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电话就来了。
继母从老家打电话来关心他,聊着聊着随口说到,棱花又生了个女娃,把她婆婆气坏了。
就这一句话,曲南休的心情跌到谷底。老天爷就不能可怜可怜那个善良的女人吗?
继母又顺口说,你爸身体还行,就是很想念你,老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曲南休鼻子一酸,热血上涌:“你跟我爸说,我今晚就到!”
管它呢,把工作一扔,实验室那几个哥们儿多担待,自己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程,这次没忘了告诉李汤霓一声,只说回家看父母。
“我跟你一起去好吗?反正我暂时还没新工作。”
“你别去了,主要是有你在,我爸他们有点儿放不开,以后再去,反正早晚是一家人啊。”
“那好吧。。。。。。”
小曲有自己的想法,他得去看看棱花,李汤霓跟着不方便。
跑去给家里买东西,到了玩具区,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女销售问:“给多大孩子买啊?”
曲南休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儿说:“三岁多吧,女孩。”
销售给推荐了一堆,完全没有经验的小曲照单全收。
忽然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呢。”
“刚出生的不用买,她妈就是她最好的玩具。”
“哦。”
曲南休天真地想,母亲那么大个人,婴儿怎么玩啊?
其实刚出生的婴儿,只玩妈妈身上两个长得一样的东西就够了。。。。。。
看着手里那堆粉嫩粉嫩的物件,曲南休又想,将来要是李汤霓生个女孩,我一定宝贝得不行,长大和她一样漂亮,多好,将来那些臭男人非踏破我家门槛不可;不过男孩也不错呀,可以跟他爹我一起踢球打篮球,多爽。不行,踢球的话一个不够,至少得生半支球队才行。
火车汽车逛荡了数个钟头,亲人难得相聚,自有道不尽的千言万语。
第二天,曲南休说想去看看棱花。
她住的是镇长家自己盖的房子,还有个大院子。
院门开着,老远就见到里面滚出个皮球来。
接着,一个小女娃从里面追出来,刚好一直追到曲南休脚下。
小曲捡起皮球还给她,见她水汪汪的眼睛透着机灵,秀气的眉毛和漂亮的脸盘,跟棱花一模一样。
曲南休心中涌动着一股柔情:“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妈妈说,不要跟陌生人讲话。”
稚嫩的童声和一本正经的小表情,把原本心情不怎么明朗的曲南休给逗乐了。
“我不是陌生人,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他从背包里拿出给小姑娘的礼物,“这些都是叔叔专门送给你的,你跟妈妈说一声,曲叔叔来了。”
小女孩见了玩具,笑得像花儿一样,但只开心了几秒,就又愁眉苦脸奶声奶气地说:“奶奶在骂妈妈。”
曲南休心中一凛,在院门口凝神听去,果然传来镇长老婆高声骂骂咧咧的声音。
“为什么?”
小姑娘解释道:“妈妈洗碗的时候摔了一个碗,奶奶说她没用。”
曲南休心如刀割。棱花刚刚才生完二女儿还没一个月,你们居然让她洗碗!难道全家上下那么多人,就没有别人能洗吗!
“你爸爸在家吗?”
“在。”
曲南休更来气了:“爸爸在奶奶面前护着妈妈吗?”
“爸爸什么都听奶奶的!”
童言无忌,也最真,曲南休难受得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但他还是要去敲门,正大光明地作为老朋友,进去见棱花一面,为她说几句公道话。
为了不引起误会,他这次还专门给镇长带了烟酒。
经过走排场的寒暄客套话,曲南休终于能够与棱花见上一面了,不过其他人也都在场。
镇长老婆话里话外流露出,没个男娃续香火,以后可怎么办的意思。
她家三个儿子,各个都生的是女娃。
棱花脸庞消瘦而悲伤,眼睛还红红的。
她猛地见到曲南休,像触了电一样,然后整个人一直在抖,差点晕倒。
赶紧说自己不太舒服,先回房间了,都没怎么跟曲南休说话。
小曲努力抑制住心痛,却装作轻松地打招呼,然后对棱花的家人进行劝说。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能再重男轻女啦。女孩子好啊,知冷知热小棉袄,哪像男孩,满心就知道往外头闯,跟我似的,老长时间才回来一次。而且现在,还有什么事儿是男人能干女人不能的?就说我们单位,好几个特有成就的都是女同事,还有好多女院士。哦还有还有,就在前不久,第一位获得诺贝尔科学奖项的中国本土科学家、第一位获得诺贝尔生理医学奖的华人科学家,屠呦呦,就是女士。。。。。。”
“说那些都没用,女娃早晚是要嫁人的,嫁了就是人家的了,连姓都存不下,唉,再努努力吧,我就不信了!”
