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董氏敢冒天下大不违,与逆贼窜谋、刺杀太子,我苗凤山可不敢有丝毫大意。而既然从头到尾,都是你与龙骧逆军的阴谋,想要我凉雍苗氏归降,何不直接领兵来攻,惺惺作态的跑过来,当真以为我苗凤山是不战而降之人?”
董良脸上丝毫不见半分惭愧之色,只是面色凝重地说道:“一言难尽啊。此处人多嘴杂,我不便说,不如我们进去细谈。”
苗凤山看着董良身后的陈海、苍遗、陈烈等人,仰天打了个哈哈道:“难道董道兄还想故技重施,将我苗凤山也杀了?今日念在你我相交多年的份上,你们快快离去,我不为难你们,他日咱们战场再见!”
看苗凤山戒心如此之重,董良也颇为无奈,正在想如何跟苗凤山解释清楚,陈海站出来说道:“我和董侯所谋,是有些匪夷所思,但苗真人难道还怕我们几人就能将天鹰崖搅得天翻地覆?要是苗真人真有怨意,大可以用天封玄晶阵,将我们杀了为太子报仇雪恨。”
“好啊,你与董良既然有胆,那进来吧;其他人就恕天鹰崖地方太小,不招待了。”苗凤山冷冷说道。
陈海与董良对望一眼,便让苍遗、陈烈他们暂时留在外面,他们两人拂袖往天封玄晶阵笼罩的天鹰崖走去。
踏入苗凤山为潜修而在天鹰崖修筑的石殿之内,陈海将此时黑山白石滩正发生的一幕,以溯时圆光术的神通直接展示给苗凤山、苗修永、苗越等凉雍郡最核心的人物看。
苗凤山负手凝立,过了半晌,才转头看着董良和陈海二人,面色凝重地问道:“这世上难道真有罗刹血魔?”
“不仅有罗刹血魔,也不仅成千上万,而是数以百万计;而且这还仅仅是进入血云荒地的血魔数量,”陈海点了点头,这时候将血魔大劫之事娓娓道来,“而等血云荒地连燕州、罗杀域都彻底连接上,到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血魔会涌入燕州!”
“这还真是一桩麻烦,我辈真是白发皓首,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异域魔物会入侵燕州,”苗凤山皱着眉头说道,“不过,有朝一日我们若能将罗刹血魔一扫而空,是否有机会借血云荒地,踏入异域,从而获得突破道胎的机会?”
陈海看了看董良,揉了揉鼻子说:“受天地法则限制,燕州玄修想要突破道胎,即便有仙法真诀,也必会招来天道之劫;踏入罗刹域是没有这层限制,但血魔之劫,怕是没有那么好渡……”
苗凤山一挥手打断陈海的话,慨然说道:“无论如何,我等已经站在这方世界的巅峰,而想那魏子牙隐藏燕然宫上百年,机关算尽,可不就是想突破道胎境的瓶颈吗?不管怎么说,血魔虽然是劫,但对于我等,又何尝不是一次苦等数千年才能有的一次机会?错过这次机会,我等最终也就是一捧黄土而已。”
见苗凤山竟然能这么想,陈海心里反而轻松下来,他之前还担心苗凤山害怕血魔大劫太烈,会率族人东迁避祸呢!
“这么说,陈侯、董侯这次过来,是想让我们铁狼军配合着武威军以及蛮兵,一起将榆城岭、斩马岭这一线的通道封死,不给诸阀联军退路喽?”苗氏世子苗修永这时候插嘴问道。
见苗修永这么快就想通他们的来意,陈海点点头,说道:“我们正是此意,龙骧军、武威军、铁狼军,兵势还是弱了,不足以御魔,必须要让六百万诸阀联军毫无保留的接受我们的指挥,才有成功的可能!”
