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斯利对着她摊摊手,做了个无可奉告的表情。
“今天死了一个造桥的工人……”唐纳低头看着三级法阵的图样,像是在自言自语。
“怎么死的?”韦斯利皱眉问道。
“事故,人掉进了河里,又被石头砸到……”唐纳仍旧低着头。
接着是沉默。
好一会儿,蕾拉才出声劝慰道:“少爷,您别太难过……”
“你听到这个消息很难过吗?”唐纳抬起头来看着蕾拉:“说实话。”
蕾拉先是一愣,思索片刻后,才回答道:“有一点……”
“你呢?”唐纳看着乌娜。
“我……”乌娜犹豫道:“我不认识他……”
“别问我……”韦斯利赶紧摆手。
唐纳微微苦笑着低下头,继续看着三级法阵的图样,他本来就没打算问韦斯利。
“死掉的那个工人,是圣城北郊农场的,他女人可能还不知道他死了,说不定还在等着他回去……他还有个孩子,那孩子还不会说话,等他长大了,应该完全不记得自己父亲是什么样子了……”
说到这里,唐纳再次抬头问道:“现在呢?什么感觉?”
蕾拉眼眶微微泛红,轻声应道:“真可怜……”
乌娜也面色有些难过。
韦斯利放下绘笔,双臂抱在胸前。
唐纳缓缓说道:“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死了,我们可能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但是,你关于这个人知道得越多,了解得越深,就越会感同身受……”
他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乌娜、蕾拉,假如有一天你们发现,在这个世界上,某个你们看不到的地方,有很多看似卑微的人,时时刻刻都生活在饥饿和死亡的边缘,试着去想想,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要因为和他们素不相识,而无动于衷……”
韦斯利闭上眼睛,默默转过头去——他知道唐纳在说什么。
蕾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乌娜数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道:“少爷,那人叫什么名字?”
“库卡……布拉尔。”唐纳回答。
……
次日一早,唐纳离开庄园后没多久,乌娜也出了门。
她在圣城北郊的农场打听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时,才找到库卡布拉尔的家。
夕阳照在那间木头搭成的小屋上——假如不是屋内时刻传出的婴儿啼哭以及女人的抱怨声,这本应是一个温馨的场景。
乌娜走到小屋门口,看见一个波忒恩女人披散着长发,正在收拾衣物。
阳光没有照到的阴暗处,一位老妇正坐在一张破旧的床上,一边徒劳地轻抚着一个男婴,一边低声抽泣。
“请问……”
乌娜的声音并不响,却同时引起了屋内两个女人的注意。
那个披发的年轻女人,立刻放下正收拾到一半的衣物,惶恐中夹杂着一丝警惕:“您是……”
乌娜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她其实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隐约觉得,既然少爷说了那些话,她就应该过来看看。
“你是库克的遗孀?”她终于还是问道。
“遗孀?”那个波忒恩女人并不清楚这个词的含义,微微犹豫后,回答道:“我是他女人。”
“你在收拾衣服,是要离开吗?”乌娜皱眉道。
波忒恩女人慌忙解释道:“不不,我怎么可能会离开呢?”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回床边,将抱在手上衣物放下,抱起婴儿亲了一口:“我怎么舍得小库卡呢……”
“你说的是真的?”老妇抬头看着那女人,惊喜地问道。
至此,乌娜已经弄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库卡的抚恤金已经发下来了,是吗?”乌娜直接问道——唐纳并没有和她说起过抚恤金,这只是乌娜出于对少爷的了解,自己做出的判断。
“抚恤金?”那老妇疑惑地看着乌娜。
“就是钱。”乌娜解释道。
“钱?卡莎……你拿了钱了?”老妇惊声问道。
“我……我哪里拿了钱了……”名叫卡莎的女人,恶狠狠地盯了那老妇一眼。
乌娜眉头紧皱,走到那女人面前,伸出手,冷冷说道:“钱呢?”
面对这样美得刺眼,又穿着华贵的麦蒂姆人,卡莎实在没有勇气隐瞒,抖抖索索地从怀中掏出两颗橙晶,另一只手,仍然抱着那个婴儿。
只见她稍稍摊开手掌后,又一下子拽紧:“这是……这是他们给我的……给我的……”她把“给我的”这几个词儿咬得很重,反复强调。
“是给你的没错,”乌娜沉声道:“可你一走,这个孩子还怎么活?”
