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某地收的粮食奉命送到某卫所的蠢事,后来就更加行不通了。
虽然明太祖的制度实在不高明,后人却也没有办法全盘推翻,农税如此,商税也是如此,只能在原本的基础上修修补补,根本无济于事。
到了崇祯年间,任何提高税收的行为都是罪恶,都是罪大恶极,罪不容诛。象杨嗣昌这人,不可否认有不少的缺点,但名声之坏,主要还是因为他支持崇祯加税。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被那些自己是大地主,大商人,还勾结商人大发其财的官员士绅们破口大骂了。
田税都收不上,商税就更不必提。茶税在几十年前一年还有几十万两,到了崇祯年间一年才两万两,这点钱,养一个营的兵都不够!
皇帝的尴尬和悲哀,张守仁在这几个月里通过邸报也是渐渐了解了很多。
邸报其实就是这个时代的报纸,官员的升迁和贬落,朝廷的新动向方针,还有皇帝召见大臣问政的内容等等,甚至各省的邸报侧重不同,有时候还会刊登一些花边新闻一类的东西。
当然,军事类的消息,永远是邸报的重点。
在张守仁喝茶看邸报的时候,经常的动作就是摇头叹息。
这么一个庞大的帝国,种种体制的运转不灵,加上悲剧的天灾,还有关内关外的**,看邸报真是很难看到有一个好消息。
流贼,东虏,两边时起时伏,朝廷税赋不足,运转不灵,而人心渐失,士绅百姓都渐渐离心,所有人都觉得,三百年一大变的时机已经到来,就是不知道朝廷会亡在哪一股势力的手里罢了。
皇帝不易为,最关键的还是没有钱。
就说是真龙天子,但天子也要给下头发钱,没有钱,再忠也不忠,再义也不义了。
闹饷的事,前几年就发生过几次较大规模的兵乱。最大一次就是辽西兵闹的兵变,闹到三军哗变,巡抚毕自肃上吊自杀,□□天下防备异族的军队闹饷,闹到巡抚自杀,这也算是大明的奇耻大辱了。
相比每天焦头烂额,穷的要当裤子的崇祯,张守仁的日子就是天上人了。崇祯把乾清宫的铜香炉和铜鹤都去当了银子,张守仁却是掌握着大好财源,日进斗金,并且有大量的机会把财源更进一步的扩大,一个私人,可以富而敌国,甚至是赚到比皇帝小金库多的多的钱财,这大约也真的是一个王朝的悲哀了!
不过崇祯的事叫他自己去头疼吧,在这样的朝阳之下,就在四周商人和镇民的注视之下,张守仁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头昂的更高,胸昂的更高,而他麾下的亲丁们,也是要走的越发意气昂扬,威武雄壮!
第八十四章 行军(1)
第八十四章行军
在几千镇民的注视中,张守仁和所有的六百余名部下踏着整齐的步伐,在欢快的鼓点之中,踏上了往登州的路途。
除了少数人之外,绝大多数的亲丁都从来没有离开过浮山所,最多是到固始镇或方家集赶集,有七成以上的人连即墨县城都没有去过,他们活动的半径从来没有超过浮山二十里之外的距离。
到过胶州或平度州的只有林文远和孙良栋少数几个人,而到过登州或莱州府这样的府一级城市的,加起来恐怕不超过十个。
这就是大明的现状,识字率低,信息传播极为缓慢,有时候几年前发生的事,才会慢慢传达到乡村一级。
恐怕现在乡下不少信息闭塞的老人还会以为自己生活在万历年间,这不是笑话,而是很可能发生的现实。
经济原因,道路原因,还有小农经济不需要流通的现状,担忧卫生环境造成痢疾,或是水土不服而客死异乡,反正这年头的人,如徐霞客那样敢行万里路的绝对是万中无一的豪杰之士。后人出国都不觉得有什么,在这个年代出门一百里可能就是生死之别,特别是现在时逢末世,响马,盗贼,流民,瘟疫,任何一样都能要了人的性命,在这年头敢出门千里的,要么是沿运河来往的客商,为了追求利益而冒险,要么就是官员,享受着这时代最好的供奉而不必担心饮食或运输工具,要么就是奉命而行的军人,总之普通的百姓第一是无此必要,第二也是没有这种豪气和胆量。
很多人对登州有多远根本没有概念,所以在张守仁出镇的时候,策马扬鞭,神彩飞扬的吩咐明天午时之前赶到登州时,所有的亲丁都是朗声答应,声音也昂扬激奋,充满着斗志。
“这张大人说话也太不靠谱了。”有个镇上的商人在后头含笑点评,笑道:“从这里到登州是一路官道没错,但那是二百一十多里地,全靠步行,按营兵的速度,这点路够他们走十天的。没准能走二十天。大人的部下虽是家丁亲兵,一天最多走四十里也不得了了,五天时间赶到登州才是,怎么可能明天响午就到。”
被这个商人一说,其余众人也是发觉了张守仁刚刚在训话时说的这番话的漏洞。
现在已经过了辰时,到明天午时还有十五六个时辰,这么一点时间,还要吃饭睡觉,明天午时到登州,就算是说笑也说的太过了。
“到底是年轻。”
年纪大的便也是含笑摇头,背着手都道:“大人可能是和部下说笑吧。”
也有人疑惑道:“看大人适才的样子,可真不象是说笑。”
“听说亲丁都要练跑,在我们方家集也是天天跑,那步子天不亮就跑的地动山摇,一边跑还一边喊口号,吵的人睡不着觉,我看,大人的兵是能跑!”
