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白知道他的脾气,不再多讲,试探:“要不要写封信给老爷……”
公子忽然打断他:“千手教果然无毒不克。”
见他冒出这样一句无关的话,刘白莫名其妙。
公子收回视线,愉快地吩咐:“再叫他们沏壶好茶来。”难得小猫捡回一条命,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刘白习惯性地压下疑惑,答应着就要出去,哪知还未转身,就有个黑影从门外跑进来。
“易轻寒!”
。
响亮的呼声中,刘白差点趴下,不是吧,你以为公子长相亲切,就真不当回事儿了?小野丫头竟敢直呼公子名讳!
小丫头直接忽略他,大眼睛锁定公子,欣喜:“太好了易轻寒,我正想去找你!”
公子笑而不语。
显然她这么称呼并没别的意思,主人若计较未免显得小气,但也不能总让她这么叫下去,于是刘白只好代为提醒:“休得无理,这是我家三公子。”
“三公子不是易轻寒吗?”邱灵灵疑惑,望着公子,“你不叫易轻寒?”
见她一口一个“易轻寒”,刘白几乎要晕倒,指着她,手指抖抖抖:“你……你……”
公子含笑打断他:“没错,我就是易轻寒。”
倒是邱灵灵自己想起了礼貌问题,迟疑:“这么叫不对吗?你比我大,又是我们千手教的朋友,该叫大哥?”
刘白松口气,算你明白,叫大哥是抬举你了!
“叫易轻寒也无妨,”公子面不改色,桃花眼中眼波流动,很是友好亲切,“那我叫你灵灵?”
邱灵灵笑了:“好啊,我也喜欢叫易轻寒。”
刘白吐血,你们两个,没大没小……
。
待刘白出去叫茶,房间只剩了二人,公子抬手让她坐,哪知邱灵灵反倒不自在了,站在原地不动,眼帘低垂,抿着嘴,双手藏在背后,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
公子忍笑打量她,不说话。
假小子的装束似乎从未改变过,白嫩的小脸上泛着几丝红晕,小黑猫,在男人怀里不着急,此刻怎么会害羞?
邱灵灵轻咳,含糊道:“那天谢谢你救我啊……”
公子恍然,对,一次没捞到好处的“英雄救美”,反倒又赔了一百多万银子,照理说,自己身上发生这种意外的几率实在很低,如今竟接连出现两次,由不得印象不深刻,但他还是很有风度:“易家与千手教素来交好,区区小事,何必放在心上。”
邱灵灵“恩”了声,将藏在背后的右手递给他,手上是一块晶莹碧绿的翡翠:“这个给你。”
公子更意外。
邱灵灵眨眼解释:“我也不知道这块比不比得上你原来那个,他们都说是珍品。”
公子皱眉:“你偷这个,就是要拿它赔给我?”
邱灵灵点头:“其实早就想拿来给你,可前几天我病了,记得那天给过你的,你怎么又还我了。”
原来这才是小丫头冒险偷翡翠的缘故,她还真记着赔偿的事,但堂堂易家三公子既然肯放了你,又岂会再要你的东西,公子不语,饶有兴味看着她。
邱灵灵也不管别的,上前拉起他的手,将翡翠放到他掌心,再合拢,拍了拍:“我弄坏你的东西,谢谢你没怪我。”
被柔软细腻的小手拉着本是件惬意的事,可听到这番话,公子又哭笑不得,谢我?你若聪明些,就该知道上次我放过你,只是因为够不上衣冠禽兽的水准而已,当真以为谁都能从我身上偷东西?你如今这些动作表情,很容易让男人变成衣冠禽兽。
见他没表示,邱灵灵忙问:“不够吗?我今后再想法子……”
“够了,”公子微笑着打断她,不动声色地缩回手,移开话题,“你可好些了?”
“我吗,已经好啦。”邱灵灵往旁边坐下。
“如今能解‘半月露’的,恐怕也只有你们千手教了,金教主果然高明。”半是恭维。
“什么‘半月露’?”奇怪。
意外太多,公子不再惊讶:“你的病怎么治好的?”
邱灵灵一本正经:“吃药啊,还有喝酒。”
公子颔首:“原来你还会喝酒。”
“当然,我很会喝酒,”邱灵灵颇为得意,望望窗外,放低声音,“其实平日师父不让我们喝,我偷偷喝的,要不我请你?”
正巧刘白进来,她立即跑过去递上一锭银子:“你去帮我叫坛酒来好吗?”
好歹我也是公子的亲信,谁不给三分面子,你个小丫头片子居然大模大样拿我当下人使唤,当我跑腿的?刘白没好气:“姑娘,这是茶楼……”
“倘若我没记错,”公子侧脸打断他,微笑,“这儿也兼卖酒吧?”
刘白无言,不敢再坚持实事求是的作风:“好象……是有卖的。”默默接过银子,转身,公子的消息来得真是神速,我怎么就没听说这茶楼也卖酒……
“别,不要这茶楼里的,”邱灵灵慌忙拉住他,嘱咐,“要一品堂卖的汾酒,那才是最正宗的,记得,千万别买错啦!”
