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的手却直直提起来,指向了殿内垂立的怀义,带着无比诧异问道:
“此语是何人所悟?”
还没有人能够悟出此言,此言出自武媚手中的大云经,她只是向金夕说过,就连李治都未曾听闻,整个天下也就只有武媚和金夕晓得。
怀义万万没想到皇太后能有如此大的反应,只好如实回答:“禀太后,此乃贫僧的师父所悟。”
他的师父,就是金夕。
此话也就在昨夜从金夕的嘴里说出。
怀义丝毫不知金夕与武媚的渊源,所以当然敢在太后殿道出,金夕只令他不准言及名字,所以口出师父当然无妨。
“好啊,好!”武媚放下手去,忽然又想起什么,继续问道,“你的佛师法名是什么,当下高寿?”
她不在乎法名,而是在乎年岁。
怀义当然不敢说出金夕名字,微微低头答道:“为师却无法号……”
“我见过!”上官婉儿在武媚身边抢着说道,“看上去很是年轻,自是文武双全之辈,只是言语寡少,意在云游四方。”
武媚缓缓放下手臂。
很显然,如果金夕还活着,也已经是她那么大年纪。
果真有人悟出了这一层禅语,当然会得到武媚极大的重视,她手中的大云经一直藏在身边,可是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公诸天下,教化所有人,只是里面有着文佳的名字,多多少少映照着当世之实,她隔帘探视过来,低下许多口气,继续问道:
“没想到小禅师如此灵透,那便再叨扰一件事,有人曾经道出日月空三字,依照禅师的理解,当是何意?”
这次轮到怀义惊凛,因为也在昨夜,金夕曾经言及此三字,眼见太后听闻前言而激动,只好慢慢说道:
“师父曾言,日为昼,月为夜,两者同在必是一场空;贫僧以为此言有理,日月无法同在,阴阳不可错乱。然,日月为空,而佛门也为空,可是佛大无疆,也正所谓日月无疆,正乃佛禅之愿。”
寂静!
“太后,”上官婉儿小声叫着,“太后……”
武媚已经痴迷,先有悟善之言,又有日月空之解,这两道不是唯有金夕知晓,就是出自金夕之口,她当然历历在心,永远也不会忘却。
在上官婉儿的低呼下,他似乎突然醒悟过来,身体微微前倾,终究是没有拨开垂帘,一字一句喃喃而出:
“你的师父,你的师父?”
她当然愿意眼前小和尚的师父是金夕,不过又是发出叹息,因为刚刚从上官婉儿的口中证实那不是金夕,而是个年轻之人,只好微咳一声正肃言道:
“罢了,你的师尊能有如此高深的造诣,想必你也会大有作为,日后就归从皇宫吧,不知禅僧可有什么意愿?”
怀义答道:“多谢太后,贫僧意在化禅,所以想入寺而为,普度众生。”
武媚思忖片刻,转向崔神庆吩咐道:
“崔侍郎,东都白马寺早有失修,就由你操劳整修一番,择日封怀义禅师为皇赐主持,也好多多为朝廷效力。”
崔神庆立即答道:“是,太后!”
武媚又转向怀义宣道:
“你法号为怀义,虽是寺内之称呼,但怀义也可做名,到朝中须有姓氏,如今便赐你一姓,长安城内最多的是薛姓,当今驸马也是薛姓,入得宫来之时便唤作薛怀义吧。”
“谢太后恩典!”怀义甚是感激。
突然,武媚正肃起来,声音变得响亮,“婉儿拟诏!”
“啊?”太后身旁的上官婉儿轻叫一声,似是偷偷指指外面的薛怀义,再怎么说也是个外人,又是个和尚,不知太后瞪她一眼还是嘀咕了什么,赶忙应道,“是,太后!”
次日,百官当朝而宣太后诏:
皇帝李显阅事不足,恐难当朝,废去帝位,贬为庐陵王,以观后效;豫王李旦继皇帝位,改元文明。
仅仅继位不足两月的李显黯然离开皇帝宝座。
不过在金夕的暗衬之下,李显得以留住王位,从而也保住了性命,为日后的再次称皇留出道路。
随后,帝柩起运,高宗李治直至八月方才入葬乾陵。
任凭怀义聪明无比,面对今日的厚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匆匆回到酒家,刚一见面便直诉始末,说的详实无露。
金夕听罢,惊得目瞪口呆!
第451章 同路行,为天下方可
薛怀义瞧着来人没有笑,而是向他淡淡施礼,随后翻身上马,“武将军,贫僧还要赶往白马寺,恕不能久留!”
此人名武三思,是太后武媚的侄子,依靠阿谀奉承一路攀升,官至右卫将军,与身为左卫将军的薛怀义平阶。
武三思丝毫没有不满,而是上前拉住薛怀义胯下官马的缰绳,小步向前溜达,依旧笑呵呵说着:
“我是太后的侄亲,而你是太后眼前的近臣,我们又同为将军,自当是同走一条路,彼此亲近些才是上上之为啊!”
