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金夕立即唤来一侧的住持,“去瞧瞧!”
住持也惊讶着当前的场景,赶紧奔上前去。
她轻轻撩开香案下的红绸,小心翼翼捏出断落的红烛,“咦?”只听得她轻呼一身,身子又向里面钻进一些,看似在扳弄着什么,众人借着烛光看去。
一块微微翘起石板被她轻易掀开,从下面拿出一张纸条。
赫然!
那就是当年智仙离开感业寺书写的秘言。
她最后一次来到这里,独坐数个时辰,也许就是参透了百年之后这里会出现皇帝和皇后,而那个皇后就是帮建感业寺的武公子的家人。
不错,正是武华之孙武媚!
“那是何物?!”
长孙无忌也是脱口出声,他也是眼睁睁瞧着住持拿出东西,这一次他没有看出伪造的痕迹。
住持完全是临时发现而出声音。
住持不敢打开观看,瞧着眼前大唐最高势力的人群,不知道该给哪个为好,在金夕的暗示下,她颤颤巍巍递向李治。
李治神情紧张起来。
金夕与武媚对望一眼,同时茫然!
这个,在意料之外,绝不是金夕埋藏的。
武媚发现崔神庆的表情,立即凝目向李治看去,想要第一时间看到他的神色,因为她也不知是福是祸。纵观一切,她当然明了是崔神庆暗中所为,可是从对方的眼神中,她确认这个字张绝不再算计之内。
转机!
也许就是令这一场最终争斗出现变换的转机,要么七官被罢,要么武媚遭殃。
金夕悄悄向长孙无忌靠近,如果里面有不祥之词,除了李治和武媚,立刻全部予以斩杀,也包括住持。
全部杀死!
一个也不留!
第一个就是长孙无忌!
哪怕是威逼李治,也要保全武媚;况且,李治对武媚的情结无法比拟,也许定会答应。
空气完全凝固。
李治拿捏着纸片,刚要打开,手指猛然停住,像是自我安慰,故意向长孙无忌靠近一些,让他也观摩道手中纸条:
“这是大隋朝的纸张!”
金夕稍稍放心。
无论里面是什么,也与武媚无关。
长孙无忌也是深谙文才,细目瞧去,随着点点头,同时也皱起眉角,当然是无论此物书写着什么秘密,也已经无用,似在考虑下一步的打算。
李治也在沉思,所以一寸寸打开纸条,可是刚刚看上去立即张大嘴,随后赶紧低下头仔细甄别,确认那字字都刻画在纸上,惊得目瞪口呆。
这可吓坏一众,尤其是金夕,很显然与大唐有关。
忽然,李治按住胸口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竟然比得到金夕造出那块夏朝的陨石还兴奋。
笑,完全失去皇仪!
这也引得武媚、长孙无忌和金夕同时观瞧上来。
只见上面公正写着一行字:
帝崩,武氏妃守此十月,称后。
所有人愕然。
既然那是隋朝纸墨,怎么能书出此等事宜?那,可是一百年以前的朝代!
帝崩,无关朝代;可是武氏妃,不就是武媚么?即使当时也有武妃,可绝没有武氏皇后;即使有,哪有守此十月之谈,只有大唐,才将感业寺纳为皇室寺庙,着嫔妃祈念,而,太宗是第一位,更是称后二字直指武媚娘。
此时的争执,正是武媚是否在这里独念十月。
金夕仔细琢磨着这层完全扳过胜利的蹊跷,几乎相信那是自己伪造,可是隋朝纸张早已不存,那当时地地道道的真品,隋朝?这里不正是智仙之所吗,忽地道出:
“智仙!”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大家都知道智仙,也知道她乃大隋神尼,可是吏部主事喊出来总有些令人惊诧。
住持立即凑上来观瞧,忽地惊呼一声,赶忙向纸张拜去:
“善哉,善哉!”
她的脸上立即退去帮助金夕扯谎的悔憾,大步流星奔跑出去,很快就提着感业寺密册赶来。
那是智仙亲手书写。
也是住持的信物。
她立即展开书册与纸张相对,两者的字迹公正清秀,就连金夕都看得出一模一样,何况是李治和文武双全的长孙无忌。
“陛下,这着实是感业寺尼祖智仙的手迹!”
住持万分肯定。
“哈哈,哈哈哈!”李治再也不顾旁边凝目伫立的佛祖,一把揽过武媚,紧紧搂在半怀,笑声立即停住,厉目怒视长孙无忌,“长孙无忌,你这是肆意妄为!”
噗通噗通!
七位老臣在长孙无忌的带领下统统跪在地上,长孙已经无法再辩解,即使这张秘纸有假,他也无力反驳,只要公诸于朝堂之上,所有官员都会指向他的鼻子。
天下百姓若是知道,一定会撕碎他的脑袋。
李治再也不看长孙无忌,“回宫!”