曲南休瞠目结舌地问:“还努力啊?棱花还得生啊?”
“那可不,她又不工作,在家没什么事,接茬儿生呗。”
小曲的心开始滴血了,怒气冲上头顶。
他真想站起来大骂这家人一通,然后拉起棱花就走,带她逃到一个没有恶婆婆、没有生育压力的世外桃源去。
然而这太不现实,一是自己这么大反应会让人怀疑他和棱花的关系,二是自己的家人还住在镇上,总不能让他们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经过这几年的磨砺,曲南休愈发成熟了,做事情之前考虑得也越来越多。
但还是渴望回到小时候,青梅竹马的两个人,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土路上、山坡顶、小溪边,到处都是他俩的欢声笑语。
那时候,棱花的笑颜真的像花儿一样。
回忆着回忆着,曲南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那时候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因为那种发自内心的充满欢喜的笑容,应该只对自己喜欢的人才能做出来!
而自己曾经为了知道她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自己,而纠结不已。
曲南休再次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下手呢!
虽然自己的经济情况没有镇长家好,但是绝对会把棱花当手心里的宝一样疼爱,可现在什么都晚了,这必将是他终生无法弥补的遗憾!
210 我不要忘记你
曲南休自认是条硬汉,宁流血,不流泪。
但这一晚,家人都睡了,他独自坐在房间里,默默垂下了男儿泪。
在他的整个童年少年时代,棱花是当之无愧的女神。
她美丽,她温柔,她善良,她勤劳,她任劳任怨、不求回报、掏心掏肺地对自己好,她让自己春心萌动,也是自己头一个想要娶的女人。
那么好的棱花,如今沦为人家的生育机器,过着毫无尊严、毫无幸福可言的生活。
短暂的见面时,她眼中死灰般的绝望就是证据。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当初的迟疑和懦弱造成的!
可现在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以自己现在的外人身份,想破头也于事无补。
每次想到这些,心就像被刀一下一下地剜着,鲜血淋漓,痛得不能自已,觉得自己欠棱花一辈子的幸福。
有一种人在遇到问题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把责任都推给别人,推得干干净净与自己无关;而曲南休这样的正相反,平时没事儿就总想把全天下责任抗于一身,出了问题,更是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宁愿自己一人痛苦,不要别人受伤。
忽然,曲南休想起了什么,现在恐怕也只有那个东西可以用来止痛了。
他以最快速度,从背包里摸出了随时需要优化和测试、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的第二代后悔药。
他看着这个目前唯一能有效疗伤的东西问自己:“要不要彻底忘记她?”
忘了她就没有痛。
现在有了这种技术,忘记一个人,忘记一段伤,不再是什么难事。
“不,也许在我忘记棱花之前,应该先让她忘了我,这样她的痛苦就会少一些了,我不能只顾自己。”
可是,怎样才能再次和她见面?怎样才能说服她接受后悔药呢?
实在想不出,只好抱着一线希望给她打了个电话,幸好棱花的手机号这么多年都没变。
“棱花,是我,现在说话方便吗?”
“南休?”棱花非常意外,她一边接一边关上了房门,“没想到你还会给我打电话,方便,小妮子睡着了。”
沉默。
双方都有点不自然,今非昔比了,如今再联系,弄得好像在搞不正当关系似的。
曲南休抓紧时间切入正题:“棱花,你现在是不是过得不太好?”
“好也是一辈子,不好也是一辈子,反正我不是已经答应过你,不再做傻事吗?你好就行了。”
绝望又苍凉的语气。尤其那最后五个字,又把某人的心给刺疼了。
曲南休鼓足勇气,决定把心底攒了多年的话说出来,如果现在不说,可能以后永远都没有机会说了。
“他们这样对你,你这么痛苦,我心里也不好过。棱花,其实我喜欢了你好多好多年,我很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你。如果当时我勇敢点儿说出来,你会跟我吗?”
这个迟到多年的问题,终于问出口了。
棱花咬着嘴唇,心中确实怪他不早说。其实她等这句话也等了好多好多年,等得望眼欲穿,一直等到他走入了对她来说望而生畏、光怪陆离的帝都生活。
如果他早说了,她就是死也不会嫁到镇长家来,就算吃糠咽菜也要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会。。。。。。”
这一个字,已经包含了曲南休要的所有答案,只可惜时光不能倒流。
他两眼一黑,还好很快缓过劲儿来。
“棱花你听我说,我在大学里学的是生物,这几年搞脑神经科学的研究,我们研究院最近出了一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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