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为人方正,长于兵法计谋,此次营地安扎,便是出自其手笔,此时正俯首于案,双眼死死盯着覆于桌案之上的颖川地形图,心中转过一条又一条计策,对于踏步而入的那名士卒根本不闻不问。
那士卒面上却也无一丝异色,只是径直看向抱肩站立于一旁的高大男子,深深一礼后低声回禀道:“将军,前方斥候来报,占据颖川城的黄巾叛军不知为何,已尽皆仓皇出逃!”低沉的声音中所蕴含的意义令得原本有些百无聊赖的高大男子神色一振,靠立着的身形猛地直起,朝着那垂首的士卒走去,身上披挂于走动之时不断碰撞,发出肃杀的金属之音,高大的身躯直接将那精瘦的汉子笼在阴影之中,略带兴奋的声音响在其耳边。
“某问你,这情报可属实?黄巾贼。。。果真仓皇而去?”
豪迈的嗓音宛如猛虎的低声咆哮般隐含着即将猎食的兴奋与杀意,令得那前来禀报的士卒身形一僵,头下意识垂得更低,恭敬地回答道:“回禀将军,我等看得清清楚楚,一中年贼将率众于颖川处折而北上冀州而去!”
“哈哈哈,好好好!彼必为我军威所慑,你且随某点齐兵马,前去杀他个措手不及!”狂笑声中,高大男子大踏步走出,但是一道轻描淡写的声音缓缓响起,令得他脸上有些嗜血快意的笑意瞬间僵硬。即将迈出营帐的脚悬在空中,落之不下。
“与嵩停下,朱儁。”
原本埋首案间的儒雅中年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细长的双眸微微眯起,淡淡问道:“嵩且问你,不知敌情而妄动,是何之道?”
高大将领粗豪的面上一阵青白交加,双唇嗫嚅了一下,有些羞愧地低声回道:“。。不知敌情而妄动,乃取死之道,覆军杀将,皆由于此。。。”
“哼,你省得便好!”闻得同伴的回答,皇甫嵩淡淡说道,心中却是微微摇头。
。。。朱儁勇武堪称军中猛将,但是却对兵法不求甚解,如此虽说做一冲阵武将绰绰有余,但却终究难担大任啊。。。
。。。不过,黄巾贼众之举却也着实奇怪,彼亦有数万兵马,却连一战之心亦不曾有吗?绝无可能啊。。。
眉头微微皱起,皇甫嵩看向那前来禀报的士卒,缓缓发声问道:“你且过来。
。。某问你,贼军撤离之时可有何异状?
因两位将军的举动而有些疑惑的士卒闻言双眉皱起,很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后才摇了摇头回道:“不曾有何异状。。。”
很是肯定的语气令得皇甫嵩双眉微微皱起,心中暗道莫不是真的是黄巾胆怯,毫无战意,但就在这时,那士卒尚未说完的后半句话缓缓吐出,令得儒雅中年的身子猛地一震。
“不过,其似是将城中百姓一同带走了。。。”
午时,颍川城池之内。
此时四万精锐汉朝军队已然进驻于这座城池之中,中郎将皇甫嵩阴沉着一张脸听着从各处传来的汇报,脸色越发铁青,终于忍不住恨恨咒骂出声:“贼子,安敢欺我!”
“怎得了,义真?彼惧而溃逃,我等不费吹灰之力便收回了此城,你又何须如此?此亦是大功一件啊!”一旁的朱儁见一向淡然的同伴如此失态,双眉微微皱起,不解地问道。
“你,你,你。。。唉~”闻得朱儁的话,皇甫嵩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修长的手指颤抖地指着高大的武将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无力地叹了口气,伸手指着已然是一座空城的颍川,有些苦涩地解释道:“百姓去了,我等要此城又有何用?既无法自给自足,亦无从招募兵丁,莫不是要我等将士亲自耕作不成?但我等又不得不占此城,以防贼军卷土重来,但若是占据此城,却也相当于将我等脚步牵制于此。”
“但莫要忘了,贼军之势可不止此颍川一路!真当是。。。好一条阳谋啊,却不想黄巾军中亦有如此善谋之人啊。。”
无奈的苦涩声音中,朱儁脸上亦是越发地难看,无论如何他也是将门子弟,最起码的形势判断还是有的,如何看不出他们却是被敌军摆了一道,越想越怒,狠狠一脚踢到了路旁一木桶之上,沉闷的响声中,结实的木桶瞬时碎裂,粘稠的黑色液体四处迸射,也粘了朱儁一身,令得后者脸色越发难看,嘴中低声咒骂出声。
有些庸俗不堪的咒骂声令得皇甫嵩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悦地转身不愿与前者交谈,而到此时他才恍然发觉,那种刺鼻的粘稠液体却是布满了全城无数房屋住所之上,一丝莫名的不安出现在他心中,但却如同是浮云般无法把握,就在此时,士卒有些惊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唉,倒是奇怪,如此多的石漆,难道是走的时候慌张所撒吗?不过也不应如此离谱啊,这般数量,怕是都足以将整个颍川一把烧了啊。。”
“。。。足以,将颍川一把烧了。。。”嘴中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皇甫嵩瞳孔猛然收缩,顾不得一直注重的仪表,嘶声大吼道:“全军,撤!撤出此城!”
