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十个举人被分在水合小城,以及附近的两个小城里,都是一地县令,一县的父母青天。
举人们伤感不已,却又开心欢笑。
他们终于能够独挡一面,也能为宝玉铸就一处可以退却的台阶。
“宝二爷,以后我等就不能伺奉左右了,但是我等一定稳固各自的辖下,让那一片地方,成为您的坚实后盾!”
“这只是个开始,如今我们只是县令,以后要是能做到城守、郡守,乃统辖一州的布政使、按察使,或者兵部的都督,那才叫一个风光。”
三十个举人大声笑谈,被宝玉挨边‘打’了出去,乐得眉开眼笑,拍马疾驰。
宝玉看着他们远去,撇嘴道:“一群嘴里没个把门的家伙,按察使、布政使也就罢了,要是出来几十个都督,岂不是整个大周的兵马都能控制在手?
现在说这话,也不怕被陛下砍了脑袋?”
乐阳申看着左右没人,怪笑提醒道:“那个‘好大喜功’,好像才是大不敬吧?”
宝玉不接话,只是随口吟道:
“一粒金丹,这出处、孰知年劫。
若不识根源,怎生调燮(xie)。
况是自家元有底,何须着相胡施设。
我分明、举似学仙人,天机泄。
软如绵,硬似铁。利如金,圆似月。
又不方不圆,无亏无缺。
放则迸开天地穷,收来隐在虚无穴……”
这是元代李道纯的《满江红。赠密庵》,说的是道家熬炼金丹,
用在这里,倒是稍显随意。
第二百三十七章 彼之蜜糖
没有天地异象,没有原创金光,只是普通的吟哦而已。
声音刚落,乐阳申的轮椅轱辘就开始变形、扭曲……
“宝二爷,您这可不地道!”乐阳申连忙叫道。
“哦,我很地道,不让你出丑。”
宝玉随意改变了方向,不去挤那拥挤的人流,而是挑选了偏僻小道行走。
这下苦了乐阳申,他低头看着小道石板缝隙里的萋萋荒草。石板上的洞和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块、土块都想把他绊倒。
他尽量避开这些地方操纵轮椅,但是他很快的发现完全只是徒劳。
“宝二爷……”
苦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当然,还有赵贵宁等人的窃笑。
宝玉看了看天色,让赵贵宁等人抬着乐阳申,御风飞了过去。
虽然少了三十个人,但他们吟哦飞行,明显更招人眼球。
哪怕在靠近中都城的锦州,几十个举人一并飞行,那也是极为罕见……
他们在一家名为‘归来’的客栈下榻,看见他们轻轻落地,掌柜的连忙去找小二,让把他们寄存的马匹悉心照料。
一应的吃食,也选了最好的。
赵贵宁包下的几个小院,两侧一十八间厢房,正中一座大厢房,恰好能让他们住得宽敞。
宝玉等赵贵宁把人都安排妥当,特别是白南烟去了旁边小院的主厢房后,才去做自己的事情。
他让木秀儿搬了软塌来,给他掌上烛火,方便他在这深秋的风中读书。
之所以处在厢房之外,是因为今夜的景色实在不错。
月明星稀,又是接近刚过十五,圆圆的黄月挂在天际。宝玉读了一会儿书,就见出去找人的百里鸣等人回来。
百里鸣神色古怪,后面跟着只剩下半个脑袋的知秋一叶,燕赤霞小心翼翼的跟在最后。
而在燕赤霞和知秋一叶的半个脑袋的中间,那一个飘荡的老者,实在让宝玉吃了一惊。
“老夫子?”
宝玉站起来,整理衣袍,连忙很有礼节的往前迎上。
老夫子摆摆手,随意的道:“别整那些虚的,你小子揍我的事还没完!”
他指了指知秋一叶,兴奋笑道:“今个跟来就是让你帮忙,只要你能让他皈依我儒,老夫就不跟你计较抢夺抚尺,还殴打老夫的事情了。”
嘁,宝玉让百里鸣把院门关上,没了外人偷瞧,干脆甩了老夫子脸子。
“放人!”
他盯着老夫子的抚尺,手痒,心里痒,还想再抢一轮。
老夫子瞪圆了眼珠子,恨道:“别以为老夫不能对文人出手你就瑟,小心老夫……。嗯,老夫……。”
老夫子想了好久,都没想到对付宝玉的办法。
眼看宝玉喊出来二十几个举人,虎视眈眈的要抢夺自己的抚尺,他脚底抹油的心思都有。
可是看看苦哈哈的知秋一叶,他又舍不得。
哼了一声,老夫子直接放人,跟宝玉讨要美酒好菜。
这方面宝玉不会吝啬,让赵贵宁出去订最好的酒席,也就作罢。
举人们也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十个诗琴举人开始练琴,剩下的,却围在一起,好像在观摩什么。
知秋一叶就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当下凑了过去。
看了一眼,低声吟哦:
“一粒金丹,这出处、孰知年劫。
若不识根源,怎生调燮(xie)。
况是自家元有底,何须着相胡施设。
我分明、举似学仙人,天机泄。
软如绵,硬似铁。利如金,圆似月。
又不方不圆,无亏无缺。
放则迸开天地穷,收来隐在虚无穴……”
咦?老夫子突然瞪大眼睛,叫了起来。
“宝哥儿,你又出了好词,竟然还是……”
话没说完,燕赤霞就已经冲了过去,他盘膝坐在地上,闭目调息;
更奇怪的是知秋一叶,双眼闪烁星河般的深邃光芒,三道线条状的金光,轰然炸出了周身。
举人们都被逼退,只剩下知秋一叶捧着宝玉的金光原创,不停行走。
他的每一步,恰好走出一步距离;
但是他的每一步,仿佛都跨越了整个天地!
