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辰是不担心季辰龙的。
二郎是在金国做卧底起的官,不算正途,但他骨子里却是十分相信宋学里的那一套。
听说他和陈文昌走得很近。
近到她这阿姐成了亲、出了差回来。也不用担心二郎在京城孤单寂寞没朋友。
陈文昌别的不多,就朋友多。
而且都是一群愤青文人。
那就是大韩的死对头。
到了掌灯时分,楼云总算从宫里回来了。
他兴高采烈地告诉夫人,他还没倒霉到被选上做皇子师。
就连太子宾客这样在拟办的职位,他都一力辞退了。
太子还没确实是谁,争这个职位岂不是找罪受?
两人一起在正房里用了晚饭,季青辰恭敬地打听了官家的身体状况。
楼云也恭敬地回复。虽然起不了床,但也还没有驾崩,还能撑上几天。
“不立了太子。官家是闭不了眼的。”
这样一听,她算是暂时放了心。
贾贵妃和大小韩在朝中势力庞大,坚持长幼有序要立大皇子做太子的升朝官可不少。
她漱了口,顺着这话头说了些家常闲话。道:
“道仪在我这里哭了一场。说她倒要看看,端和嫁过去,她和江景明将来能不能过得如意。”
“史娘子过得怎么样。端和就能过得怎么样。”
楼云接了热帕子抹脸,倒是一脸笃定。
“要指望江景明明着怨恨端和,那是不可能的。听说端和当初和他退亲去四川时,他难免心情不好,去了灵隐寺里问了在佛寺里寄居抄经的事。偏偏江老夫人只怕他是灰了心,有出家的打算。这才吓得赶紧和史家订了这门亲。让他娶了史云英。”
“……”
饶是季青辰觉得江景明对史云英太薄情了些。这时一听,又觉得这是个厉害人。
旧恋新欢似乎都没有怪他的样子。
史云英对他是死心踏地的。
端和回来闹着要他休妻再娶。非要嫁给他不可,也不是没原因。
“那江景明我也打过交道。他本身的才学上佳,又是世家子弟,不去科举就荫了官位。才学见识都是有的。论理,同是世家子,他那性情从容。不是史娘子能般配的。史娘子听说是养娇了些……”
季青辰嗤之以鼻。
端和郡主和史娘子那就是同一类型。
江景明就好这一口。
楼云如何不知道,也笑道:
“端和郡主也是养娇了的贵女,按说与江景明也不算太般配,依我看,性情和为人上,能和他相像的世家女子只有——”
他说到一半突然闭了嘴。
她马上就猜出,楼云觉得和江景明般配的世家子那当然只有楼鸾佩。
要论世家女子,楼云真正了解过的不就只有她?
“……”
她在心里把楼云碎了尸,顿时觉得不需要给他面子了,马上试探问起。
他要是给五世强塞了一个侍妾,要怎么和楼鸾佩说?
“世宦大族里有几个妾侍,本就是寻常。王世强那是商人庶子,不经了正妻的点头,就在外面纳妾养外室,这本是他不知礼。楼府里可没有这样的事。”
楼云本心是要解释清楚,让老婆知道他和楼鸾佩绝无私情。
但他也怕一个没说好这辈子在搓衣板上就不用起来了。
他尽力解释着。
楼老大人是丧了妻。
楼大公子的三个侍妾,都是齐大夫人怀胎生一子一女时为他安排的。生完后,有两个就直接打发出府让她们另嫁了。
继夫人后来安排了一个侍妾进他们的院子,还被楼大公子拒绝了。
“这事要定下来。我也会和鸾佩——和王夫人知会一声。但她成婚前就在信里和我说过,商家庶子难免不在意这些规矩,内宅里的事她心里有准备,夫妻年深日久,她会慢慢调教的。”
王世强他娘就是侍妾,他大不了疼爱庶子,但要他不纳妾那怎么可能?
楼云有心把这纳妾的事,让季青辰去说给楼鸾佩听。
这本就是女眷的事。
免得被怀疑他和楼鸾佩暗中又有什么。
但这样给正妻塞妾的事,季青辰觉得她千万不要沾手为好,免得楼云将来负心了闹着要纳妾拿这个当事说。
楼云含笑瞅了她一眼。
他当然是知道,季青辰不喜欢这回事的。
他更知道,季青辰想和王世强单夫独妻一辈子的。
“鸾佩——王夫人倒是深知王大人的。”
他抓到机会马上就要揭穿王世强的真面目。
普陀寺里,不是他楼云多管闲事,而是他王世强见色动心,移情别恋。
“……”
季青辰开始反省,自己以前是不是太天真。
她太不体贴太不了解王世强了。
怎么能不让他纳妾呢?
