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细细探查着体内的阴阳鱼以及左手中的黑死咒,感觉自己甚至已经触碰到了地仙境的门槛。
对于别人来说,穷其一生都无法攀登的巅峰,在他这里显得格外容易。只要他想,半年之内必定会踏入地仙境!
可是,他有半年的时间吗?
细雨中透出了一丝冷,从脚下的泥潭中汇聚,顺着双脚传入到了身体之中,王石便轻轻地咳嗽了起来。
微微低头,一缕雪白的头发映入到了视野中。
不论做什么事情,活着都是前提。而王石却已经病入膏肓,随时都有可能耗尽最后一点生命。
“你现在,最应该去禅宗。”
声音传入耳中,王石心中微动,然后抬起了头,笑道:“恐怕现在最不想让我死的人就是你了,毕竟你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我的身上。”
戏子随着雨出现,带着黑色的斗笠,微微低着头,将面容很好地遮挡住了,说道:“论不想让你死的程度,我排第一,那么你就排第二。不看到最后的结果,你也不会这么甘心去死的。不为了我,你也该去禅宗。”
王石点了点头,问道:“阴阳门何时会有所动作?”
“已经开始了。”
王石心中一惊,问道:“他们准备干什么?”
“先灭掉九家。”
“三宗呢?”
“我们要去禅宗。”戏子肯定地说道。
只有在禅宗存在的前提下,人们才能去了禅宗。若是阴阳门集中所有的力量铲除中域九家,不去顾忌三宗,战斗恐怕只是单方面的屠杀。
关于阴阳门的消息才传出来不到四天的时间,这些大宗门又哪里来得及建立起战线?人们赶到各处,战斗恐怕早已经结束。
王石问道:“来不及了吗?”
戏子轻笑道:“阴阳门还不至于立时屠杀掉九家的所有人,他们的目标只是九家的天仙境老祖。”
阴阳门又不是些嗜杀之徒,更何况屠不屠杀地仙境以下的人,根本不会影响到大局。杀人再多,也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
照这样来看,宁一跟鱼红莲等人都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宁小山跟宁家就说不准了。王石想要回到风雪城,此时也已经来不及了。就算他回去了,以他现在的实力也是毫无作用。
默然了很长时间,王石问道:“阴阳门到底是什么目的?”
“这个世上,有两种人是最可怕的。一种是理想主义者,一种是野心家。很不巧,阴阳门中的人这两样都占了。他们只是想要让‘人’这个物种,完成向‘仙’的跨越!”
“具体的办法?”
“很简单,跟当年对待万族时一样。杀了万族,就可以确立‘人’的绝对存在。杀了‘人’,那么就只剩下‘仙’了。这便是阴阳门这么多年来,不断网罗天下英才的原因,他们是在遴选出有资格成为‘仙’的人,剩下的便都是该清除的‘人’了。”
哪怕之前有大致的判断,王石也没有想到阴阳门的计划竟然会如此的疯狂。真正听到戏子说出来,他的心中也不由得一阵发寒。杀死所有人,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疯狂了。
戏子接着说道:“还是先去禅宗,你的时间不多。”
说着,戏子便在地下布置起了一个传送阵,将七彩的灵石放入其中,很快便完成,散出了空间的波动。
王石压下了心中的万千思绪,冷笑着问道:“禅宗之后,你便要让我去无名之地?”
戏子回报以冷笑,反问道:“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还有,那就是杀了你。”
“可惜你不会选。”
就算王石将刀抵在戏子的脖子上,戏子依旧会坚定着自己的想法。不过现在的王石,根本不是戏子的对手。
戏子可是足够跟乾主抗衡一段时间,想要杀死王石实在是易如反掌。
王石思索了刹那的时间,说道:“尽量不要伤害宁家。”
阴阳门跟天下各大势力开战,这根本就不是王石所能够左右的事情。他心怀慈悲,也没有能力去阻止。能够让宁家少受伤害,恐怕已经是极致了。
戏子说道:“可以。但你只能在禅宗待三天的时间。”
尽量去保住宁家的人,戏子肯定要大费周章,不过这也值得去做。
王石点了点头,向着戏子深深地望了一眼,笑着说道:“我真的很想看看面具下的你,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子。”
“你会看到。”
“希望不要在你死或者我死的时候才看到。”
不知戏子是在思索还是真的沉默了,没有立刻说话。
王石踏入到了戏子所布置的传送阵中,最后又看了戏子一眼,说道:“我会杀了你。”
看着王石离开,戏子露出了笑容,自语道:“你会杀了我。”
——
离主来到了一处很普通的小山前,看着脚下的土地,说道:“便宜你了,将你葬在这里。你本来是你没有资格跟可儿葬在一起。到头来,还是你跟可儿在一起了。”
可能是站着太累,离主缓缓地坐了下来,坐在一块青石上,向着四周望去。
小山顶还积着薄薄的雪,萧索的林木上面挂着几片叶子,没有风,静成了一幅画,很长时间都不会动一下。山脚下有条小溪,边缘处结了薄冰,里面也见不到什么鱼虾,显得格外清冷。
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好的景色,也不存在什么风水之说,这就是很普通的一处小山,却葬着李逸仙跟可儿。
或许离主死后,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地方。只会有一两只小雀在此停留,一两只野兔从这里奔过,连一个人的足迹都不会有。
离主侧过头看向土地,好似看着个人,说道:“你要我办的事情,有人比我做得更好,你可以放心。只不过我们的胜算依旧很小,小到不可能。还有有些太晚了。”
在此处沉思了很长一段时间,离主重新站了起来,说道:“此去之后,我就不再有机会来看你们了。还望你们在此处安好。”
踏过碎石、细沙、乱草,离主的身影在天地间缩成了一个渺小的点。
“昔我葬故友,今谁来葬我?”
