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思脸色略变。
公子不紧不慢坐下:“放心,今后再不会有人打听到了。”
晴思沉默半晌,看着他:“你为何要帮我?”
公子道:“因为你要做的事对我有好处。”
晴思看他:“你在利用我。”
“错,有的事我不必利用你,你也会去做,而且未必能做成,所以我只是在帮你,”公子含笑摇头,“我不但知道你的来历,而且你要找的人我也知道。”
温柔的目光变得凌厉,晴思上前两步:“他在哪里?”
公子不答,反看向旁边的一台桐木琴:“听说淮安城曾有一位姓文的小姐,极爱抚琴听琴,晴思姑娘色艺俱佳,想必也抚得不错。”
晴思不语,直直看着他。
公子忽然移开话题:“近日天气不错,江南夜色又好,姑娘何不泛舟出游,或许你等的人便闻琴而至了。”
晴思蹙眉,似有所悟。
公子道:“人在面前,能不能留住,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有些事欲速则不达,而且也要付出代价。”
晴思点头:“多谢。”
“你不必谢我,只因你做的事于我有利罢了,”公子起身,“今后你的来历不会再有人知道,你的家人也会过得很好。”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回身,微笑:“记得带上琴。”
。
千年暖玉杯被盗!天一亮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以极快的速度传开,能当着天水城主水风轻的面,设计取走暖玉杯,除了千手教的人,还有谁这么大胆?近年天水城与千手教并列崛起,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今终于有了矛盾,人人激动万分,都等着看一场好戏,当然,传出的消息没令他们失望,“绝不放过千手教”,据说这是水风轻的原话。
夜色中的河畔,两个黑影并肩而行,一个高大,一个娇小。
“小湖大哥的老婆很好啊,方才那些人还要抓她,差点砍她的手,若我们不去,小湖大哥会不会施展武功救她?”
“不会。”
金还来比他好,因为金还来肯定会出手救的,邱灵灵心情好了许多:“因为他要悄悄找那个仇人吗?”
金还来点头:“那些人不会真把他老婆怎样的。”
邱灵灵想了想:“那些人故意抓他老婆,就是为了要他交出他家的宝贝,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很快就知道了。”
“啊?”不解。
金还来停下脚步:“你且回去,天黑了,不要再乱跑。”
邱灵灵垂下眼帘:“你不回去吗?”
金还来不作声。
很快,她又抬脸笑了:“你别生气,我不会跟你吵的,我知道,你不会娶她们。”
金还来沉默半日,目中渐渐有了痛苦之色,欲言又止。
正在此时,河面上隐约有琴声传来。
“晴思姑娘!”
“难得,她今日怎的出来了。”
二人循声望去。
灯光铺彩的河面,花船轻轻荡漾,帘子高高卷起,一个身着淡红衫子的高髻女人侧坐于舱内,面前是一台古琴,纤手轻抚,人与琴配在一起,如画如诗,看在眼里格外舒适,她不算最美,然而那温雅与文静的气质,别说青楼女子,便是大家闺秀也少有人及。
目光落到那张脸上,金还来整个人都呆住。
邱灵灵早已发现不对,呆呆看了他许久,喃喃道:“金还来?”
“琴儿!”他似乎没有听见,也不理她,只管快步朝那花船上走,痴痴的,目中犹有震惊与狂喜之色。
身后,邱灵灵咬唇,她想起了下午去江柳青处寻他时,那个美人笑着说的那番话,语气凄凉且无奈:“妹妹休要烦恼,他昨日便已走了,男人都是逢场作戏,'奇+书+网'顶多不过留他们一年半载,便赎身也是因为贪恋美色,有几个会当真喜欢我们的?”
金还来喜欢美人,对她凶,可是不论如何,她有事他永远会关心,那也好啊。
可眼看他找别人,还是会难过吧,邱灵灵擦擦眼睛,转身跑了。
。
“公子不能就这么进去,要见我们姑娘是有规矩的,请先把手伸出来。”丫鬟阻拦。
“这船上是谁?”急切的。
丫鬟诧异:“你不知道?这是我们晴思姑娘啊。”
晴思?金还来呆了半日,怅然,对了,这只是那个传说中有怪癖的晴思姑娘,看来两人长相相似,他曾亲眼见过她的坟,她早已经不在,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公子?”丫鬟唤他。
“没事。”金还来转身要离开。
“何事吵闹?”柔美的声音响起。
丫鬟忙道:“姑娘,是这位公子方才想要进来,又不让看手。”
脸庞依稀有几分相似,金还来沉默,不,还是不像,但具体差别在哪里,他也说不出来,因为那张脸在记忆中早已模糊了,这让他内疚且心痛,那个温柔的女子没有负他,整整寻了他五年,是他负了她,五年,只要他肯回去见她一面,她就一定不会死,然而他没有,他只会躲得远远的想要忘记,连回去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如今竟连她的容貌也几乎已忘记,甚至不如小丫头的模样深刻。
心猛地揪紧,他转脸看岸边,人已经不见。
不似那些纨绔子弟或者风流才子,俊美的脸带着许多英气,明亮的眼睛先是直直地盯着她,那目光逐渐由痴迷转为痛苦,然后又看着岸上,似在寻找什么,这样一个人,不论谁见了都会多看两眼的,晴思愣了半晌,反应过来,莞尔:“公子既已来了,何不进去小坐片刻。”
一个身具怪癖的女子竟有这般温柔且善解人意的眼睛,刹那间,记忆中那张脸又变得清晰、鲜活,金还来默然片刻,果然走进去。
。
小桨击起水声,船缓缓移到河中央,舱帘垂下,挡住外头人的视线,引得岸上一片唏嘘。
既不喝酒也不品茶,他独自坐在那里,直直地看着她的脸,晴思心中微动,也不说话,缓步走到琴旁,坐下,转脸冲他一笑,带着几分羞涩。
片刻,有琴声从指间泻出,婉转缠绵,凄凄如诉。
那双眼睛越发痛苦。
琴声止,二人俱沉默。
他忽然开口:“你有伤心事。”
晴思垂下眼帘,唇角却扬起:“何以见得?”