第五百八十七章 入彀(八)
太子赢丹被刺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燕州大陆,在陈海、董良联袂去等赶往天鹰崖去见苗凤山的时候,天水郡、秦川郡等宗阀最先慌乱起来。
现在联军基于惯性还粘合在一起,若是再过些时日,怕就不好收拾了。
吴恩执掌华阳宗,平素不怎么去理会凡俗事务,而天水郡军政事务分由吴澄、屈锡元负责,他平时更着意修行,想着有朝一日能踏足天榜。
在河西铁骑绕过虎贲军踞守的雁荡城直接拿下潼口城的消息传来之际,在光华洞府之中的吴恩,再也没有心思坚持每日不懈的早课修行,而是愁眉不展的呆立一座断崖前;心中郁结难言的愁苦惊惧,却不知该如何排解。
谁都没有想到,短短数日间他满头乌发竟然是已经有些霜白了。
毕竟,给他再大的脑洞,他也不敢想最后河西和龙骧军居然能搞到一起去了。
如今武威军铁骑已经出兵十数万将潼口城占住,虽然暂时还没有进攻雁荡、横山一线的意图,但四五百万联军将卒从斩马岭西撤的口子,却被暂时堵住了。
一方面,吴恩担心群龙无首的数百万联军将卒,疯狂从雁荡、天水逃撤出去,单留下华阳宗以及吴、屈等氏宗族,独自面对龙骧军与河西武威军从两面杀出来的夹击,另一方面,吴恩更担心群龙无首的数百万联军将卒乱糟糟留在天水郡,这对天水郡将是一场恐怖的灾难。
从蓟阳郡借道、经斩马岭而来的粮路被截断,数百万将卒每天张开嘴就要七八万石斤粮草。一个月就要二百四五十万石粮草,才能保证联军军心不乱。
天水郡每年收缴的税负不过千万石左右,加上吴、屈等大宗的族产,每年顶天能有两千万石粮食的收成,但是除去四十万天水郡兵的给养、府县官署的运转以及供养华阳宗上万弟子的修行,所余粮食顶天就只能供给联军数百万将卒支撑一个月。
一个月后,联军还不能杀出重围,从榆城岭、斩马岭撤出去,数百万兵马因饥荒而大乱,最先必然是天水郡、华阳宗遭受联军洗掠。
吴恩正愁眉苦脸之际,数十道虹光远远地从这边掠来。
待数十人在华阳宗山门前落下,吴恩才感知到是屠缺、容衍以及诸阀所遣讨逆军的主将,一起赶过来造访。
说起京畿六阀,这次真是倒霉到极点。
屠氏还好,仅仅是屠缺等少数人随太子赢丹西进,精英子弟都还留在斩马岭、黄麋原以东的蓟阳郡,但容氏、熊氏、赵氏三族,数十万族人已随二十万西园军迁入雁荡原。
西园军将卒或许还能从榆城岭之间的空隙穿插过去,逃回到蓟阳郡去,毕竟河西在北线投入的兵马有限,还没有办法将千里绵长的榆城岭完全封住,而龙骧军主力都还在秦潼山或秦潼山以东的京畿平原,但容、熊等族数十万族人怎么从河西铁骑的眼鼻子底逃走?
心存同病相怜,吴恩揉了揉生硬的脸颊,强自挤出一丝笑容向前迎过去。
饶是吴恩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屠缺、容衍等人,他内心还是有些忐忑,有些矛盾。
一方面他希望曾在朝廷担任太尉、左丞要职、人望最高的屠缺、容衍二人能站出来力挽狂澜,继太子赢丹之后,成为诸阀联军新的核心灵魂,统率数百万兵马,与龙骧军、河西铁骑决杀到底,但另外一方面,他又希望联军能早早地冲出重围,逃离天水郡,这样天水郡或许还能保证元气不伤。
只是这一切都只是他一人的奢想。
将屠缺等人让到紫气阁中,看着屠缺等人也都是愁容满面,吴恩心中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紫气阁中静默了一会儿,屠缺缓缓开口道:“吴阀,不知道您对陈海所颁传天下的劝诸阀效忠归宁帝以御天地大劫书怎么看?”
吴恩怵然一惊道:“事情才过去多长时间,陈海这贼厮就已经将劝降檄书发出来了,岂非将天下三千余袭爵宗阀都视若无物?天地大劫又是什么鬼东西?”
屠缺叹息了一声道:“吴阀主未曾见劝降檄书,或许还不知道一些新的势态……”说着将一纸龙纹帛龙递给吴恩。
吴恩疑惑地接过来,展目一看,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良久才脸色惨然地问:“难不成西北域真有天地大劫降世,道禅院数千年来,真就是为守护燕州、抵御大劫而存在?”
屠缺摊手凄然一笑,说道:“谁知道?或许檄文仅仅只是陈海为确立归宁帝帝统正朔地位、为道禅院重立道统所寻的借口而已。”
吴恩与容衍等人也是面面相觑,一方面他们不相信所谓的天地大劫,不相信道禅院传承十数代,竟然仅仅是为抵御大劫而存在,另一方面即便西北域真要有惨绝人寰的天地大劫发生,那他们更应该东迁避祸,而是堵在亿万血魔东侵的口子上送死。
紫气阁的灯火一直到燃到天亮时分才熄灭,众人商议的结果,就是联军将卒与天水郡兵、武藏军尽可能往横山一线集结,由天水郡、秦川郡征调一个月的军粮,他们争取在一个月内,杀出重围,从斩马岭东撤。
吴恩与秦川郡华氏当代阀主华勃看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什么,但能看到彼此眼里深深的忧虑。
倘若能将河西封堵榆城岭的兵马杀溃,数百万联军将卒自然能仓皇东撤,但华阳宗与问情宗的子弟以及天水郡兵与武藏军将卒,他们数以百万计的亲族都留在秦潼山以西,他们会愿意丢弃亲族子侄,跟着东撤吗?
秦潼山几处隘口被龙骧军封堵住,时至十一月上旬,北域已经是极寒,数以百万计的普通平民族人,缺衣少食,是根本不可能从冰天雪地的斩马岭撤出去的。
又或许将普通弟子、将卒都抛弃掉,仅仅率千余精英弟子东撤?
不过,这样的话,他们跟丧家之犬撤离鹤翔郡的贺兰剑宗又有什么区别。
同时有着忧虑的,就是已经将族人迁入雁荡原的容衍、樊春等人。
他们宁可相信陈海所说是谎言,这样他们反倒能没有心理压力的向新帝效忠了。太子赢丹都已经落入龙骧军的手里生死不知,要是没有哪家宗阀想在这时候自立为帝,那归宁帝就天然是帝统正朔……
当然,也有人内心心绪激烈,想当男儿当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在他们看来,在御魔血战中轰轰烈烈的死去,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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