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队的浮山兵进来,全部是正步走的姿态,行进时的军姿也是无可挑剔。
做为一个后世军人,张守仁极重仪表,军服,军靴,还有长枪兵和刀牌手配的水囊,饭盒,背包等,都是要求标准化,打要打的一样,放也要放在一样的地方,不准有任何错位。
第八十二章 汇集(3)
这种小细节,普通的大明军队哪里会有这种要求?
还有行军时,每分钟走多少步,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步速来走,这都是有规定,并且经历了严格的训练。
第二批招募的亲丁,素质其实比第一批要高一些。
因为第一批是张守仁只在自己的百户治下挑,毕竟基数太小,有的人不大合格,他也只能勉强用了。
第二批是面向浮山全所,这样人才挑的就从容一些,不但是身体合格,还有不少是识过字念过书的。
这里面肯定是有想通过读书来改变命运的人,也有一些只是不想当睁眼瞎,勉强识了几个字。
但就这几个字也是非常不容易,在大明文盲率最少是九成,能识字的人,秀才一级就是生员老爷,举人进士就是天上的文曲星君,在乡下人眼里有超凡脱圣的地位。
这些军户中有不少识字的,实在是难得。
方家集这里招募的就是普通百姓,识字的更多,而且眼界更广,人也显的机灵一些。
当然,那种特别油滑的,张守仁是一个也没有要。
总的来说,两批亲丁已经融为一体,以老带新,大约是一个带六七个,比起张守仁当初一个带一百多当然要轻松的多。
在队形队列,还有一些细节上,这些新丁和老兵区别不大,下面要进一步加强的,就是按各小旗的特色来专门训练了。
在这方面,老兵们以老带新的作用,就显的越发重要的多了。
特别是□□的各小旗,都已经跟着张守仁很久,带兵和训练都已经合格出师,只是在张守仁讲兵法文化课的时候,这些小旗还是一样,也和新丁一起老老实实的坐着一起听。
文化和兵法这方面,甚至沙盘绘制,地图勘测,还有炮兵测距等一些十分专业的技能,张守仁教导起来就特别困难了。
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先把基础底子慢慢夯实打牢靠,至于十分专业的,将来准备从学徒中挑一些,最少这些学徒曾经学过苏州码子,有一些粗浅的数学知识。
但以方家集的老百姓来看,眼前的这些浮山兵,简直就是天兵一样了。
步子是一样的步子,抬起放下,都有一定的频率,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听说这还是行军便步,没有太刻意的要求好看,要是操练踢的正步,大气磅礴,似乎连大地都在颤抖,那个威风,才是值得一瞧。
总之,光是在军容风貌上,在昨天下午到天黑之前,从各地汇集而来的浮山亲丁们,就是给方家集的百姓们好好的露了一脸。
到最后,有人往东南方向吐了一口唾沫,喝骂道:“入他娘的,即墨营一个月也是一两五,虽说一年只发九个月饷,但那些大兵哪一个真指望军饷吃饭?吃咱的喝咱的,漫说这到处是响马海盗他们不能打,就算走个路穿个衣也是给人家甩了十万八千里,养这群废物,咱们还得掏银子,这他娘的哪里说理去!”
第八十三章 税(1)
这汉子的话也是引发了不小的共鸣,特别是朝阳初升,看到张守仁骑马在纵队之前,在初升的阳光之下,五品武官的丝质袍服被照的熠熠生辉,身后是一长溜三人一排的行军纵队,每人肩膀上都是扛着长枪,或是手持盾牌腰挎长刀,要么就是在肩窝处竖着一支黑不溜秋的铁火铳,军容齐整,威风凛凛,立刻就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此时此刻,谁还顾得上吃没吃早饭的事?
当下便是人山人海,一传十,十传百,不少百姓都是全家出动,临街的酒楼饭庄只要是有二楼三楼的,全是挤满了人,黑压压的,到处都是。
“瞧瞧,人家张大人的样子,那个即墨县的营官,虽然做到游击守备,比起风度模样来,比张大人可是差的远了。”
“营兵也是不能比啊!瞧这些兵器,衣服,哪一样营兵能比?”
“嗯,看书上说什么王师讨贼时的威武,学生总是不大明白,看登州营和即墨营,哪里有什么王师的样子?倒是瞧这些浮山所的兵,还真有所谓王师的感觉了。”
“可惜人太少了。不过,张大人带人去登州做什么?登州十几营的兵,丘磊也不是好惹的,强龙难压地头蛇啊。”
“唉,这些官面上的事,咱们就不懂了。不过,但愿张大人别出什么漏子,安安稳稳的回来。现在大人收钱不比冯三宝那厮多,但咱们镇上宵小绝迹,还安排人扫街,听说还要挖暗沟排水,大人收咱的银子可是没有白收,换一个人来,可就不一定了!”
