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不再是个不晓事的小女孩,如今好歹也十二岁了,而且暗地里偷偷摸摸的开了把小情窦,时不时心头泛起涟漪,惦记着慕容濂。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听着他二人的对话,恍然大悟,弄清楚眼前的情况。
这柳公子喜欢二姐,拼命想同叶大叔打听。叶大叔肯定是为了叶小楼哥哥,死也不说。柔依姑娘先前是假装对叶叔有情,其实喜欢的是柳公子。
这场面太过有趣,让她暂时忘记了忧伤二姐的安危,忍不住在一旁偷笑。
柳言之终于受不了,他本来就是个狂放的,朋友远道而来,面子工程做到一定程度也就够了,怎么会一直同那些道学人氏一样,心里想的一样,口中说另外一样。
他对叶满楼说道,“叶兄请稍等片刻,我与这位方家四小姐有几句话要说。”
挑到明面上了,叶满楼也无可奈何,只好闭嘴,心中各种腹诽。
琥珀当然晓得他要问什么,可是女儿家的闺誉要紧,陌陌生生的怎可随意透露姐姐的事情给年青男子知晓。
她还在酝酿着该如何开口,柳言之早憋得不行了,冲口就问道,“四小姐,小生早年在京城得见方二小姐,极为钦佩她的才气。却听说她生病到庵堂修养,不晓得如今可好些了?”
第七十二章 还没死呢
柳言之问起方翡翠的病情,琥珀稍微一愣,即刻就明白了。
她虽然不晓得爹娘捏造出了什么故事,透过柳公子的问题,马上就猜出实情。这不是明摆着嘛,不说深门大户的小姐,就算是普通女儿家失踪了都不可四处宣扬,必定是方府里借病掩盖事实。
她琢磨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的回答,“柳公子如此看重我家二姐,小女子很是感激。我许久不曾见过二姐,如今也不晓得她的状况。还请柳公子见谅!”
琥珀是个不喜欢撒谎的人,如此这般说来,倒是个大实情。她的的确确近来不曾见过二姐。
柳言之一听,伤心欲绝。方二小姐必定是病得不轻,极其有可能是个会传染的病症,送到庵堂不说,还不能叫家人前去相见。
他心中伤痛难忍,心中猛然涌起许多华丽文章句子,冲到案子前,随手拿了一只不知道是谁的笔,唰唰唰的就在一张大白纸上挥洒心中郁结。
大家一看柳大才子挥毫写字,心道肯定有好诗文出来,马上都凑了上来围观。
文人圈子里的人都爱来听风阁的墨园,也不晓得是谁开的头,反正慢慢就形成了习惯。如若没有墨园的贵宾卡,那么也算不得是个有名气的文人了。
来此的人,至少有个秀才头衔。运城是州府,如若要继续考举人,最好是住在运城,结交名流,万一撞见审题的主考官逛到墨园,也好套套近乎。
还有一点也很是重要,名声一出来,银子就来了。文人圈子和武林圈子类似,要想发财赚钱非得有名气不可。
傻文人在街头摆字画摊子,贱卖文墨,还无人问津。
有名气的文人蹲在家里,酒香不怕巷子深。大把的乡绅来此求字画等,拿回去挂在墙上。字画上有名人的落款,亲戚六眷们来了,也好炫耀炫耀,表示自己不是个土乡绅,还稍微有些文化。
好比象唐伯虎这样的超级明星,一分钟搞定一副画,大家打破头的抢着花巨款买。毕加索的画许多人看都看不懂,好些人都买个复印版本挂在办公室的墙上。梵高生前没名气,穷困潦倒,死后名气大了,他的那副向日葵开遍了每个世界的角落。
还有当今出名文人余某雨,平时拿钱受邀请,在各处风景优美的胜地参加文学研讨会,顺便坐着专人司机开的车,免费游玩一把。回来随便装模作样的感慨一番,写下几个似而非,非而似的感想,便可出书,号称是一场文化的旅行。还别说,买的人多得要命,余某大发一笔横财。
某点网络文学,写书的成千上万,呕心沥血牺牲睡眠的写写写。写书的人都是籍籍无名之辈,运气好的话能上架,每个月能拿到三百rmb的全勤都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话题扯远了。总而言之,名气声望绝对是个好东西。
说回来柳言之挥毫狂写,其他文人一看大牛x的新诗文要出来了,作为现场目睹者,大家都是很激动。
柳言之的文字是运城文**动的先驱,能亲眼见他的手稿可不得了,可到时候去茶楼酒楼和同窗聊天,吹嘘吹嘘。
柳大才子一边写一边洒泪三升,旁的人却看得莫名其妙。原来这人不晓得哪根筋抖乱了,竟然用的是上古大篆字体,且自行改版加了些狂草的意思在里面。
这大篆字体是商周时期的产物,复杂得稀奇古怪,到了秦朝才有稍微简单点的小篆。大家看小篆没问题,半猜半蒙的也可稍微看得懂一点点大篆,可是给柳言之加了些变化,立刻就成了天书。
一般人学文化都是为了应考,怎会花许多气力在这些无用的字体上。好比考大学就那几门科目,很少人会主动研究不相干的易学之类。
叶满楼也好奇的扫了几眼,看了就默默的走开,抬头望天,一边凉快去了。