所以她被甩了完全是有道理的。
楼鸾佩的话,怎么听怎么就是这个意思。
既然被悔了婚,季青辰当然也没有什么反驳的底气。
好在楼云及时安慰,道:
“有王世强,有就王夫人那样的女子相配。有娘子你,就有我这样的夫君相配,各安其命就好了。”
他总算也开始长脑子,坚定地一口一个王夫人了。(未完待续。。)
302 意料之外
“……”
季青辰把头塞进了楼云的怀里。
她要说她前世里从小就是看着父母,看着邻居亲戚都是一夫一妻呢。
但这不仅不方便和楼云说,而且前世大城市里有钱人养二…奶包情…妇的这些事,她当然知道。
就算在厂区,因为有些地方女工多男工少,一个男工同时谈三四个女朋友事不少。
女工们心知肚明却不肯放弃,甚至愿意拿打工的工资出来养着男朋友,为的就是让男朋友离不开她的,她见过不只一回。
其中还有她的同乡姐姐。
同乡姐姐家里父母可也都是一夫一妻,但人的心思和性情真是不好说。
所以到了这一世,她有时候看着二郎做了中央大空调,三郎在外面养过扶桑女子,她劝过以后不听,她都是直接问许淑淑她们要不要退亲。
而她们犹豫不决时,她也不觉得意外。
想要什么样的男朋友或是丈夫,都是她们自己的事。
等有一天觉得受不了了,她们自然就走出来了。
至少在唐坊要离婚,不会像肖抚宁一样,非要挨上一百板子,坐三个月的牢,告出个欺君之罪才行。
只不过,许淑淑那样生了个可爱的女儿,又不肯去楚州和三郎团聚。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了。
也许对于许淑卿而言,她对三郎早就失望。
不论三郎有没有改变,也不论这改变是为了唐坊坊众还是为了她。当许淑卿有了一个真正血脉相连,可以互相知痛知爱的亲人,她对季辰虎的感情就自然平淡了下来。
“狗儿也要取个大名吧?”
进了初夏。季青辰笑着抱起了越长越水灵的小女婴,逗着小孩子说话
“阿姐放心。我求了谢老大人,请他给狗儿取个好听的名字。”
许淑卿用手绢给狗儿拭了拭口水。
她如今也是有诰命在身的夫人。
按季青辰的主意,在她和楼云成婚后,二郎、三郎都有了官职在身,家里人挺多的。
她就由着许淑卿自己去各府女眷里交际往来。
恰好她又去了四川,如今回到京城。许淑卿在京城官宦女眷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圈子。
就算是二郎府里的事,比如有贾贵妃以外的人家要和二郎说亲时,她们也是找许淑卿探口风而不是找她季青辰。
她抱着狗儿。坐着车和许淑卿一起去秀王府里吃寿宴。
秀王太妃八十大寿。
“这阵子你时常进宫?”
下车进了府,她抱着狗儿,随口笑问着身后的许淑淑。
突然她又止步,停在了秀王府中门的廊下。
楼云的身影远远而过。
许淑卿跟在她身后。暂时没出声。两人和身后走着另两拨女客一起施礼。
她们向廊对面的秀王孙赵端宁,互相打了个隔空招呼。
赵端宁如今是秀王世子了。
楼云走在赵端宁身侧,笑着看向妻室,没有出声。
赵羰宁身后跟着的人不少,两拨人各自分了南北方向,向男客女客所在的亭院去了。
曲水池边芙蓉盛放。
初夏不算太热,女眷们身上的薄罗衫子质地各异,如天边云锦一般冰凉绚丽。
池中的芙蓉花瓣上的水珠反映十色阳光。却及不上夫人、小姐们发髻上的珠玉烁烁。
“谢尚宫在官家身边,是寸步不离的。所以有时候召你的弟媳妇去说话。读读佛经。柱医婆不习惯在宫里呆着。许娘子就时常说狗儿不舒服,请她出宫看看。然后再进宫陪她说说话。”
赵初蕊坐在木芙蓉的花树下,无聊地和她说起这些日子里的宫中传闻。
许淑卿头顶着深红色的“醉娇红”楚州发冠子,她身段高挑柔婿,一身深红衫外罩着淡色的芙蓉白花纹,容色如月上真仙。
赵初蕊都不由得啧啧说着,道:
“以前我看着阎嫔时,就觉得有人能胜过你们家弟媳妇了,现在再一看你们家的弟媳妇。又觉得阎嫔不及她了。”
“呸!”
季青辰不满意地瞪了她一眼。
端和郡主最近很孤单,能说话的人不多,所以也没计较她的脸色,只笑道:
“我就是说说长相。阎嫔虽然是被赐鸩酒的罪妇,难道不是个美人?”
季青辰没搭话。
她在这边角里的花影下,远远地就看着了一个陌生的少夫人在和许淑狠说话。
因为那少夫人戴的也是压一圈金线的楚州冠子,所以叫她疑惑。
“那是谁?”
她悄声问了身边的端和郡主赵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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