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宿营(2)
一路行军,地方上都是赶紧备办牛酒,大军经过,特别是这样武装到牙齿,精壮威武的令人惶恐害怕到发抖的军队经过,那是一定要把差事办好,否则的话,将领一怒,稍微放纵一下士兵,地方上的人就惨了。
但每当犒劳品准备好了的时候,看着行动并不特别快的军队已经走远了。
一点儿痕迹也没有留下,只有官道上被炮队沉重的车轮压过的深深的印记留了下来,除此之外,各人眼前什么也没有,就好象一场梦一般。
等到了天将黑的时候,工兵队已经提前把营地大致的范围给确定下来,这是一处两个镇子之间交界的地方,大约前后有十里没有什么人家,只有几个孤落的村庄,离的也比较远,应该对彼此双方都不会造成困扰。
高密县城已经准备大军进城休整,提前开始腾空不少民房,也在准备吃食物资,但张守仁听闻之后,派了一队骑兵去加以阻止……大军不进城,不要军需物资。
开始的时候,高密县以为军队数量不多,第二天在看到浮山军经过时的军容时,一群高密的官员吓的差点昏厥过去。
多么壮盛庞大的军容啊……在场的一个高密官员这么感叹了一句,然后就是晕翻在了城墙之上。
近邻有这么强悍的军力,这一次又怠慢了他们,看来自己的官运是到头了……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在当下,张守仁下令停止前行,就地扎营。
太阳已经成了一个散发着微弱红色光芒的半截球体,光线有限,从昏黄很快会到漆黑一片。冬天是天黑的很早,也就是后世五点十五到二十之间的时辰,天已经快要黑透了。
这么急速的行军,在浮山军人身上也是有点受不了了。
要是一天赶了这么大几十里还没有什么,只是半天多点的时间,就是赶出这么多距离来,实在也是有点受不住了。
在尖利的哨声中,所有人都是松了口气,不过这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在最后的夕阳下,各队开始在工兵们的带领下,各自赶赴自己规定划好的宿营地,然后每个什都在什长和伍长们的命令下,有人开始解开帐篷,划定地方,砸钉子,系帐篷。
有人则是拎着铲子,或是在队部地方打垒开挖灶台,或是一起到某个角落,开始开挖厕所,要么就是往人流最多的地方过去,在最外围的地方开始开挖壕沟,在他们挖沟的同时,也有不少人在安放拒马等物,还有人往营门前扔着三角铁钉,一边扔,一边记着大致的数量。
“张将军,怎么在这里扎营也要提防夜袭吗?”
李佥事的神色感觉十分紧张,他毕竟是一个文官,在马上奔波几天,一路换马不换人才赶了过来,现在又不能休息,重新随大军赶路,这支军队实在是妖孽,这么多人马加辎重,赶路的速度居然不比他当时带着人骑乘快马来的更慢一些,一般的快速行军,在赶路的时候,也没有人说话,那么多双脚走在地上齐涮涮的声响听的十分清楚,在后阵则是战马不停的喷鼻声,咴咴的叫声,皮鞭声,反而是要比前阵的步队热闹的多。
这么如长蛇蠕动般的一直赶下去,李佥事的腰都要折了的感觉,好不容易能宿营休息,还不准入城,在这种布满积雪的大冬天,居然就是要全营宿在野地里。
在听到这个军令的时候,李佥事以为是张守仁疯了,等他看到所有士兵井井有条的开始工作,那些战兵都是和辅兵一起动手开挖营地,而且几乎是眨眼功夫,一个简陋的营地已经初现雏形的时候,李佥事开始觉得是自己疯了。
自从和张守仁见面,并且在浮山营之中以后,李佥事就觉得自己的神智一再受到严重的挑战。但他无论如何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么安全的地方开挖壕沟,并且挖的这么郑重其事这么大费周章。
“在我浮山营的字典里,只要出本营控制的区域,就没有所谓的安全地带。”
对这个问题,其实浮山营自己的将领都有疑问,所以张守仁回答的铿锵有力,没有一点迟疑和犹豫。
外围工事是为了防备一切变故,战场上什么都可能发生,在一切任何地方做好充足的准备,这样的军队就永远不会被偷袭。
内里的厕所是为了卫生,这一点在开始时最难叫士兵接受,毕竟当时的卫生条件就是这样,哪怕同时代的欧洲,虽然已□□艺复兴开始开化,并且在全球获得大量财富,但巴黎这样的城市也没有卫生排污系统,满街都是能没过人脚脖子的屎水,一直到一百多年以后,欧洲佬才知道什么是卫浴系统,什么是自来水和马桶。
当然了,到那时的中国,却是比明朝时还要沉沦的厉害了。
在此时,好歹中国人要比全球任何一个民族都干净卫生的多,所以虽然有不少人觉得无此必要,但在众人眼前,很快就出现了一个个象模象样的临时厕所。
然后就是垒好的灶台,行军时是每个哨都有临时灶,伙头军们在大营时是按队工作,行军时就是按哨来工作。
毕竟一个哨一百来人,一个队四百来人,拥挤在一起烧菜做饭或是打饭都太耗时间,反正营地大的很,分开来效率更高。
在天刚黑的时候,帐篷一顶顶的就搭建了起来,将作处制的琉璃灯很厚又透光,不怕摔打……这年头又没有水泥地什么的,这种泥土地摔一下还真的不怕坏……一盏盏的琉璃灯在帐篷里点着了,星星点点,犹如一个个璀璨的星辰,暮色之中,如果从远处看过去,就是一处美到极致的,令人心醉神迷的无上美景。
这样的宿营地,对李佥事一行人来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时间,所有人都是看的呆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计算(1)
第二百九十九章计算
等工兵们把张守仁的帅帐和客人用的帐篷搭好后,就有亲兵来延请张守仁和李佥事一行入营。
宿营的安排和种种物资的提调都是中军和仓储的事,所以张世强和张世禄等人忙的满头大汗,一时半会的都消停不下来。
营地里就是人声鼎沸,十分嘈杂,士兵们走了大半天,虽然十分疲惫的样子,但还是大声说笑着,嘻闹着,甚至是在追打着。
“贵营天黑后不禁喧哗吗?”
