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前先锋开始喊叫的时候,我在想,来吧!趁我还能站着!能杀死一个算一个!但是队伍开始变得越来越拥挤,我想他们大概被吓傻了,不敢冲上去了……”
“我心想我可是见过神罚的,什么场面也吓不倒我。于是我往前挤啊,钻啊,拨开人群冲出去……”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魔法,我是说如果不算上神罚的话……我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天呐,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诸神怎么会允许凡人拥有这样的力量呢。”
“在那之前,我只见过鸟会飞,从来没想过人也可以做到。几百个穿着白袍子的魔法师飞在天上,朝黑压压一片的骑士方阵里扔魔法,一会儿是风,一会儿是冰,一会儿是火……而那些骑士们居然一动不动。”
“我以为自己看花眼了,风暴佣兵团又不是蠢货佣兵团,看到魔法师飞过来,不会散开吗?你们猜是怎么了?”
加比利亚这样问的时候,听过他这个故事的人,准会大声回答:“他们都睡着了!”
加比利亚会挠着头讪笑,“对啊……他们全睡着了。”思绪回到许多年前亲眼目睹的那场奇怪战役。
四个巨大的骑士方阵前,是几百辆他从没有见过的小车,比雀尾城用来运输粮食的发条货车要小上不少。车后装着样子奇怪的魔法装置。
站在丘陵高处,隔着几公里远,加比利亚也能看清那些魔法装置里,正有什么东西被抛射出来,砸落在骑士方阵里。
那时天空黑沉沉的,辽阔雄壮却又诡异到极点的战争场面,把加比利亚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觉得自己仿佛穿过了时间的通道,回到了三千年前举世之战的现场。
身边每一个矮人都沉默着,沉默到了极点,像是生怕发出一点点声音,就会击碎山谷中的幻境。
加比利亚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这里,却发现自己根本无需动手。他难免有一丝庆幸,却又有种难以描述的失落感。
在这一刻之前,加比利亚也曾希望自己的子孙可以过上中土人一样安逸舒适的生活,但他终归是一个矮人,相信拳头的力量远超其他一切。但是,看着几公里外正在发生的一切,他的世界突然像是一面被击碎的镜子一样,砰的一声,碎裂,瓦解。
山下的骑士方阵迅速瓦解,上千名仍能活动的骑士,冲到了距离车队几百米外的地方,在那里,站着一个同样身穿白色袍子的人影,看上去像是个女人。
紧接着,狂烈无匹的暴风从那女人身前的土地里钻了出来,像洪水、像泥石流、像几千名结阵冲锋的骑士一样,从大地上横扫而过,又在几百米外轰然消散。而那些站在这场暴风前的骑士们,全部倒在了像被刚刚用巨梨扒过的大地上。
风暴佣兵团的骑士,死在了整整的风暴面前,加比利亚突然觉得这有些讽刺,但更多的是震惊。
他知道,只需几次同样的魔法,就可以把他所在的这支矮人军队,屠杀得干干净净。
那个女魔法师是谁?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飘飞在空中的那些魔法师又是谁?
这些问题的答案并不难回答,她们和那些小车结阵出现,必然是维恩公爵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加比利亚想起了神罚,想到维恩公爵是怎样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骑士大陆西部矗立数千年的巨人城邦,彻底夷为平地。
“斯派克一定是疯了。”他突然听到有人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加比利亚的脑子一向转得不快,可这一次,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是啊,斯派克一定是疯了。”他轻声附和。
……
新历4年4月26日下午,装备了液氮泵式加强型梦魇炮的七百台轻型拖拉机、六十三台猎犬战车,在边防所山姆团长的带领下和丽莎等三百四十四位白袍法师发动第一次联合作战。
风暴佣兵团团长帕特里奇加西亚在克里夫城外结阵迎敌。
战争在刚刚开始的几分钟内,就呈现出令人难以想象的局面。
两个小时后,风暴佣兵团这个名字成为了历史。
第627章 帝国的脊梁
截止新历4年4月26日,奥维耶山脉以东包括银星佣兵团、三叉戟佣兵团和风暴佣兵团在内的近十四万骑士军队先后被天降神罚、矮人军队以及机械化魔法军队屠戮殆尽。
为兑现交换梦魇药剂配方时所承诺的条件,丽莎麾下的数百名契伽山白袍法师将挥师南上,肃清少量流亡的骑士残军。
同一天,驻扎在迷雾镇遗址的骑士军队首领艾略特斯特罗姆收到了来自龚塔草原的军报。巴塞尔阵亡、佣兵联军渡河遇阻的消息堪比落石城神罚降临的噩耗,完全打乱了艾略特的作战计划。战争正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着。
