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西卜脑子混乱,身体动作仍顺从潜意识,控着马往马车方向靠近。
这时车厢厢门无声打开,一双黑色硬梆长靴踏下地面,从车厢里走出一个棕发蓝眸男人。
他身材高大,样子称不上英俊却也沉稳可靠,腰间斜挂一把半旧带鞘长剑,内敛眼眸即使平和时候,也透着一股经历过战场杀伐威慑气息,神态气度给人感觉正是典型梅林军人形象。
此时这个人抬眼打量过来,眸光中似乎带有一种无形锋锐,即便别西卜居高临下,也不禁微微一悚,而胯下马对危险感觉加敏锐,不安地打了个响鼻,后退了两步。
别西卜醒觉后就发觉自己居然示弱了,脸色不禁一红后又变得有些羞恼。
他不知道他对面约翰姆也有些诧异,看到别西卜只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少年,微红脸上连下巴上青茬都是稚嫩,警惕略降,眼中煞气就收了起来。
“阁下是谁?为什么阻拦我们马车。”约翰姆微微皱眉,这样半大少年,就开始学那些不学无术纨绔行径了?
一旁车夫这时插进来。
“约翰姆阁下,这位是约特侯爵家别西卜少爷,他可能是见到了马车纹徽。以为车里是大老爷……”
车夫说了一句又想起约翰姆刚进帝都,大概不知道帝都贵族盘根错节关系,又补充道,“别西卜少爷平时也是我们府上常来往,他父亲就是弗里茨男爵……”
“闭嘴!”
别西卜一鞭打开这个聒噪车夫,但话语却收不回来了,车中传出一个柔和优雅声音,那个一直没有露面人缓缓道:
“哦,你就是别西卜?你父亲提起过你。”
那个别西卜一直想见女人没有和别有身份贵女一样请他上车,而是从车中走了下来。出现别西卜目光中。
先是深紫色法袍下摆。
那法袍不知是用什么布料做,浓郁颜色一直蔓延了整袭长袍,却不会让人觉得一成不变。只让人感到深邃神秘,犹如那对惊鸿一瞥已经给别西卜留下深刻印象黑眸。
她脸上没有脂粉和浓香,海藻般黑发松松一束柔顺地搭右肩,纯黑和雪白相映衬,构成一种惊心动魄绝艳。那种绝艳怦然撞击到视线中,几乎不像真实,即使擅长画像大师也无法将她神韵重现于画布上。
她不是别西卜想象中那种娇媚诱惑女人,不,她仍是一个少女,甚至不能称得上女人。
她没有刻意魅惑。但又无时无刻不迷惑这看到她男人目光,别西卜只看到她第一眼,就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会为她神魂颠倒。哪怕别西卜自己也只是一个情窦初开懵懂不经少年,此时却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
林安扶着约翰姆手走下马车,站车门前仰头看着居高临下少年,十三四岁少年变换表情几乎不能掩盖什么,林安隐约明白了对方来意。但还是平缓地问道:
“您要找我?有事吗?”
虽然是仰头询问,却无法给人卑微感。以她这样容貌气度,就算没有其他条件,也是能轻易将男人折服裙下。
低柔女声顺着夜风传进少年耳中,别西卜猛地从迷境中惊醒,少年骄傲心猝然为自己心灵折服感到羞愧,再看林安目光就犹如见到一只魅惑妖精,躲闪中带着羞怒不安困惑等复杂神色,再没有说什么,忽然一打马转身离开,动作仓促突然。
别西卜侍从只好赶紧追上,两骑打马疾驰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味道,一旁车夫隐约明白了什么,有些不安地看看林安。
“上车吧。”
林安看了一会儿,直到别西卜主仆身影消失夜色中,才淡淡出声,然后转身上车,约翰姆随后。
车夫不敢说什么,心里暗自嘀咕,庆幸这时候马车往来不多,刚才也没拖延太久,没什么人看到刚刚一幕。
他动作迅速地坐回座位上,立即驱马离开这里。
此后路途还算顺利,没有遇到任何意外,马车回到了伯爵府。
回到伯爵府,车夫得了打赏,驱车离开,约翰姆驱散了前来告罪汉尼拔管家和已经回到家中车夫,看看神色淡淡林安,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约翰姆,我面前,你不用顾忌什么。”
听闻林安话,约翰姆想了想便出声道:“小姐以后,是不是和弗里茨阁下保持一下距离?”他知道林安不喜欢拐弯抹角含蓄,便平直地劝谏。
“你也看出那个小家伙目了?”林安不以为意地一笑。
约翰姆有些黑线,林安外表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看上去和那个少年大不了多少,一口一个小家伙感觉挺怪异,但偏偏从弗里茨交往辈分看,林安这种语气又是合理。
约翰姆没有太纠结林安语气问题,只是道:“未婚小姐和已婚男士关系密切,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那我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保证有个好名声?足不出户,断绝一切来往,和男性距离保持一丈以上?”