“瞎说八道。”
说话的人立刻就被驳了回去:“再能跑,人也不是马,跑五里十里容易,二十里四十里一百里,怎么个跑法?”
第八十四章 行军(2)
“这倒是了……”说话的人自己也是摸着脑袋,笑道:“我可没想这个路程实在是太远了。”
“不过,”这人又接着道:“我可相信张大人,打从杀了韩六之后,他做哪件事没做成,又是哪件事放空炮来着?”
“倒不如打个赌。”
“那不是现成的,找赌坊就是。”
亲丁们出门,倒没有想到方家集的一群闲人因为副千户大人的一句话起了争执,并且开设了赌局。
等到了赌坊,赌坊的人也有在外头瞧热闹的,心里自是有数。
于是设了一个局,买张守仁和亲丁到的也有,买到不了的也有,赌坊做庄家,买的就是到不了。
在赌坊中人来说,对张守仁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镇子上的秩序确实是好的多了,以前这镇上有过百号的盐丁,全是混混无赖,阴狠毒辣的也实在不少。
赌坊虽说养着几个打手,怎么能和盐丁这种庞然大物相比?
于是两边较量,肯定是赌坊吃亏,就算几家联手也是如此。
盐丁们占了上风,每月的孝敬银子是不可少的,关键是这些王八蛋拿了孝敬银子,转手又进了赌场。
还只能赢不能输,输了必定会闹事,弄的鸡飞狗跳,赌场是敢怒不敢言。
除了盐丁,还有一些狠角色,经常三不五时的闹事,赌场也是不胜其烦,也是没有办法可想。
张守仁一来,大力扫荡,除了盐丁被一扫而空,那些闹事的狠角色要么被暗地里给解决了,要么远远逃掉,要么被弄到海边烧锅煮盐去了。
现在镇上太平无事,就是拜张守仁之赐了。
恨的就是规例银子,赌坊交的是最多。以前酒楼青楼赌坊的份例是一视同仁,现在赌坊最高,比酒楼要高三倍以上。
虽说交这银子还是有赚头,但毕竟少赚了很多。
按张守仁的话来说,喝酒最多伤自己,**最多是惹翻了家中的母大虫,又不害人。赌这玩意,一旦沾上,小赌也怡不了情,大赌肯定家破人亡,家里出一个烂赌鬼,一家老小都被吭了。
他一下子取缔不合适,会弄的镇上大乱,不过规例就要收三倍以上,用来警惕那些也想开赌坊的,干这种缺德买卖,利没那么大!
这么一来,赌坊对张守仁自然就是又爱又恨,这一次张守仁大嘴巴说了不该说的话,正好被一群闲人当了真,赌坊开赌是天经地义的事,谁也不能说什么,所以立了盘口,就把那些闲人的赌注全给接了下来。
至于会不会输,赌坊还真没想过会输。
二百多里,要说一个人能如神行太保戴宗那样,赌坊的人还不敢保。六七百人,个个都能神行?这个是打死也不能信。
明日午时,那是铁定到不了,绝无可能的事。
当然,为了显示公平,几家赌坊和参赌的人公推了几个人当中人,他们不能参赌,只是受托,得一笔好处,证明此事。
把人找好之后,这几个中人便是骑着马赶了出去,他们要一路跟随,一直确定浮山兵到底是什么时候到达为止。
第八十四章 行军(3)
这一场赌局,很多人当笑话,看着笑笑就算了。
但很多认真的人,也是真的参与其中,当然,经大多数是买张守仁他们输。
毕竟在百姓们看来,二百多里地,走的再快的脚程,不眠不休,十几个时辰是有可能走到,但那是一个人竭尽全力,这近七百号人,是一支小型军队,这怎么可能协调到全部能走到?大明王师奉命调度,方家集地处要冲,特别是鏊山卫和浮山所还有即墨营,只要是往登州或是莱州,都是大半从方家集这里走,所以这些年来,过的兵大家看的很不少了。
一般来说,明军不是遇到重大事故,就是一营负责自己的防区,很少外调。
上次各营和卫所军外调,还是崇祯早年第一次东虏入关的时候。
当时京师□□,天下轰动,鲁军当然也是接到了勤王令。
兵部的调兵令什么的还能拖一下,这种勤王令可是万万不能拖延的。天下至大之事,无过于君王的安危,京城在,大明在,京城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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