大冷的天,李佥事额角上汗迹十分明显,今天的事情实在是突破了他的认识能力,使得他的眼前霍然有一片新天地。按理来说他该感觉十分欣喜,不过这冲击来的太快太突然,有点儿超过了他的接受能力了。
“士兵行军一天,格外辛苦,宿营后不叫他们放松一下,明天哪有力气和精神再走?”张守仁哈哈大笑,对着李佥事做了一个鬼脸:“别的军伍禁止喧哗,是因为将领视士兵为奴,百般虐待,士兵心里有苦楚,一旦有人哭泣或是说话,十句有九句是在抱怨,说的火大了就当场炸营或是哗变,所以就立营后禁止任何人出声,违令者斩。李大人,你看我们浮山营,可会有这样炸营的危险没有?”
李佥事默然摇头,这一路跟过来,加上之前和孙承宗长谈,他对浮山营也是有所了解,当知道浮山千总军官一年就有过千两银子的收入,而每个普通士兵一年也有大几十两或是过百两的收入后,他心里清楚,这一支军队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哗变的。
而且还不止是银子的问题,还有张守仁的个人威望,平时对士兵的恩结于心和优厚的待遇,现在浮山又在屯田,本地的士兵家族要么是在盐场或是各个机构,或是在屯田范围内,外地的士兵也是把整个家族都招揽过来为张守仁效力,现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家所有的利益都是和张守仁捆绑在了一起,这样的军队哪里能有哗变的危险?
喧哗一下就会哗变?简直是活见鬼!
“下官懂了。”
在饭菜的香气中,李佥事随着张守仁一行从营地最宽阔的大道上一直向前,两边是整齐有序的帐篷,一盏盏的琉璃瓦灯点在里头,帐篷里头有的士兵已经领了饭,坐在小扎凳上吃的正香,虽然是临时营地,但明显每一排帐篷都是按每个队、哨、排、什的序列搭建而成的,每个帐篷里住十人,挂一盏灯,吃完了的士兵有的坐着,有的躺了下来,更多的在一口大锅前围着,锅子里烧着热水,士兵们都解开了绑腿,脱下了鞋子,有的在挑水泡,哎哟哎哟的叫唤着,有的已经从大锅里用勺子舀了开水,倒在一个大铜盆里,兑少许冷水,就坐在原地烫脚。
虽然也是痛的哎哟叫唤,不过泡这种热水烫脚,眉眼间还是十分舒服的样子,毕竟走了一天,脚十分疲乏,这样烫一烫泡一泡,对脚的恢复是很有好处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 计算(2)
这个道理,李佥事也是懂得的,他也喜欢在晚上临睡前,要自己俊俏的健仆打一盆水,然后好好的泡一下。
但每个小兵都有这样的安排,这样的待遇,行军不仅带着灯,还有洗脚的盆子,烧水的事情也是想到了,在这样白雪覆盖的平原野营里,居然有这样的条件来做这样的事,这个张守仁,他究竟替他的士兵想了多少?
现在李佥事隐约明白过来了,为什么每个浮山兵提起张守仁时,那种崇拜到极致的眼神是究竟为了什么了。
古之名将,不过是替小兵处理一下伤口,假模假式的,而实际的情形却是将领多半都是霍去病那样的,一将功成万骨枯,甚至是李广利那样的,十几万大军出关,回师的残师不足万人,一将功成,十万骨枯。
以士兵的生命和牺牲来使自己获得功名富贵,这是一般将领,以士兵的生命和牺牲来保家卫国,这就是名将。
然而前后的将领对士兵来说,却也是没有什么区别。
无非是名义不同,但牺牲的都是普通的军人,是百姓的子弟,贵戚子弟可能有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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