在体内气劲的作用下,他声嘶力竭的喊叫声远远传出,但还不待城中汉军有何动作,另外一道沉稳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于远处轰然炸响,令得皇甫嵩焦急的面容霎时一僵。
“黄天当立!”
下一瞬,暴雨般响彻于此的破空声中,漫天火箭如雨般直直射入城中,随即,直欲焚尽天地的炙热之色便瞬间占据了皇甫嵩的视野,双瞳之中的沉静霎时之间便被那灼目的赤色所燃尽!
远处,山岗之上,一身战铠的陈飞缓缓放下了手中所持朴素长弓,其上弓弦宛如飞鸟,不住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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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颍川之局!
平素里繁华的城池此时被一片火色包裹,即便隔了很远的距离亦可以感受到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令得陈飞微微眯起了双眼,将手中那柄来自于原本颍川守将的朴素长弓随手掷在地上,伸手拔出腰间长剑,有些沙哑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杀伐之气轻轻响起。
“诸君,随某破敌!”
声音未落,那挺拔的身躯便如同奔马一般激射而出,身后的数十名黄巾力士不曾高声呼应于主将的呼唤,只是将手中的铁胎弓掷于地上,如同冷静的野兽一般双手到持着那几有人高的锋刃,大踏步追随在陈飞的身后,面无表情地踏入那炙热的战场,火焰的光芒在他们平淡安然的眸子里跃动着,似乎蕴含着足以焚尽一切的执着与狂热。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黄巾力士,受无尽苦痛,将独特的符篆镌入皮肤肌体之内,不可动心,无从动念,灵魂亦融入黄天盛世之中的狂信之人!
若我残躯有灵,当持干戚而舞,为之战!
混乱的惨叫呼号之声越发清晰,炙热的火焰于浓浓的刺鼻烟雾在视野当中越放越大,陈飞漆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厉色,足下用力一踏,整个人如同箭矢一般旋起一阵凌厉的劲风,直接撞入了那几乎如同烈焰地狱一般的颍川城中,而其身后的黄巾力士则不曾同自己主将一般进入这混乱的城池之中,而是在那雄伟高大的城门口处列队排开,手腕一转,手中巨大的钢刃竖起,令得那原本宽阔的生路直接化作了充斥了森寒杀意的刀山。
正值一队人马欲从此撤出颍川城池,数十柄巨大的钢刀整齐化一地平削竖斩,一时之间似乎有着银亮的花朵盛开于此,绚烂而夺目,丝丝红雾沾染于其上,更添一抹迷蒙。刷的一声,那绚烂的刀光骤然一敛,数十名高大的黄巾力士依旧面无表情地堵在城门口处,一切似乎毫无变化,唯有身前多了一层血色,手中森寒的兵刃之上亦又增添数分殷红。
与此同时,颍川城北十数里处。
浓郁而不祥的黑色浓烟如通天巨柱一般倒映在波才的双瞳之中,一丝厉色从这位面不惊人的中年将领脸上闪过,右手一挥,低声喝道:“诸将士,留有三千于此护卫城中百姓,其余之人解甲弃剑,皆持长弓箭矢,随某前去攘助将军!”
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杀和兴奋,清晰的响彻在每一个黄巾战士耳中,随即那肃杀声便响作一片,数万将士齐齐解甲,只为。。。。
“吾等此战,必将取得胜利!”
宛如即将肆虐天地的暴雨之云,数不尽数的黄巾将士手持长弓,背负精钢箭矢朝着那浓郁的黑烟升腾之处疾奔而去,额上的黄色布条于风中狂舞,连成一片,宛若明亮而灼目的火焰,即将焚尽天地!
噗呲~
右手长剑精准地划过眼前数名汉朝士卒的喉咙,喷洒而出的猩红血雾中,陈飞的左手准确接住了空中下落的长刀,手腕微微一转,这原本属于大汉精锐的钢刀划过一道森冷的曲线准确地挡住了即将砍到陈飞背上的数柄长刀,出乎陈飞预料的巨大力道令得其握刀的手腕微微一沉,心中也是微微感慨——即便是遭受了如此火计的暗算,这些汉朝军队仍旧保持了相当的战力,仅这一点,便堪称是精锐军队,黄巾众比之远远不如!
心中微叹,手腕上随意一震一引,原本斩于陈飞刀身之上的数名士卒便不受控制地跌撞到陈飞身前,暗金色的长剑洒出数点寒芒将那些士卒的生命直接剥夺,于此同时,脚尖微微一挑,一柄长枪便化作黑影将前方的数名士卒穿胸而过,直直刺入一栋屋宇之上还兀自颤动不已。
血肉在火焰中被灼烧而发出的焦灼恶臭令得陈飞眉头微微皱起,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不再顾惜体内的力量,径直裹挟于凌厉森寒的剑气之中,宛如发怒的犀牛一般朝着感知中那两股雄浑异常的气息疾奔而去,一路上凡是挡在他身前的存在,无论是屋宇还是士卒,甚至于是那炙热的火焰都被缠绕全身的剑气直接绞碎。
周围的景物快速地在陈飞的视野中向后退去,而那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