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卫所已经僵化了,祖辈是千户,孙辈还是千户,祖辈是百户,孙辈也还是百户。
提张守仁上来,就意味着要砸掉别人的饭碗,而且还不是一世的饭碗,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饭碗。
没有重大原由,朝廷也不会同意这么做。
加一个副千户,也是当时刘景曜权衡利弊之后的最佳决定了。
此后张守仁的举动说明这个年轻人是知情识趣的,刘景曜也是暗下决定,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想办法解决张守仁的升迁问题了。
不过现在他万念俱灰,这个兵备道很有点干不下去的感觉,对张守仁也只能说抱歉了。
他一边说,一边展开张守仁的书信来看,看完之后,才点头道:“国华他是个有心人,而且信行如一,不象有些人说一套做一套,他很不坏。”
“是的,副千户大人常说,曾经和刘大人说过重修海防的事,此事做成,大人脸上声光好看,也是他与大人师徒门生一场的孝敬。”
第八十章 鲁军(3)
“有心,国华着实有心。”
老实说,张守仁要是把海防工程全部干完,以山东一带海防年久失修的现状,报上朝廷,功劳是肯定有的,刘景曜这个兵备道也是会被记上一功。
虽然这功劳不大不明显,不过也算是在下头做事的实绩。
不过,刘景曜的欢喜只是一小会儿,他抖了抖书信,长叹道:“不过老夫已经打算辞官不做了,唉。”
“不知道老大人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双方的地位差距实在太大,要是规矩严的文官,象张世强这种小旗,压根就只能跪在地上答话,连站着的资格也是没有。
刘景曜虽然叫张世强站着,不过也并没有赐座,只是叫这个小旗站着答话。
此时听着张世强的话,刘景曜瞥他一眼,原本不打算和这个小小的信使说什么,不过还是下意识的道:“前一阵子,登州营有士兵在街市公然抢人财物,老夫巡行路过,一见大怒,叫人将其拿下,当场斩了。”
“这是大人职责所在,没有什么错处啊。”
“这是自然。”刘景曜傲气十足的道:“老夫手下,不斩无辜之人,不过要是犯法遇上了,老夫也绝不会留情。”
说过这么一句后,刘景曜又是有点垂头丧气,呆了一阵,才道:“不过此事过后,老夫也是把丘磊给得罪狠了。”
到这里,脉落就清楚了,张世强也是一副了然的模样。
他可能不知道登州知府是谁,事实上也确实不知道,连巡抚大人的姓名他都记不清楚,但丘磊是谁,他还是十分清楚的。
山东有好几个总兵,登莱镇总兵官丘磊手中的实力大约是能排第二,登州十几个营,加上莱州营,即墨营,兵力在账面上应该有好几万人。
去掉老弱和吃的空额,丘磊部下大约还有一万多人的精壮,其中三四千人是能拉上战场打一打的精锐营兵了。
至于最精锐的家丁,大约也有好几百人之多。
这个实力,放在辽镇不算什么,在鲁军来说,也是十分难得了。
排行第一的,当然是曹州总兵刘泽清。
丘磊的兵能打的不多,而且登州残败,财力不足,丘磊养不起更多的家丁了。
刘泽清的兵马有两万以上,而且老弱很少,基本上都是精壮,精锐家丁,刘泽清也有一两千人,其中还有不少是骑兵。
实力强,曹州又是内陆州,地处要冲,被刘泽清经营的固若金汤,已经完全是他的私人地盘。不要说知州和下头的县官,就是巡抚也拿他没有办法。
巡抚之上的总督、甚至到崇祯皇帝,也是拿这个土豪没有一点办法。
调他兵,除了偶然到河南打打流贼立一点战功外,别的调令就是阴奉阳违,反正赔本的买卖不干。这样跋扈的总兵,居然朝廷也一直忍着,一直忍到此人成为鲁军中的老大。
此人的财源,就是驻军到处骚扰地方,抽取府库支应军饷,甚至做买卖,收买路钱,士兵装成响□□盗去抢劫,反正什么样的恶事都做过,鲁军之中,也确实是此这刘泽清为第一了。
不过刘泽清虽恶,丘磊也是不差。
刘景曜敢杀他的人,丘磊也知道自己不在理上,打正经官司赢不了,杀官造反他肯定不敢也不会干,于是就派来这些兵痞,成心是要把刘景曜恶心走了。
第八十一章 骑马走登州(1)
第八十一章骑马走登州
“事情就是如此了。”刘景曜说完,苦笑着道:“本官受不得这种气,巡抚大人既然不理会,也是怕了丘某人,既然如此,不如辞官还乡,好歹还有一碗饭吃。”
在刘景曜说话的时候,张世强也是只听不说,到此时,他跪下叩了个头,道:“大人说的这些,小人全部记在心上,现在要和大人请辞,我立刻回浮山去。”
“咦?这个时候城门闭了,你怎么走?”