三道金线在知秋一叶的周身缠绕,随后轰然裂开,变成六道,顺着知秋一叶的鼻孔,逐渐渗透进去。
知秋一叶也睁开眼睛,声音玄妙非常,仿佛不在今天,不在明天,不在过去,也不在未来。
宝玉拢紧黑狐大氅,只听知秋一叶高声吟哦: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有名,天地之始;
无名,万物之母……”
整篇《道德经》吟哦出口,知秋一叶畅快大笑,只说一朝顿悟,胜过十年苦修!
没错,真的胜过十年苦修……
燕赤霞也睁开了眼睛,六道金光在眼底闪现,却又分化不成,逐渐隐没了下去。
他幻化一杆拂尘,雪白的拂尘搭在胳膊肘上,正色行礼道:“恭喜道友一招顿悟,修得六转金丹。”
“好说,好说,燕兄,今个小道士可是追上了你,都是六转金丹啦!”
知秋一叶得意大笑,然而在笑声之中,老夫子却是阴沉了脸,几乎要哭出声来。
老夫子指着宝玉,破口大骂。
“孽障,孽障呐!老夫知道你诗才过人,但是你作什么样的诗词不好?偏偏作个道家熬炼金丹的诗词?这小子一朝顿悟,直接从三转金丹跳到六转金丹,相当于六胆举人……。
你你你,你让老夫怎么让他皈依我儒?”
闻言,宝玉无语的摊了摊手。
道家修炼和儒家修行不同,讲究个一朝顿悟。
就从举人文位上说吧,儒家需要不断开山、点山,再熔炼文胆,直到熔炼了九颗文胆,才有冲击进士文位的资格;
可是道家不同,道家是讲究个三转、六转、九转金丹,如果成为道人,直接就是三转金丹,相当于三胆举人。
他们没有一、二、四、五、七、八之分,只要一招顿悟,就要跳上六转金丹,甚至直接金丹九转,要冲击真人道行!
想及此处,宝玉真个无语。
这篇《满江红。赠密庵》可是他千挑万选,和其它的几首诗词一起挑选出来,那种……
没用的诗词!
是的,没错,他就是挑的差劲的,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挑的孬的诗词。
这些诗词极为偏门,要么述说道家金丹,要么述说佛家隽语,就算他以后的文位变高,就算他文名更盛,也不会提高级别的那一种。
在他看来,就是用来增长才气的过度诗词。
可正是这种鸡肋,好像坏了老夫子的好事……
老夫子显化身形,抚尺扬了起来,要打宝玉。
可是宝玉把眉毛一挑,兴致勃勃的作出抢夺抚尺的架势,他就立马转了风向。
只见老夫子用法门控制住知秋一叶,抚尺好像泼风一般的砸了下去。
“皈依我儒,快点皈依我儒!你这天生的一身正骨,不苦读诗书就是浪费!”
此话一出,宝玉的瞳孔扩大,连着周围的举人,都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天生正骨?竟然是天生正骨?”
“一身骨骼都是天地正气,要是修行咱们儒道法门,铁定一日千里!”
“这等天资,估计还在娘胎里就开了文山,怎么会成了道士?”
举人们惊愕莫名,倒是宝玉想了一阵,笑了笑,也就进了自己的厢房。
道家也好,儒家也罢,总之接了自己的身份铭牌,知秋一叶的身上就烙下了他的名号。
是儒?是道?
无关所谓!
一身儒家正骨,何尝不是道家的清净灵体呢?
果然,知秋一叶打死不从,一边喊疼,一边嘎嘎的怪笑道:“老子刚刚顿悟,你也想老子加入儒家?什么儒家正骨?这是俺们道家的清净灵体,将来可是能做大罗金仙的!”
老夫子恨铁不成钢,恶声道:“什么狗/屁大罗金仙?比不上圣人!”
“别忽悠道爷,儒家的修行还要讲究修身齐家平天下,说不得半道就嗝屁了,我们道家简单,只需要清静自在随心所欲……
以道爷的资质,早晚是大罗金仙!”
“我叫你大罗金仙!我叫你大罗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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