“我,无需葬,无需安。”
第二百零五章 一座老山
喝下了一壶还温热的老黄酒,将酒葫芦别在了腰间,裹了裹羊皮袄,揣紧了双手,宁负天向着前方的雪地中走去。
宁负天查明了很多事情,甚至去过千里寒色的边缘。他知道阴阳门已经出动,目标就是中域九家,可是他并没有赶回到风雪城中去。
说起来,宁负天这个“死了”千年的人物,一开始是怀着报仇的心,可见到王石后,这心思就淡了下去。在他看来,他早已经是这个世界中的“外人”,现在所发生的事情,本该由现在活着的人去承担。
当然,宁负天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到风雪城也没有传递消息,主要还是为了等一个人,或者说对方是在等他。
脚深深地陷入到了积雪之中,对于一个年迈的老头来说,实在是难以挪步。更何况风斜着冲下,几乎要将树木摧折,更何况没有长树根的老人。
宁负天眯着眼睛,向着前方望去,视野出忽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乾主已经等了宁负天很长时间。
坤主给他的命令就是杀死宁负天,他很奇怪这个任务,因为他想要杀死宁负天的话格外轻松。但是他不可能拒绝,都不能提出疑问,只能去执行。
风无视掉所有的东西,肆意地呼啸着,打算裹带着雪将一切都埋葬到其下。
“恭候多时。”乾主的声音被风卷碎,落入耳中变得有些零星。
宁负天站直了身子,将缩在羊皮袄中的脖子伸出来,也伸出了双手,他看向乾主,说道:“我也同样等你很久了。”
“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般打扮,又为什么要喝这种酒?只是单纯的嗜好,还是为了纪念什么?”乾主真正不明白的,其实是宁负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才值得他来杀。
这个世上的人,总以为模仿他人的样子,就可以被别人归于跟其同样的层次。看富人穿绫罗,也去买了一尺绫罗披在肩头,日日如此,以为这般就是富人,殊不知富人一天换三次绫罗。
一个修行者,去穿着破羊皮袄、喝两口黄酒,装作看透了所有的样子,就能够提升多少力量,显得自己多么强了吗?殊不知,那根本就是说书人骗人的把戏。
真正的强者,根本就不是跟普通人是同一个层次。普通人所看到的所想象的,都不是成为强者的关键。
宁负天大笑了几声,说道:“我只是在找活着是个什么滋味。像你这种不是‘人’的人,又怎么会知道?”
对于阴阳门的计划,宁负天已经弄清楚了几分,所以才会这样说乾主。
乾主看着宁负天,还是无法理解对方所作所为的含义,不过这些都不太重要,他只需要抬起手中的墨上剑。
有些疑问也无需答案,乾主只需要杀死宁负天就可以了。
宁负天也摸到了被焐热的雪卢剑,目光骤锋!
这场战斗,不论怎么看,宁负天都不占据优势。被囚千年,如此短的时间,他根本就没有恢复到巅峰时的实力。就算他恢复到当年的巅峰,也不过是地仙境巅峰,距离天仙境依旧相差一线,胜面也不大。
当初乾主被迫暴露实力,却立刻远遁,是防止过早地暴露阴阳门的实力,也是为了防备少司命跟离主的突然袭击。
如此再战,乾主至少有着九成的把握杀死宁负天!
风霜染鬓,宁负天眼睛稍眯,前冲了一步,迅速地拔出了手中的雪卢剑,脚下的雪也随之扬起。
一道漆黑的线骤现,乾主也同样拔出了墨上剑。
雪地上突然多出了一道线,将乾主跟宁负天连接到了一起。一黑一白的两把剑,随即交错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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