现在张守仁虽然不是方家集的官员,但哪一个不明白,依靠着麾下这支威风凛然的亲丁队,加上安插在几个盐场的盐提举,安插在白河口的巡检,胶州的盐巡检还有方家集的典史,这些官帽子都是在胶州和莱州官场被买通的前提下,一顶顶的被张守仁给买了回来。
控制了胶莱盐利,就等于握住一座银山,有钱就能通神,也就是有了权。所以张守仁虽然只是一个副千户,但势力范围已经隐然不小。
除了在胶州和即墨这种有正经朝廷官员的地方他还要隐藏实力,在浮山,灵山,方家集和固始镇这些地方,他的话就是圣旨,就是王法,他的兵就是可以公然出入,而治下的所有产业,都需要向他交税。
方家集是一个热闹的集镇,商行众多,酒楼当铺赌坊林立,所以张守仁一个月在这里能收入一千三百两银子,一年妥妥的小两万银子的收入,这收入还算是张守仁十分克制,对商业税没有竭泽而渔的打算,除了他之外,朝廷一年在方家集收的商税也是十分惊人……是低的惊人。
一年商税,加起来一共是四十七两银子!
这点钱,还不够养活两个税吏!
怪不得江南一带的钞关,大的还勉强维持,一年能收个两三万银子,去掉养税关的开销,勉强还算有点收益。
第八十三章 税(2)
象一些小的税关,朝廷养着不是,不养也不是,实在是尴尬异常。一个税关从官到吏,好歹要有五六个到十来个人,一年的俸禄也不是小数。
但有的税关,一年的收入不过就是几十两,说起来是笑话,更象是黑色幽默。
明朝的商业税从三十税一到限到现在的五十税一,甚至是一百税一,朝廷在铁、茶等原本应该控制严格,获得极大收益的事上都收不到钱,万历派到苏州和云南的税监能被人活活打死或是活活烧死,皇帝连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用绝食的办法来□□。
明太祖在设计制度的时候没有把商人当人,结果现在商人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大粮商和盐商加上海商和官员勾结,彼此分享权力和利益回报,在这个利益集团之下,皇权都是碰了钉子,没有任何办法,于是民间是越来越富,朝廷却是越来越穷困。
到万历晚年,计算收入。
粮食是分夏税和秋税,结果在万历三十年左右来计算,夏税米比洪武年间少收了九十万石,而秋税麦子比洪武年间少收了二百多万石。
这还是在人口比洪武年间最少增长了十几倍,耕地面积也大为增长的提前下!
洪武年间耕地是八亿亩,米麦全年税收是三千二百万石,到了万历年间,降到了两千七百万石。
平均每亩耕地的税收才是百分之三的税率!
后人说明朝皇帝穷奢极欲,税率惊人,其实是完全的胡说八道。就算是把杂派驿站使费全加上,平均一亩地不过是百分之五六的税率,远远低于汉唐。
这也是万历到崇祯朝廷不得不几次加税的原因,就算是三次加税,税率其实仍然不高,在江南湖广闽浙,没听说因为朝廷加税而民不聊生甚至造反的记录。
百姓日子难过,西北和河南是天灾,加上明朝悲剧的体制下没有救灾措施,事后又没有赈济,而另一个原因,就是土地兼并后,田主对佃农的盘剥。
清朝建立,沿用的还是明朝征三饷后的税率,根本没有减税这一说,只是在某些御用文人的宣传之下,好象清朝真的减税了,其实清朝入关到康熙年间,战乱不绝,要真的免税,哪有钱支撑它打几十年的仗?
清朝运气就好在,一六五零年前后,小冰河时期结束,天气回暖,冬季有雨雪了,这样北方农民获得了生存下去的土壤,而且又有玉米和番薯这样的耐旱作物引入,清朝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农税都是这么低,更加不提明太祖根本看不上眼的商税。
在宋时,海洋贸易一年有几百万贯的收入,茶、盐、酒、铁,一年有超过千万贯!
到了明朝,却是一切成空。
到明初时,因为元朝对中国的压榨,中国千年积累的财富几乎被抢光,铜钱和金银储备极其匮乏,根本连宋的十分之一也没有。
没有金银铜,商业也基本被破坏,于是明太祖觉得既然如此,反正商人也是坏人,干脆就不要商业流通,政府收税以实物为主,发薪水也基本上是以实物为主,并且连徭役什么的也是以实物。
第八十三章 税(3)
如果万一有需要,那么政府印一点钞票就是了。
这也就是朴实的小农思想,根本就没有一点经济意识,大明宝纱没有准备金,根本就成了一张废纸,实物交纳到几十年后就证明必须要变革,否则朝廷无以维持,根本养不起官员和军队。
至于某地收的粮食奉命送到某卫所的蠢事,后来就更加行不通了。
虽然明太祖的制度实在不高明,后人却也没有办法全盘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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