“小人有出城的法子。”
城门闭了是不假,不过就凭那些城守营官兵的表现,张世强可以断定,自己能十分轻松的出城。
“当然,大人给个手令最好了。”
“这倒没有什么。”
“还要请大人赐一匹好马,小人的马骑了一天,已经疲乏透了。”
“老夫也可以给你一匹好马,到后院去牵就行。不过,你倒是说说,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说到最后,刘景曜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个急着要走的送信人,这半年多来,张世强是他和张守仁直接来往的纽带,对张守仁这个武官门生,刘景曜还是满意的。
能力不必提,操守也特别的好,现在野心勃勃,更是想替他锦上添花。
一个守御所的海防工程全部重修,这在到处烽火,处处凋敝的大明是不可想象的事。这个功劳看似不如野战功勋,但其实十分合皇帝的胃口。
刘景曜可以断定,要真的把这功劳在自己名下,不仅张守仁升官升定了,就连他这个兵备道没准也能更上一步。
如果登莱巡抚不裁撤的话,现任的巡抚根本没有威望和本事,自己接任,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不过现在丘磊这般跋扈,弄的他没有办法,现在他在登州城中威信全失,消息传扬开去,整个登莱地区谁还敬他这个兵备道?
厚着脸皮不走,那不是他刘某人的作风!
“老大人在这里受逼,这不是办法,小人立刻回去,禀报我家大人,看他有什么说法。”
“唉,原来是这样。”
刘景曜简直是笑出来了,这个穷军汉,真是见识浅短。
真以为他家大人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人物了。
自己这个兵备道都被丘磊逼成如此模样,张守仁一个副千户能做什么?
不过对方终究是一番好意,当下刘景曜只是点了点头,抚着自己的胡须,苦笑道:“既然如此,你就按你的意思去做吧。一切细务,你找刘福帮你,就说是我吩咐的便是了。”
“是,小人给老大人告辞。”
张世强又叩了个头,然后便是起身辞出。
在刘景曜讲述的时候,他就很沉稳,没有瞎说乱讲,在对方讲完后,感觉自己没有什么可说的,而且也没有什么办法,但事情又关系到大人的前程……刘景曜是张守仁唯一靠的住的后台,这一点张世强也是知道的。
两边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好歹有门生和老师的名份,节敬也是按师生的规矩来送的。
第八十一章 骑马走登州(2)
这一点不象胶州和莱州那些不要脸的官员们,张守仁一去,这些官员就象苍蝇一样,嗡嗡就飞了过来,要的不过就是银子,除此之外,交情什么的就是谈不上了。
从精舍出来,张世强也是立刻找到刘福,把自己的菊花青寄养下来,挑了一匹上等好马,一路被刘福送出府门。
“最好你家大人能想到好办法,每天受这种肮脏气,实在太憋屈了。”
送行之时,刘福也是郑重拜托,张世强在马上想了想,答道:“我是想不到什么,不过,我家大人会怎么做,有没有效果,到时候你就瞧好吧。”
“但愿如你所说。”
……
……
凭着怀中的几两散碎银子,还有刘景曜的手令,张世强也是顺利出了登州城门。
这一次前来,原本是一次简单的送信任务,急赶慢赶,只是为了不耽搁自己回方家集训练新丁。
现在看来,这一趟这么跑是跑对了。
刘府的情形是那个样子,刘景曜随时都可能上辞呈走人。
辞呈一上,丘磊肯定才会撤走人手。这个登莱总兵虽然名气不响,不过麾下有过万兵马,想来也绝不会是善主,自家大人要是和这个丘磊对上了,将来福祸可是真难说的很。
不过要是任由刘景曜走了,将来可是一个靠山也没有了。
想一想,真是头如斗大,一点要领也没有。
星月之下,也唯有纵骑狂奔,一路急赶了。
好在赶路上运气真好,今晚是满月,在这个没有工业污染的时代,满月时的清辉几乎是快赶上天快亮的白天,所以一路急驰,不担心路上会看不到而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
至于小股的响□□盗,这条官道上也是有,登州乱后,到处都有化身为盗的乱兵和流民,不过对张世强来说,这也不是什么问题。
一路急赶,用的时间比白天还少,到达官道尽头的时候,天还没亮。他在方家集一绕,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启明星下的军营,然后又折向浮山所的方向。
等到了辰时初刻时,张世强已经站在张守仁的身前了。
累了一天,也奔波了一夜,水囊中的水早就喝的光光,张守仁也是特别的贴心,不叫张世强先说,而是叫张贵先打了一碗水来。
等张世强大口喝完,他才又重新坐定,等着这个快站不稳的心腹部下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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