琥珀却自小喜爱书法。她一不会作诗,二不懂做文章,就爱折腾着写字。方老爹当年是个探花郎,文采什么的当然牛得很,见这小女儿喜爱,四处搜罗了不少难得的字帖碑文,给她琢磨。
篆体字模样甚为逗趣,她津津有味的学了好些日子。
大家没看懂,散了不少人,只有少数几个还在绞尽脑汁的猜测。先前人多,琥珀一个姑娘家,当然不会和男子去挤。这会儿见人少了些,她也凑了过去。
虽然不大好认,不过却是比旁人强多了。
“。。。。瑶池琼阕,渺渺仙迹。魂兮魄兮,无所附兮。。。”
她读了几句,差点一头栽倒。就算如柳公子所知,二姐在养病,可还没死呢,怎么就作起悼文来了。
琥珀甚为不喜,却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她自小是个柔顺的,爹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二姐和哥哥无论吩咐啥,都不会反驳。都比她大,又是一心的疼爱,琥珀偶尔觉得不大同意,可是想到他们必定都是好意,从来都是顺着来。
二姐怕连累了她和叶小楼,丝毫没反抗的给那黑衣人带走了,如今音信全无。她成日里担心,偏巧这里有个傻书生竟然一边哭一边写悼文。
琥珀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一只乌鸦在头顶晦气的瞎叫唤,霉气直冲发冠。没得万一成了真,岂不全是这柳公子给咒的。
问题是,这里这么多人,她又不能明说这文章写的是她二姐。男女私下相授原本就不应该,而且二姐压根都不认得这人,却叫他无端的写成了他心上人。琥珀可不愿意让姐姐背这个不贞不洁的黑锅。
她无法可想,只得硬着头皮问柳言之,“柳公子切勿如此悲伤,敢问这文中女子是否已故去?”
柳言之沉浸在悲伤和眼泪的书写中,心无旁骛,压根没听到。
琥珀气得七窍生烟,这人还真当二姐死了,以她的二姐夫自居,在这里冒充鳏夫哭成这副样子。万一叫人晓得了,二姐的名声都给破坏光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第七十三章 言词以对
涉及到男女大防这方面,琥珀向来不含糊。方夫人和教导嫲嫲千叮万嘱,她牢牢的记在心里。女儿家的名声就是一切,不然将来被所有人瞧不起,没脸做人。
她这座脾气好的小佛也发了火,扯了扯柳言之的袖子,再次大声说道,“敢问文中女子是否已经故去?”
柳言之握笔的手顿时给琥珀扯歪了,墨水将他正在写的那个字拖出了个长长的彗星尾巴。
他很是恼怒,还以为是某个文人墨客给不小心弄坏了文章,转身却是发现琥珀两眼直瞪瞪的瞧着他。柳言之顿时熄灭了心头火。
心上人的妹子,还是得给点面子的。
“方四小姐可是不小心坏我笔墨?”
她气鼓鼓的回答道,“非也,我瞧着公子这文字,似乎是个悼文,因此想问问,这文中的女子是否还在人世?”
柳言之愣了,想不到竟然有人认得他写的字。他本意只是为了抒发心中悲愤,却不愿让他人看出内容,不料方四小姐却懂得。想来姐姐能做出那般诗文,妹妹必定也是满腹锦绣。
只是琥珀这问题他却不好回答。
这不很明显嘛,他以常见的文人夸张的手法写文章,显然方四小姐不明就里。
据说搞科学的有一分说一分,搞哲学的有十分说一分,做文章的却是有一分说十分。
琥珀又不是文人,不懂得做文章的道道,全然不了解文字中夸张的美感。
柳言之又不晓得该解释。夸张手法在文人中非常流行。不夸大点,会显得情绪不够激昂。就失去了气势。
这等做法在方翡翠来的现代也非常流行。比如说小学生写春游的作文,都知道写“蔚蓝的天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如果就写个“天空好蓝好大”,马上就会给家长老师劈死。
这天空怎么洗,万里看得到么?当然是夸张手法嘛!
还有人伤春悲秋,悼念青春不在,动不动就来句“岁月如梭,十年转眼即逝”。上英文课的时候,四五十分钟,坐得屁股发麻。这岁月怎么梭法啊。十年就转个眼就没了,谁有这么慢的动作?
柳言之又不能同琥珀明说是用的这种手法,不然就成了夸大其实,说谎骗人了。
他只好缓缓地摇头答道,“这文中女子尚在人世,只是久病难医。”
琥珀一脸严肃的说,“既然如此,还请公子笔下留情!何必要写这等文字,让人误解。”
她还从未如此与人当面如此对持。对方是个出名的大才子。旁边都是他的粉丝,她心跳得狂快,手心都是汗水。
柳言之又是一愣,先前见到她一个大花脸。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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