他不回答,目光闪烁:“你不像是这种地方长大的。”
“谁生来就是这种地方的,”晴思抬眼看着他,微微一笑,“落到这种地方,惟有用心学习技艺,抬高身价,方能保住清白,何况我还在找一个人,只要名满江南,或许能让他注意到我,为了找到他,我已等了许久。”
“他未必会来。”
“有时候女人为了等一个人,多久都没关系。”
金还来不再言语,多久都没关系?跟那个女人一样傻,守着句誓言不肯放弃,其实她完全可以忘了他,或许会过得很好,不至落到那般下场。
“你不认得他?”
“太久不见,我竟连他的模样也忘了,”晴思摇头,“但我记得他的手。”
所以她才有这个看手的怪癖?金还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时间会带走许多东西,那个女人为他连性命也舍弃,而他,竟连她的模样都快忘记。
晴思这才想起一事:“公子如何称呼?”
“姓宁。”
“宁公子也有伤心事?”
金还来不答:“我先走了。”
晴思并不挽留,跟着起身送他出去。
。
是夜,偏厅。
金还来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看着对面的财护法岳一平,微笑:“岳护法最近日子过得很顺心?”
分明是亲切的笑,然而挂在那俊美的脸上,竟无端透出几分邪恶,大有当年金越的风范,看得岳一平冷汗直冒:“属下不敢。”
“气色不错,”金还来端详他,勾勾手指,“过来,让本教主细瞧瞧。”
岳一平“扑通”跪下:“实在不关属下的事,是灵灵姑娘非要问起,属下后来也担心她出事,跟着追出去,哪知道……”
“哪知道她还是跑去了,”金还来跳起来,走到他面前,俯下脸,“还差点死在水风轻剑下。”
岳一平发抖,说不出话。
金还来左手拎起他,右手拿着粒药丸:“来,张嘴。”
岳一平惨叫:“教主饶命,属下……”
“本教主亲自动手伺候你吃药,你敢不吃?”金还来怒目,一边将药往他嘴里塞,一边骂,“妈的这是本教主刚刚研制出来的新药,第一颗就赏你了,不吃就是抗命,斩手剁脚,格杀勿论!”
被他点穴,药丸骨碌就下去了,岳一平面目扭曲,双手掐喉:“教主,教主救命!”
“救命,本教主正是在救你的命,”金还来丢开他,直起身,“你运气好,她还活着。”
姐妹计连环
七月流火,天气转凉,天水城一年一度的金秋会又到了,每年收获早稻,城主水风轻都会设下金秋会,宴请四方朋友同乐,江南有名人物多能接到帖子,甚至还有秘密的朝廷官员,金秋会前夕,天水城自有马车上门接人。
天水城这三个字出现在江湖上的时间并不长,短短几年,却让所有人都记住了它,因为那举世无双的天水剑法,还有水风轻的名字。传说中的天水城很神秘,极少有人知道它在哪里,而真正去过的人大多缄口不谈,城里百姓和外界极少往来,一应商货物资都有专人负责运送。
阳光下,炊烟袅袅,河岸上楼舍无数,人来人往,俨然一座繁盛的小城。
一条古怪的船飞快行来,在码头停下。
船不高,由名贵的乌木制成,没有窗户,船舱几乎完全密闭,码头上已等了好几个人,为首的身着蓝衫,头上束着白色发带,神情和蔼,笑容亲切,目中却自透着几分威严。
两个撑船的青衣大汉落下蒿,打开舱门,然后恭敬地退至一旁:“天水城已到,贵客请登岸。”
一个瘦瘦高高、着蓝白二色衣袍的男人先从舱内钻出来,却并不登岸,也恭敬地站在舱门旁,紧接着里面又出来一位锦袍公子,广袖垂地,气度高华,弯腰走出小小舱门,他便放下衣摆,直起身,兴味盎然地打量四周景色。
蓝衫人忙抱拳作礼:“来的可是易三公子?”
公子微笑,略抱拳回礼:“初来,不知贵城的规矩,还望见谅。”
蓝衫人笑道:“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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