间想起了似地,瞪大眼睛催问道:
“说起她抢到的夫君——我再怎么盖他的功,王大人这回也要升官的。倒是官家有没有给我升品级?第一件,我也是冒死诱敌立了功的,第二件,那假圣旨我提前看过,还改了两字,东园的地图我也是有份替王大人修改的——”
“……”
楼云忍着怒,缓缓伸手,捧住了她的脸,盯住了她。
“我知道你生气就要说反话,你是故意想叫我难受?”
“我哪里敢?”
她冷笑着,嘴里却歉然着,
“对不住,你知道潜入蜀王宫时太危险,我和王大人说话的时候没有叫楼铃她们在身边看着。但我和王大人绝无男女私情,你千万别多想。这些年他也没有天天给我送茶叶,生辰送古器,更没有帮着我抢夫君!”
……
和季青辰说话就像是被她拿刀戳了肺管子,楼云忍了气,甩手出了房,打算大家都冷静一下再继续说。
季青辰却更是记在了心上。
就算以前他吃陈文昌醋的时候,楼云都没真的冲她摆过脸色。
他这恼羞成怒的样子,压根就不是为了她。
而是为了楼鸾佩。
“青娘,我刚出山时,宋人的规矩不许堂兄妹成亲我并不知道,后来才知道……”
她还记得,他临去山东时说过的话。
她知道他一心做宋人,不想做蛮夷,她愿意相信他。
但他送茶叶,送东周鼎,关记货栈的帐目上写得一清二楚。他再想做宋人也拦不住他自己心底的那段过往。
而在她看来,楼鸾佩和楼云的血脉隔了十万八千里,早就不是五服内的堂兄妹了,
要是放在前世的现代社会,他们是可以结婚的。
“把这关记的印信拿去给云相公吧。说物归原主。”
她把贴身收藏的古石印拿了出来,丢给了楼铃。
楼铃转着大眼,不愿意拿,但被季青辰一瞪,她就觉得还是楼云更好欺负些,
连忙拿上出了房门。
劳四娘只能在一边赔笑说着宽解的话,道:
“相公那石印倒果然有野趣。他是想让大娘子为他掌家呢。”
野趣个屁!
她后悔没有把那石印砸碎了再丢回去,对四娘却笑道:
“关记有土司的干系在里面,不单是钱的事,何必我给他掌着?”
她也不能靠着吵架过日子,她低头继续写着几案上的传信。
信里让季氏货栈为丧生坊丁、家将们安排抚恤。
劳四娘见她写完,连忙寻了她季氏女主的玉印章出来,沾了靛蓝泥盖上。
“四娘,你倒说,相公他自己拿了关记印信给我,又给我看了关记的帐目,这是什
么意思?”
季青辰表示她忍耐不住,要开始吐槽了。
“……”
劳四娘其实拿不着楼云的心思,但她能猜出季青辰想听的话。
问题上这话不是好话。
所以她充愣只道:
“相公是觉得,大娘子到西南来不安全,想让大娘子有个退路。”
她如今私下连夫人都不敢唤了,只当是习惯恢复了唐坊的旧称。
这是必须要表示立场的时候。
“这话倒也没错。”
季青辰知道她说的是实话,然而她更生气了。
以前她还满心欢喜,觉得楼云成亲后更相信她,更和她贴心。她到西南来送婚他
真是太担心她了。
现在可不是这样想了。(未完待续。。)
285 茶鼎心意
“夫人,相公说这印就放在夫人这里。”
脚步声声,楼铃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回来把古石印放在了季青辰的床几上。、
她还一肚子委屈,瞅着季青辰,小声道:
“夫人,相公骂我让夫人一个人进吴王宫,相公说我应该一起去的。”
她本来想表示楼云很担心老婆,让夫妻俩不要这样隔空传话。
但听在季青辰耳朵里,这必须是楼云不高兴她单独见了王世强。
话该!
就是要气死他!
他这些年来除了偶尔通信,是没去见过楼鸾佩,他还把关记帐目让她随便看,是想
让她觉得他没私心,没背着她乱来?
季青辰觉得,她做不出王世强那样,觉得被戴绿帽就要去勾搭别人的老婆来出气,她看着王世强就更烦,没兴致勾搭他。
但楼云也不要当她是傻瓜!
当她不知道,两浙路的士人家里有研究金石古玩的家风?
“这印记,看起来也是上了年头的古石碑上遗留下来的残片?”