林安眨眨眼,“信不信就算我这样做了,哪怕我身边只有你一个男性出没,依旧会有传闻说你是被美貌迷惑甘愿放弃大好前程追随我裙下男宠?”
约翰姆想说舆论教条不至于难么严苛。但看到林安模样,又把话吞下去:
寻常世俗教条,对普通闺秀当然没有那么严苛,正常交往是完全允许甚至被鼓励。
但林安不是寻常人,她外表条件,决定她必然时刻处于贵妇小姐挑剔酸语和男性猎奇暧昧话题中,林安容貌条件越是惊艳绝俗,越不可能从人们话题中退下来,而约翰姆当然清楚这类话题八卦荒谬夸大,除非林安从此不人前露面。否则哪怕她对一个认识男性多笑一笑,都可能被传为虏获了一个入幕之宾。
像那个私下已经一变再变却越发扩大赌局,维多利亚公主示威。以及别西卜这次莽撞见面,都并不是偶然,而是一种必然。
这几天经历表面看来还算平静,实际上林安早已从进入帝都那一刻开始,就处于风头浪尖。
想到这里。约翰姆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活这个世界上,我们不可能完全忽略别人,但也不用太过意那些无聊目光,”
身为女性,林安比约翰姆清楚“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可怕之处,她淡淡一笑。“身为法师就是有这样好处,世俗一切舆论都无需理会,这个世界。强大才是唯一根本。”
可有些人和事,不是无视就可以免除麻烦,约翰姆浓眉蹙起道:“可弗里茨阁下那边……”
“保持正常交往态度就可以了,不需要多做什么,否则不是显得我们心虚?”
林安倒是十分平静。她决定进入帝都,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我光明正大,真正值得交往人不会因此而产生偏见,至于那些追随谣言而没有主观判断力人,也不值得我费工夫解释。”
约翰姆沉默地点点头,林安说确是那个道理,只希望弗里茨男爵能解决好他那边问题,不要把他后院火牵连到林安身上。
……
然而林安和约翰姆不知道是,就他们谈论这些时候,引起这个话题罪魁祸首身上后一丝生机,已经从他身上流失。
身形高大男人松开手中那具仍然温热尸体,少年死不瞑目尸体往后仰倒,后脑重重敲地面上,大睁得仿佛要突出眼眶眼球空洞地望向上方天空。
站尸体边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手中拿出一个瓶子,抖了几滴液体到尸体上,不一会儿,尸体连同身上衣料都滋滋地冒出血泡和青烟,不过片刻,原地只剩下几枚纯金扣子和腐蚀斑斑金线勉强能看出原本金线构成纹徽上形状。
男人淡淡一哼,从怀里拿出一枚篆刻十字赎罪符,丢到那摊黄水中。
赎罪符感应到该死之人消散灵魂,立即放出淡淡白辉,将空中残余灵魂排斥消散一空,神术霸道气息掩盖了现场留下一切气息,哪怕师两刻钟之后这里施展回溯术,也无法从神术气息上找出什么。
失去神术力量赎罪符很被黄水融化消失。
男人转身离开。
“妄图亵渎不能亵渎人,唯有死亡,才能洗清你身上罪孽……”
……
帝都庞培外一个不起眼村庄中,一盏小小油灯点亮狭窄木屋,木屋中简陋长桌前,一个沉黑棺椁横正中间。
棺椁和书桌之间椅子上,一个温文尔雅青年正就着熹微油灯静静阅读,忽然眉头一动,放下手中书,往帝都方向看去。
“种子终于萌发了,可惜庞培法阵禁制效果太强,不能亲眼看看。”
棺椁中传出沙哑如沙砾磨过石头声音,“他受了什么刺激?按理说,种子虽然被催化,却需要大量负面情绪浇灌……”
“嫉妒、仇恨、不甘、占有、绝望……一个坠入爱河却求而不得男人,正是孕育负面情绪温床,这本是人与生俱来罪……”
青年轻轻一笑,“既然种子已经生长起来了,那么也该让那条失去猎物踪迹小狗儿知道,他猎物改换了面目,又跑到他们眼皮下面了。”
是夜。一只黑影从木屋后扑簌簌放出,扑扇着翅膀飞向天际,脚上悬挂小小银球轻轻晃动。
飞行黑影掠过林梢落到皇家林苑旁一座别苑中,别苑主楼二楼房间中阵阵暧昧喘息呻吟,不伦密会再次相同房间上演。
带着银球黑影一楼后院一间矮屋中踱了几步,发出咕咕声音。
一个老朽佝偻身影闻声出来,踱步黑影对着佝偻身影咕咕两声,忽然一抽搐,倒地扑腾几下,很便一动不动了。
佝偻老人见怪不怪。捏过羽翅凌乱飞鸽,确定其没有一丝救活可能,嘶哑地低语一声。“还是这么谨慎。”
枯老手指灵巧地解下飞鸽脚上银球,一个火球包裹住死去飞鸽尸体,将其变成焦炭,随手丢到木屋墙角一堆木炭中。
二层声音过了许久,终于停止下来。又过了半个魔法时,一个身披薄纱下面不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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