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当年老实木讷，被人赶出家门的傻小子，也有惺惺作态的一天！”她慢慢整理着衣服，繁复的广袖长裙渐渐收紧，变成了利落的道袍。
“你既然猜到了我的身份，不如就说说看？我也好品鉴一二。”
她慢慢说着，同时一抖手，两根乌黑的藤蔓便出现在她手中，分明准备出手的前兆。
程念之手握天玑剑，同样严阵以待，“这就是我听到的笑话中，最可笑的部分。能够统御所有魔物的，除了当年率领魔族入侵的魔神，还能有谁？偏偏你还想刻意伪装，愚弄世人！”
“魔神？！”
战场四处纷纷传来愕然的惊呼，最觉得不可思议的，当属墨承青！
当年，不，准确地说，就在刚刚，他才亲眼看着魔神被锁在苏小巧的肉身中，与圣主大人一同湮灭在外域空间中！
怎么可能还有一个魔神，顶着神剑摇光的身份，招摇过市？
“不可能！不可能！”墨承青内心满满都是拒绝，如果魔神还活着，那么圣主大人的牺牲，三位星君的牺牲，玎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墨墨！冷静！”嬴乌宝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不妥，神智混乱，竟有走火入魔的征兆。她连忙一边当头棒喝，一边迅速伸出手按上墨承青的百会穴，水灵力倾巢而出，紧守他的灵台清明。
“墨承青！听星君大人说完！占据摇光本体的一定不是你以为的那个魔神！否则这么多年过去，仙界早就万劫不复！”南宫无方冷静地分析道。
“没错，没错！不可能是那个魔神逃了出来！”墨承青一身冷汗，将衣袍几乎浸透，心情却稍稍平复了一些。
渔娘撇了撇嘴，“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要是玎姐姐看见了，一定会笑话你的！就算是那个家伙逃出来又怎样？圣主和四位星君岂是好相与的？指不准他就剩了一口气呢！正好拿他给圣主大，还有玎姐姐报仇出气！”
“海王大人话糙理不糙，说不定杀了他，还能得到玎的线索呢！毕竟玎可是在他设下的幻境中消失的！”南宫无方赞同地说道。
墨承青点了点头，死死盯着摇光，看她还能说出些什么。
却见摇光将手中藤蔓甩得啪啪作响，一边慢慢飞起，与程念之拉开距离，一边轻声慢语地反问道：“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
程念之摆出了起手式，微微摇头，“神剑摇光的真身是由圣主的本体，分枝而成，无法作伪，你却能轻而易举地鸠占鹊巢。于是我有了另一个猜测，你是魔神不假，可更是圣主本身。”
“你说我是魔神，现在又说我是圣主？我倒觉得你今日不是听了一个笑话，而根本就是说笑话的！”
摇光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手中藤蔓终于挥出！
一瞬间，铺天盖地，全是乌黑的藤蔓带着劲风，呼啸而来！连退在一旁的嬴乌宝四人也在藤蔓的攻击范围之下！
程念之挥舞着天玑，游刃有余地将攻向自己的藤蔓一一斩断，不急不缓地匀速向摇光靠近着。
他边走边替受到万分惊吓的众人解惑道：“下面我要说的才是，这个猜测最匪夷所思，也最接近真相的部分！魔神，圣主，本就是一个人！”
“圣主消失后，所有人修行的时候就凭空出现了心魔，一旦无法度过，就会堕仙成魔。不止如此，只要身处这四方仙界中，违背了天地法则，也会化为魔物！”
“难道恶人是在浩劫之后才出现的吗？人有七情六欲，本该就是善恶并存。那么问题来了，浩劫之前，那些作恶的人，那些度不过自己心魔的人，甚至是每个人心中的恶念，又到哪里去了？”
“灼华！”程念之娓娓道来，却突然唤了陪同蝶一长老一道前来的灼华的名字。
“属下在！”灼华一愣，随即便高声应道。
“你在元武界创建了天权派，为了重铸天权剑，你与青龙少主合力开辟出天权洞府。还收拢所有元婴以上修为的弟子，专心一致温养天权。可有此事？”
灼华也来不及细想星君大人是如何得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只重重地点头道：“确有此事。”
“那么结果呢？那些无法外出历练，修炼心境的天权派弟子，最后是什么结果？”
程念之在说话间，便已来到距离摇光不足一丈之处。然而摇光却完全隐藏在藤蔓之后，无法伤及分毫。
“结果？”灼华不明白星君大人为何要在这种时候，问这样毫不相关的问题，一时有些茫然。
可嬴乌宝和南宫无方却瞬间反应了过来！
两人异口同声道：“鬼妖！”
“鬼妖？”灼华慢慢理清了思路，“没错，当时我门下弟子受限于心境，修为迟迟不能更进一步。我为了尽快重铸天权剑，所以设下结界，将众弟子无法度过的心魔一一剥离，最终形成的结果便是……鬼妖！”
“难怪我总觉得鬼妖十分眼熟！原来它们根本就是魔物最初的雏形！”南宫无方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切的前因后果！