几案上,这残片淡褐色拳头大小,恰好残出一个古隶“楼”字,底部天然孔洞里系着鲜红色的如意缨络子。
“楼”字底下,如蛛丝般迸出的碑纹又显出了云腾的图形。
难怪楼云爱不释手,拿来做了自己在关记的印信。
她随手把玩着关记的印信,瞟了楼铃一眼。
她满脸好奇。果然不懂这些金鼎古碑的事情。
反倒是劳四娘点了头,道:
“是,大娘子。妇人在京城、明州的古玩店里见过相似的。却不及相公这一件残碑石古拙。看起来至少也是西汉古碑上的手艺了。”
“想来这赏古碑,赏东周鼎的兴趣,就和泡茶一样,是相公下山以后才学会的吧?”
她淡笑着。
她绝不承认她吃醋吃得想掐死楼云。
楼鸾佩喜欢东周铜鼎,也就会喜欢古汉古碑,这应该是她原来在娘家就有的大小姐习惯,楼云和她在一起时全都成了他自己的习惯。
听说他在楼府为了学会泡茶。月钱全丢出去饿肚子都不在意?
现在楼鸾佩成了王夫人了,他楼云除了钱多了官大了也没有什么改变,东周鼎算什么?越是稀少他越是不惜千金以求。
总而言之。他就是要讨楼鸾佩的欢心。
他说什么让她不要多想,当她是个傻子?
“楼云很喜欢鸾佩。”
“要不是他们都姓楼,倒也是一对良配……”
王世强那时一脸假笑地说了这几句话,她当然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
王世强不知道什么现代社会。但他也不傻。
他肯定是觉得这两人当初感情好到要私奔。如果换了在唐坊或是在什么
金国、高丽不太讲礼数的乡下地方,这并不是不可能……
李全和杨娘子都能各玩各的呢,出了五服的同姓成婚算什么?
士人家才爱穷讲究。
……
到了晚间,掌了灯。
她独自盘在床几边看帐目,劳四娘走了进来,给她端上了药膳。
她瞅着季青辰的脸色,没敢说云相公这些日子找她找得辛苦。
季青辰不是不知道。
今日楼云忙完公事,回府后就想来院子里陪她说话。结果她直接喝药睡觉。把人家晾到了一边。
楼云好耐性,拿了一卷书。陪着床边等她睡醒。
睡到入夜时她睁了眼,却又嫌弃楼云看书时的灯光打扰了她睡觉。
云相公又一脸发青地睡隔壁院子去了。
“大娘子,云相公像是有正事想和大娘子商量。”
“什么正事,不就是安丙抢了头功,下面有人不服?”
她白天睡足,盘脚坐在了床上,头也不抬地看着各类文书和生意帐目,
“不用担心。王世强是被压了一头,但那七十四名义士的功劳我可是没让安丙改上一笔。”
还有她唐坊受伤而死的坊丁、楼府里的家将,这都是一定要写进奏表。
大家拿命去拼,就是为了唐坊和西南楼家的其他人得到大宋的信任,能在大宋扎根生活,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的家里得到朝廷追赠的官位和俸禄吧?
义士也是要生活的。
“大娘子,安丙与王大人为仇……”
劳四娘心里嘀咕,安丙挡了王世强的财路那不就是死路一条?
季青辰抬眸递给她的眼神,却是在表示:
这是他们自己的事。
和她无关。
安丙升官她又不会占什么便宜,她只是不让王世强升得太快,免得他在官高和戴绿帽的双重夹击下精神失常,真干出休妻这样的事情来。
她都想掐死楼云了,更何况是王世强?
劳四娘看到她突然弯了唇角,不知在暗挫挫地笑些什么,便有些奇怪,道:
“大娘子?”
“……”
季青辰连忙皱眉,假假叹了口气,严肃地看起帐目,表示她真不是幸灾乐祸,从别人的痛苦上找安慰:
叫他王世强当初敢悔婚另娶。
活该!
当初他可是连唐坊都不要了,也要娶楼鸾佩的。
隔壁院子里,不时有脚步声和客人的说话声传来。
季青辰从床上挑眼看去,远远看到窗外的红笼灯光。
两院之间有拱门相通,她看得到楼云院子里的路径上,有晃动的引路红灯笼,照出隐约的人影。
这是有客来拜访楼云吧?
劳四娘聪明地不提楼云的客人,反倒说起了成都府里的各类八卦。
比如吴王宫里被抄家,家产有多少,女眷有多少,要斩首的有哪些人。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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