听到这里,那老妇又开始抽泣。
“可是……我还年轻……我,我……”卡莎无力地争辩,婴儿在她怀里大声啼哭起来。
“你不能没有男人,对吗?”乌娜微微闭眼又睁开,再次伸出手去:“拿走一半,你走吧……”
那女人挣扎片刻,将一颗沾着泥污的橙晶交到乌娜手里,然后把婴儿放回到床上,最后看了一眼那张脏兮兮的小脸,这才毅然转身夺门而出,这一次,她连那些衣物也顾不得收拾了。
“卡莎……”老妇的呐喊声中,床上的婴儿哭得歇斯底里。
乌娜默默伫立,直到她们安静下来,她才将那颗橙晶交到老妇手中,低声说道:“就算我暂时逼她留下,她迟早还是会走的,我没办法一直看着她……”
老妇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默默点头。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乌娜环顾屋内简陋的陈设,长叹一口气,转身正欲离去,突然停下脚步。
“你们在这里还有亲人吗?”她问。
老妇一脸悲苦地摇头。
“……跟我走吧,我想有人会愿意照顾你和这孩子的。”乌娜突然想到了蕾拉的父母,艾玛和埃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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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传奇法杖
艾玛和埃德听到这个老人和孩子的悲惨遭遇后,毫不犹豫地收留了他们。
他们在圣城除了女儿以外,一个熟人都没有,过着富裕却略微有些孤独的日子。
现在有这样一个了解圣城附近情况的老人以及一个孩子作伴,实在求之不得。
乌娜见库卡的母亲始终小心翼翼的样子,特意在私下里又掏了一颗橙晶给她。
果然,波忒恩老妇彻底相信了乌娜的好心,不再有所顾虑。
乌娜回到庄园后,只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蕾拉,后者听她说了前后经过,既佩服对方的细心,又心存感激。
两人都觉得,告诉少爷只会让他心中不快。还是不说为好。
唐纳这天晚上回来之后,一直在研究三级法阵。
第二天一早,他带着绘制完的四十张二级法阵,去了魔法阵协会。
这一次,赛琳见到他,显得更加熟络了。
“约翰少爷,我已经等了您好几天了……”她笑着说道。
“等我?”唐纳微微有些疑惑。
“您一个月时间就完成了一百张一级法阵,我以为您这次画得时间会更短的呢。”赛琳解释道。
“哪有那么容易,每次晋升的间隔,不是越来越长的嘛。”唐纳笑着回答。
“我还以为,您会是特例呢。”赛琳说到这里,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道:“您知道吗?勃耿法师把库克狠狠骂了一通,差点把他赶出协会,您的那张法阵,他终于没脸再挂在墙上了……”
唐纳微微摇头,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递出包裹,半开玩笑道:“这一次,一张都没能售出。”
“别灰心,约翰少爷,”赛琳认真地鼓励道:“总有一天,人们会知道您的作品是有多珍贵,到时候,保准他们后悔莫及。”
“想想就过瘾。”唐纳笑着点头,在压力巨大的生活中,偶尔说几句玩笑话,大概是他仅剩的放松方式之一了。
“就是!”赛琳一边点着头,一边小心地拆开包裹,一张张地检查过去。
可是,随着她一张张地检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惊讶。
她本以为,这一次,约翰少爷应该不会再让她失态了,哪知事实仍然超出了她的预计。
“少爷,您……”她抬头惊愕地看着唐纳。
“哦,”唐纳知道她为什么会惊讶,随口解释道:“我想练练手,就特意绘制了四十张各不相同的。”
“练练手……”赛琳哭笑不得:“您为了练练手,就在一个月里,绘制了四十张完全不同的法阵?”
“或许,这样能卖出高价来呢。”唐纳笑着回答道。
“您实在是一个怪人……”赛琳笑容突然僵硬,连忙解释道:“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您做的事情虽然怪,但是,但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怪不是什么坏事……”唐纳轻轻摆手:“检查好了吗?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哦哦,好了好了,”赛琳飞快地填完表格,将法阵重新包裹起来交还给唐纳:“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观赏您制作法阵的机会了,想起来都觉得有些遗憾呢……”
“为什么是最后一次?”唐纳稍稍有些惊讶:“你要离开这里了?”
“天呐,”赛琳显得有些一惊一乍:“您不知道吗?晋升四级以上会员时,会有协会理事亲自监督的。”
“原来如此。”唐纳恍然道。
“那么,老样子,请您跟我来吧……”赛琳笑着弯腰摊手,做出一个标准的请的姿势。
唐纳莞尔一笑,跟着她往晋升测试的房间走去。
这一次,唐纳花了整整六个小时才绘制完一张三级法阵。
直到结束后,赛琳才笑着说道:“您上次真的没骗人……您是真的会忙得忘了吃饭的。”
“你是意思是……”唐纳一边在法阵上烙下印章,一边疑道:“测试到一半时,是可以停下来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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