这一天,桑坦行省绵延数日的春雨已经停歇,雾城进入一年一度的雾期,这对艾略特来说,是唯一一个好消息。波尔河瀑布附近全部被迷雾笼罩,飞在天上的魔法师军队将看不清地面的情况,也就不可能精确地降下神罚。
雾城入口处仍旧不时有矮人挖通甬道,像防不胜防的田鼠,但是驻守入城入口的骑士军队少了神罚的后顾之忧后,军心大定,足以应付这些闹人的掘洞者。
艾略特和军中幕僚商量了整整一个下午,于傍晚时派出传信人,通知龚塔草原上进退两难的佣兵联军放弃渡河,挥师科恩纳斯。几乎同一时间,艾略特亲率四百亲兵南上,只留下四千多名骑士继续驻守雾城入口。
……
新历4年4月下旬,赫尔斯大陆北方正经历着一场残酷的战争,无数平民被杀戮,整个整个的村子和城镇化作废墟。
有关这场战争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大陆南方,各种备战措施正紧锣密鼓地落实着。
银雀花联邦南方,大陆最大的港口,纽姆港,似乎比以往更加热闹。不断有出海的帆船起锚,载着拖家带口的贵族,显然是为了暂避这场迟早会波及整个大陆的战争。
4月26日下午,一艘轻型邮船靠上纽姆港,这种以魔法阵驱动的快船,向来承担着运送最紧急信件的任务,很少有机会在纽姆港见到,所以一靠岸,就引来了水手和码头工人的围观。
明媚的阳光下,邮船刚刚停稳,低矮的船舱里就钻出一个全身都裹在斗篷里的人影。
人们的视线全都停留在这人高大的身躯上,没人留意到,这位搭载魔法邮轮的旅客刚一登岸,邮船吃水线便一下子降了一截。
身形高大的怪人离开几个小时后,一艘甬形巨船出现在夕阳下的海面上,朝着纽姆港缓缓驶来。这一次,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
4月27日早晨,位于迷雾镇与科恩纳斯之间的桑坦城,已经破败得如同一座费城。
城外堆积的尸体泡过雨后,被太阳一晒,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只有城市东南角的城墙外,一大片麦田里都看不到散落的骑士尸体,而是鼓起了一排排土堆,埋葬着几天来死在骑士刀锋下的近千名守军。
距离这片墓地只有几百米的城墙内,临时搭起的帐篷底下,是救治伤员的医疗站。
曾在真理学城受过基础医疗训练的几名附近公学教员,正用被火焰烫过的匕首,剜掉伤员断臂上的腐肉。而紧咬布条,在剧烈疼痛下仍旧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的伤员,正是桑坦魔法学院院长劳伦特法师。
几名魔法学院的的教授和一群年轻的魔法学徒围在劳伦特法师周围,每张脸上都泪痕交错。
法师手臂截断处的腐肉被挖干净,又被烧开的凉水清洗过,浇上烈酒时,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庞达尔先生,这样处理过了,院长大人他不会有事了吧?”有人试探着问。
三十岁左右,被称作先生的公学教员一边用纱布缠绕伤口,一边摇头叹息:“伤口再烂的话,怕是救不活了。”
话音刚落,便有人低声抽泣。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魔法枪的声音,枪声连成一片,此起彼伏。
刚刚被包扎好伤口的劳伦特,挣扎着坐起来,赤足踏在地上。
“快,扶我上城墙……”
“院长大人,”一名学院教授一把将劳伦特推向病床,“您先休息,我去组织应战。”说着,便拿起靠在床沿上的魔法枪,拨开人群,朝枪声响起的方向跑去。
其余人也都跟着跑出帐篷。
……
枪声从不远处传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密集。几名负责救治伤员的公学教员正在检查其他伤员的病情,等注意到时,劳伦特法师已经站在了病床下。
魔法师的体质和常人无异,是强大的精神力在支撑着他。
“法师,您现在不能动!”庞达尔冲了上来。
“别动!”劳伦特突然喝道:“你是想让我做帝国的罪人吗?!”
“法师您……”庞达尔和几位同僚一起愣在那里。
“什么都别说了,我不能让孩子们去战斗,自己却躺在这里。”劳伦特法师瞪了他们一眼,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出帐篷。他除了右臂断了以外,身上还有不少伤。
庞达尔看着老人固执的背影,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敬意。他是少数从外省直接进入学城的学者,没有在桑坦魔法学院学习的经历,而这一刻,他竟然为此而赶到遗憾。
桑坦魔法学院,这个名字在战争开始后,便在庞达尔心里变得越来越高大,现在,当看着劳伦特法师断臂的身影消失在帐篷外的阳光里时,这种感觉更是达到了顶点。
这就是帝国的脊梁吧,他这样想着。回过头时,发现几位同僚眼里,竟然都泛着泪花。
……
艾略特站在桑坦城外,面色凝重地看着这座孤城。
他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情报,但是亲眼所见的感觉,要比冷冰冰的战报震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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