薛怀义丝毫没有因为将军牵马引路而感激,面色异常平静,稍稍探手便将缰绳从武三思的手中取出,微声道:
“同路行,为天下方可!”
说罢,双腿稍稍用力,马驹扬蹄奔驰,绝尘而去。
武三思恼羞成怒,双眼立刻暴露出凶光,死死注视着远去的薛怀义,同时扬起手示意要打,可是寻不到落处,三步两步走到旁边的禁卫眼前。
啪!
一巴掌搭在禁卫的脸上。
“滚!”
武三思凶相败落,低矮的鼻子耸耸不停,厚厚的嘴巴左右拧动。
禁卫不敢捂脸,连连行礼逃脱。
“将军,哪来得这么大火气?”宫门外,阔步走来一位彪形大汉,比武三思年轻少许,瞧着跑开的禁卫脸色微变。
武三思刚要发火,一瞧来人立刻满脸堆笑:
“哟,李将军,见笑了,那个禁卫竟敢当面顶撞于我,本想赐他死罪,可总觉得今日能够遇见贵人,便赦免了他,这不,眼睁睁就瞧得李将军赶来!”
来者是羽林军大将军李多祚,虽然刚刚三十出头,但是身负赫赫战功,被太后提为羽林右将军。
武三思与薛怀义的武卫将军是官职,而李多祚直接掌管皇宫禁兵,地位极其重要。
李多祚始终瞧着那个落魄而逃的禁卫,满面疑惑地说道:“这倒是奇闻,宫中谁不知道武将军威武强盛,一个小小禁卫哪敢顶撞将军?”
他出身东北靺鞨族,一向性格直爽,绝不在乎别人的伤疤。
武三思干笑一声,“嘿嘿,也许是这个禁卫着实胆大妄为,不谈这个,不谈这个,李将军在东都,可服这里的风水?吃住可还适应?”
李多祚瞥一眼武三思挤在一起的脸,根本不在乎刚刚被称呼为贵人,突然震声道:“就谈这个!不知那禁卫是因何顶撞了武将军?”
但凡被东北汉子瞄上,休想转移话题。
况且,整座皇宫禁卫都是他的手下,打手下的脸就相当于打他的脸。
“这个,”武三思语塞,其实自始至终那个禁卫都没说一句话,“今日这天气风和日丽,武兄我心情大好,没想到这个小禁卫愁眉苦脸,一下子就把我弄得心里犯堵,将军说该罚不该罚?不说这个了……”
“禁卫愁眉,就当死罪吗?”李多祚直接打断,瞬间满脸愠怒,因为刚才武三思口出本当死罪一说,“那若是多祚不高兴,是不是也要挨武将军的板子啊?”
武三思终于抬起头看看天气,似乎要重新审视一下嘴里的风和日丽,无奈地盯着眼前咄咄逼人的将军,依旧陪笑道:
“岂敢,岂敢,你我都是太后身边的人!”
李多祚一甩衣甲,再也不理睬武三思,大步流星赶往宫中。
他才不在乎什么脸面。
武三思咬牙切齿,又将恶狠狠的目光投向远去的李多祚。
不刻,他唤来自己禁卫,面色顿现和缓:“随我去白马寺,安抚安抚那里的禅僧!”
尽管如此,他还是赶往白马寺,送去上好的袈裟禅物,极尽人意地笑着,逐一看望寺内僧人,嘘寒问暖,显出朝中对僧人的关爱。
薛怀义忙碌一日,终于得以喘息,马上赶到金夕的住处。
他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将整天的事情禀报给金夕,然后瞧看师父脸色。
金夕听完,马上开口:
“你一定要小心那个武三思,他身为左将军,却为右将军牵马送行,不是无能之辈,就是别有用心。”
谦和,在金夕心里根本没有!
怀义立即点头。
一旁的文真却不关心朝廷的纷争,小心地问道:“怀义,上官姑娘有没有问及其他?”
怀义在师伯面前也从不隐瞒,将方才认为无用而没有道出的问话说出来,“舍人倒是有问,师父因何没有成就家室。”
“然后呢?”文真谨慎起来。
怀义不明,还是答道:“怀义说师父许是独行久远,尚无钟意之人;上官舍人又问,她在朝中行事有无错落之处,怀义答……”
文真突然打断怀义的话,“不用说了!”随着热情洋溢地看向金夕,“师弟,眼下怀义大有出息,你我也去了心事,可是我们的五宝只有其一,不如眼下接着去寻找其余四宝吧。”
女人之心想通,她感觉到了什么。
金夕思索片刻,怀义和婉儿忠心辅佐,再有崔神庆的帮衬,太后武媚当真是内外无患,便点头应道:
“好!”
文真蹦极。
随后,他嘱咐怀义一番,开始了接下来的探宝。
土心已有,剩余的四宝为天泪、云涎、山精和地血,静怀大师说地血极难参透,而前者关键在地点。
就像土心,乃是地下岩浆。
“去哪里?”
文真随着金夕步出洛阳,开口问道。
“我哪知道!”金夕瞪向文真,“是你口口声声出来寻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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