还是行家?公子忍笑:“快去快回。”
刘白郁闷地应下,瞪邱灵灵一眼,鼻子里哼了声,快步就走。
英雄作赌鬼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夜市已张,公子悠然坐于窗前,欣赏楼下夜景,不时又将目光移回对面的小醉猫身上。
一坛酒还未喝到一半,传说中那个“很会”喝酒的人已经先醉倒了,此刻她正以一个不怎么雅观的姿势趴在桌子上,手臂枕着脑袋,半边粉脸映着灯光,漂亮得如同沉睡的桃花。
这究竟是不是个十六岁的大姑娘?公子觉得有必要研究,看身体的确差不多,但某些方面她根本就是无知,还毫无防备地和男人喝酒,可见平日里必定极少出来,幸亏是金还来的师妹,否则在教中只怕早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一个伙计走进门,为难:“这天就要黑了,两位是不是……”后半句话在刘白丢银子的同时吞了回去,改为陪笑:“两位坐,多坐片刻也无妨,要不要小的再换壶好茶来?”
刘白挥手打发他走,然后过来:“公子,天黑了。”
公子随口道:“‘半月露’阴毒至极,连卫先生都束手无策,想不到金还来真有这本事,你难道不意外?”
刘白笑:“其实属下早就听人说了,千手教教主能解‘半月露’。”
笑意仍在唇边,公子侧脸看他。
发现说漏嘴,刘白开始擦汗:“属下……只是道听途说来的,一直没当真,因此那日也不敢多嘴……”
就在他认定自己即将倒霉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了响动。
“我怎么在这儿?”邱灵灵揉眼睛,莫名望着二人。
刘白庆幸,好丫头,醒得太是时候了。
看到桌上的酒,邱灵灵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记起:“我们不是在喝酒吗?”
公子点头:“你喝醉了。”
“醉了?”邱灵灵看看窗外,忽然跳起来,惊呼,“哎呀!这么晚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得回去啦!”走了两步又停住,疑惑:“你们还不走吗?”
刘白暗骂废话:“姑娘醒了,我们也该走了。”
“原来你们一直在等我啊,”邱灵灵望着公子,甜甜笑,“你真好。”
刘白默,我不否认,公子确实拥有亲切的外表。
公子收下赞扬,脸不红心不跳:“多谢你请我喝酒,改日我也请你,如何?”
“请我啊……”犹豫。
“前日凤翔那边送来两坛柳林酒,听说味道不错。”
“哈,真的?”邱灵灵喜悦,“小时候就听娘说柳林酒好,我还没喝过呢。”
“三日后,在我的园子里摆酒请你,别忘了。”
“好,我先走啦。”
待她消失在门外,公子起身,不紧不慢出门,下楼。
“公子,去凤翔来回也要十几天,这柳林酒……”
“临安城的杜康酒店有卖,去鸽站叫他们快马送来。”
刘白拜倒,三天,还是会累死人的,公子你这是学的谁啊。
。
夜里,金还来议事回来,远远就瞧见房间有灯光,下意识要发怒,忽然想起是自己亲口吩咐的,立即闭嘴,生生把骂人话的吞回去,对了,小丫头现在回来了,自她去退身谷之后,金园已经两年没有灯光,如今乍又燃起,他反倒有点不习惯,站在树荫下发愣,看着那柔和的灯光从窗口泻出。
“金还来!”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是愉快的笑声,一道黑影扑到他身上,双手将他抱住,那感觉,和远处灯光一样温暖。
“又乱跑了?”金还来费力地推开她。
“你不在,我一个人没趣啊,”邱灵灵不计较,掀掀他的披风,又拉起他的手,“我知道江湖上有坏人,我不会跟他们多说话的。”易轻寒是好人。
金还来哼了声,任她拉着,走进那温暖光明的房间。
热水已经准备好。
二人洗毕,金还来坐在床上愣了片刻,终于发现不对,忽地跳起来,将往床上爬的小丫头推下去:“喂喂,你的房间在那边!”
“我不跟你住吗?”邱灵灵不解。
“不行。”只有这时候,金还来才会深刻地记起她的实际年龄,绝不会再以为面前真是个小丫头。
“前几天我们不是还一起住的吗?”
“那是你病着。”本教主日夜照顾你,累得没精神想别的。
“可我喜欢跟你睡啊。”
跟你睡?我他妈一点也不想回到那段噩梦的日子,金还来几乎是吼出来:“不行,给我回自己房间,出去出去!”
她嘟着嘴:“一个人睡,我怕。”
金还来坚决地指门:“你早就不怕黑了,出去。”本教主绝对不会再因为同情而牺牲自己了,天天抱着个十六岁的姑娘睡觉,还不如去做和尚,你真当我姓柳的。
邱灵灵不肯走。
“你走不走?”
“不。”
金还来二话不说,将她抱起来,走到门外丢下,关门。
“金还来你个混蛋!”砸门声。
我是混蛋?金还来鼻子快气歪,哼哼冷笑两声,回到床上躺下,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不想再表演什么君子了,所以离我远点!
我喜欢有东西陪着的感觉,不代表会喜欢这个东西,毁了她更没好处。
。
接连两天,金还来的房间都是空的,晚上也不见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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