说罢,紧紧牵着武媚的手径自离去,身后的人也是跟随着离开感业寺,只将这一班大唐最后的老臣留在感业寺的旁殿内。
“太宗啊,”长孙无忌依旧跪在地上绝望地喊叫着,老眼昏黄地注视着刚刚责怪完的佛像,“无忌所为难道有错吗?非要把臣的一世英名付之东流吗?”
身后,六位老臣俯首。
许久长孙无忌嘶哑地问道:“众位,你们后悔吗?”
“不!太尉!”
其余六人异口同声答道。
次日一早,金夕被武媚宣召。
他立在皇后殿外,盯着气势恢宏的宫殿,如今看来,没有武媚,就没有大唐的兴盛,此行所作所为当是御龙之举。
想起五年前入身崔神庆,直到今日大功告成,心里好生兴奋,感觉到神清气爽。
踱步入内,一眼瞧见了武媚。
她身边的红桌上,摆放着那块陨石和昨晚取来的大隋纸帛。
这一次,武媚令所有人包括紫燕出去,单独将金夕留在殿内。
“谢谢你!”
武媚浅浅一笑。
金夕立即将目光躲开射向桌案,那绝非是三十五岁女子的笑,从那种倾城美姿和聪善滋养的笑容中,他知道为什么李治长期留在皇后殿,他瞧着两样东西问道:
“皇后,不必道谢,这些都是臣之本分,皇后难道对这两样宝物有什么不解吗?”
武媚也是瞧向红案,分别指指陨石和纸帛,忽然抬头看向金夕,问道:“你相信吗?”
“相信!”
金夕答道。
陨石出自他自己的手笔,纸帛出自智仙的手笔,焉能不信。
唯独那张字条,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是真正的神尼智仙所留,想不通她为何能够预测百年之后的事情,而且如此准确。
他不知道,真正的智仙乃是觉法的义女和徒弟;而觉法,是大隋天下第一禅师。
武媚稍稍歪头盯着金夕,“你是崔神庆吗?噢,不,”她显然觉得如此问话有些唐突,忙转口再问,“那,你永远都是崔神庆吗?”忽又觉得不妥,只好再低下声音,“我有些仓促了,权当我没问。”
金夕瞪大眼睛看向武媚。
这分明是话中有话,看样子她是察觉到了什么,就像崔义玄一样,从蛛丝马迹中发现端倪,无论是身怀绝技,还是屡屡暴露出他自己的特性,终究是没有逃过武媚的眼睛,遂道:
“臣不明白皇后的意思!”
第424章 日月在天
“唤我媚娘就是!”武媚突然说道。
金夕吓一跳,赶忙应道:“臣不敢!”
武媚似乎忘记了这是皇后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场景,小声嘀咕一句,“还有你不敢的事情!”忽然意识到场合不对,连忙再言,“你是因为,因为金夕才这么帮衬我的吗?”
“不,皇后功德齐天,善待天下……”
“好了!”武媚没有让金夕继续说下去,缓缓走来,眼睛紧紧盯着他,带到芳香四射,突然开口问道,“你想没想过赶往真界?”
“废话!”金夕突然走神,脱口而出,这时才发现着了武媚的套路,赶紧俯身应道,“恕臣鲁莽,真界之大世人向往,谁人不想?”
“哈哈哈!”
武媚大笑,笑得如同在太乙山内。
金夕暗叫不好,这个妮子鬼花招太多,还是小心为妙,立即把住心思,决意不再被耍;毕竟属于诡秘,纵使她知道些什么,也绝不会说出口,便说道:
“皇后,如无其他事情,臣便告退!”
武媚一把拉住金夕的手,变得异常谨慎,小声问道:“你就不怕将来我做出不端之事吗?”
那口气,绝非对吏部主事崔神庆所言,甚至带着半分恐怕。
无人不惧金夕。
金夕以崔神庆的口气道:
“皇后,恕臣直言,陛下英韬通天,慧眼识真,哪能看错皇后为人?如果我怕,陛下就更怕,可是陛下将大唐半个江山交付皇后,定是品透皇后性情,宁可己身受害,也绝不诋毁大唐天下半分;还有,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有日月在天,相信上天光泽一定庇佑皇后,为大唐倾尽一生。”
“日月在天,”武媚低声重复,松开抓住金夕的手,幽幽说道,“无论我如何倾力而为,毕竟是个女子,百年之后也会淹没于史书,到那个时候,左右史册的皆是孔孟男儒,他们焉能眼睁睁瞧着一代女后掌控朝纲,弄不好为日后朝廷社稷,防止男尊被制,女子弄政,故意扭转历史,将我书写成千古罪人呢。”
完全可能!
金夕心中决出定论。
他忽然想到贞儿,开口劝道:“相比睦州陈硕贞,皇后倒是幸运得多啊!”
武媚愣住,立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
不用后世评说,眼下的大唐就已经定论,文佳皇帝陈硕贞罪逆,被官府杀死,死后截断肢体而弃,可是她,就是以死来提示妹妹武媚,根本就没有在乎什么后世评断。
她的泪水扑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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