灼华乃是精物修行为人，最初的本体与药老一样，皆为圣主大人亲手所成。情急之中，下意识地选择与圣主同样的处理方法，也不足为奇！
701 善恶难明
灼华说出答案后，整个人都呆滞了。原来，真相一直离他这么近！
他因摇光，或者说魔神，也就是圣主大人的恶念作祟，才被困元武界万年，不仅修为倒退，还损失了来之不易的人类真身。
可最终，他竟然与圣主大人做了一模一样的事！
如果元武界的束缚一直无法被打破，可以预见，元武界将是第二个上古洪荒！而他却没有圣主大人那样的力量，阻止浩劫的降临！
不！即便是圣主，也没能阻止！浩劫还是降临了，凡人死伤殆尽，仙人万不存一！
人，最难战胜的永远只有自己！
曾经至高无上的圣主，保护了洪荒，也毁了洪荒！
人人扪心自问，当知道了这一切的真相，自己还能心无芥蒂地期待圣主回归么？
不只是灼华，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显得茫然无措。在这样的时刻，几乎所有人都在庆幸自己不是做决定的那个人。
而众人看向北斗星君的眼神中，莫名又多了几分敬佩和崇拜！
“原来如此……”墨承青喃喃道，“难怪圣主大人拒绝了我们的援手，那样决绝地将自己的神魂解体。原来他早就知道魔神，就是另一个自己。”
他突然苦笑了一下，“可笑我和玎竟还想着从魔神手中救出圣主！呵呵！另一个圣主！我和玎竟然妄图战胜他！”
他现在的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摇光说过什么？她说她并未将自己和玎送回过去，是圣主做的手脚。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意味着，圣主的恶念要毁灭洪荒，圣主的善念却嫌弃幼年的玎实力不足，特意留她多活些时日，然后穿越了时空，将长大后的她拉回过去献祭？
到底谁是恶，谁又是善？
此时此刻，他才清晰地意识到，圣主果然与魔神同出一处！
“别想那么多！我们去帮忙！”嬴乌宝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毛之不存，皮将焉附。不管圣主做了什么，他对于整个世界的善意却是显而易见的！”
神剑摇光的真身，本就是当年圣主本体的一部分，分化而来。对于与圣主同根同源的魔神来说，几乎就等同于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存在控制不畅的问题。
然而现在的他，只是当年魔神还未被圣主拖到外域时，逃出来的一丝神念，根本无法与全盛时期相提并论。
北斗星君程念之固然实力强大，意志坚定，且无病无伤。
然而他终究只是四方仙界出生的一个普通仙人，即便已经晋升星君，仍旧不是圣主的对手。要知道，就是他的星君之位，都是当年圣主用自己的神通，沟通天地法则分封而成的！
两人各有优势，战况激烈，堪堪斗了一个势均力敌。
严格来说，其实程念之还略处下风，毕竟他需要依仗神剑天玑之利，才能斩断摇光那层出不穷的藤蔓。
而天玑，同样来自圣主。
天空中的星图始终没有消失，代表程念之的北斗主星，不知何时已经从北方边缘移动到了中间，光芒大作。
而代表摇光的那颗黑色主星，却与之遥遥相对，像一处黑洞，吞没着所有光亮。
天空中一明一暗两颗主星，将星图一分为二，彼此的领地互相纠缠，互相抗衡，互有交换。
即便是看不清两人交手过程的人，也能从星图上窥知一二。
南宫无方神剑与灵火齐出，试图牵制一部分藤蔓。
墨承青与渔娘的水灵力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墨承青只能选择相对不太熟悉的土灵力，化作坚定的地刺斩断藤蔓。
而渔娘则苦着脸，一边小声嘀咕着“亏大了”，一边费劲地将水灵力转化为冰刃，一个一个地抛射出去。
当然，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先前曾经锁住摇光一时的七个水美人又被她召唤了出来。冰刃八方齐发，倒也气势滂沱。
嬴乌宝自进入此处之后，不停吸收魔物的魔气，填鸭似的提升着自己的修为，此时已经超过大罗，倒是比南宫无方还要高出一线。
所有人中，却要数她的助攻最为有效！
除了颜色，和摇光几乎一模一样的藤蔓万千齐发，死死与摇光发出的那些纠缠在一起！硬生生地为程念之打开了一条通往敌人所在的道路！
她满头大汗，不得不一边疯狂吸收着空气中弥漫的魔气来补充自己的消耗，一边全力维持着藤蔓的数量。
同为木灵力的使用者，她最清楚不过，将藤蔓斩断，只是权宜，断口重生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只有用灵火烧毁，才能最大限度消耗敌人的灵力。
可也许是因为朱雀灵火也来自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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