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叹息一声,难道要让她步行回去么?想着不禁拢了拢肩上的大氅,抬脚便要走。
“嫂嫂可要同行?”在走过一辆马车旁处时,温柔听见了玄王温雅的声音,转头一看,只见玄王掀了车帘子,正笑望着她,“大哥突然发病,夙夜先行送大哥回府,大哥特托漓送王妃一程。”
“如此便谢过玄王爷了。”温柔也不推辞,毕竟她不想在这样寒冷的天气自己走回白王府,既然有马车坐,她又何需委屈自己?
在驭手的搀持下,温柔登上了飘着暖意的马车,坐在了玄王对面的座位上。
“不知是否是温柔与玄王爷有缘,竟总能遇到。”温柔淡淡笑道,“不知下回遇着是否会在市集之上。”
“嫂嫂还记得漓。”玄王也是温和地笑着,看见温柔肩上还沾着未融化的雪花,竟突然生出了想要为她拂去之意,手刚抬起却又猛然放下,自己为自己这样的想法吓到了。
“自然记得,毕竟以身体去为一个陌生人挡刀的傻子并不多见。”尤其还是个辨不清男女的漂亮傻子。
“这么说来,漓在嫂嫂眼里,是傻子了?”玄王没有生气,反倒是笑得更柔和了。
温柔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这玄王,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杯温水,没有任何杂质,却能暖到人心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笑谈着,仿佛是相识已久的故人一般,相处得及时融洽。
直至驭手勒马,温柔方才知道白王府到了,朝玄王微微点头以示谢意,便下了马车。
“嫂嫂,别忘了你还欠漓一个报答。”温柔下了马车,正往府门走去,玄王竟又掀了车帘子,朝她微微提高音量说了一声。
“自是记得。”温柔淡笑着回道,不再看玄王,转身走了。
玄王注视着她如雪一般的背影片刻,也放下了车帘子,吩咐驭手走了。
温柔才堪堪回到烟水阁,夙夜便急急跑来了,焦急的神色是温柔在他脸上从未见到过的。
“王妃您总算回来了,求您快去瞧瞧爷,爷的病情很是不妙!”
064、白王病重
不妙才是真的,妙了才是假的,在外那么多个时辰尚能忍住,也是他的本事了。爱残颚疈
“引我去,顺便去准备两大桶热水。”看来这第二步是要提前施行了。
“是。”虽然紧急,夙夜依然将蒙眼的黑布巾递给了温柔,温柔只蒙住了眼,随夙夜走了。
到了瓦釜雷鸣深处的楼阁,温柔瞧了一眼躺在床上,面色惨白无一丝血色,紧闭双眼显然呈昏厥状态的冷澈,而如此冰寒的天气,竟有豆大的汗珠不断沁出他的额头,温柔立刻上前坐到床沿上,抬手把上了冷澈的脉搏,再用手背轻轻碰上他的额头,触手的冰凉让她微微皱起了眉。
“快,上热水,将王爷扶到浴桶里去。”竟又出现了息脉的情况,浑身冰凉却大冒虚汗,他才饮过她的血不过几日,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才对,难道他在宫里发生了什么?
温柔话音才落,便有家丁抬来了大浴桶,婢子提来热水将浴桶注满水,准备完毕不过片刻时间,温柔立刻背过身,夙夜上前替冷澈褪了衣衫,将他抱放到了浴桶里。
温柔轻轻吸了口气,端过一支燃着蜡烛的烛台,面容端重地走到冷澈面前,打开手中的锦帛包,取出银针在烛火上来回撩过,稳稳扎进了冷澈的眉心。
而后在他胸前落了几针,再转至他的身后,对准穴位将手中的银针一一刺下,待温柔手中还剩下十枚银针,她抬头望向一侧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夙夜,冷冷道:“将王爷的双手抬起来。”
救治病人中的她,从来都是不苟言笑,在她眼里,这是一件神圣得不容亵渎的事情,所以无论她平日在外如何变幻千般面孔地执行任务,一旦作为一名医者,她觉得她便是她,无关组织,亦无关任何人。
夙夜闻言照做,温柔看着冷澈白皙修长的十指,将手中的十枚银针分别一一刺入了他的指间,而后按着顺序轻轻转动着冷澈身上的银针。
待得一刻钟过去,温柔首先将冷澈十指上的银针取下,只见她拔针的瞬间,有细小的血柱紧随着从冷澈的指尖迸出,滴落到水中,竟是暗褐色!
“换水。”温柔取下冷澈身上的银针,当她取下扎在冷澈眉心的最后一根银针时,家丁已将热水和另只大浴桶抬了进来,夙夜连忙将冷澈抱了起来,放到了另个浴桶里。
家丁将那只被换下的浴桶抬出去的时候,发现原本清澈的水,竟已变成了浑浊的暗褐色!
从始至终,温柔没有说一句话,夙夜也没有问一句话,只提着一颗心在旁安静地看着,他怕自己若是多话便会打扰到王妃。
温柔望着面色依旧苍白的冷澈,眸光沉沉地用银针划开了自己左手手腕,而后用右手捏开了冷澈紧闭的唇,就着他的唇将自己淌血的手腕贴了上去,许是感觉到温热,冷澈无意识中竟也自己吮吸了温柔的血。
稍时,温柔拿开了自己的手腕,望着手腕上那一条银针划开正慢慢往外沁血的细小道口,想也不想便解下了绑在小臂上的袖箭,取下一支箭,在夙夜震惊的目光中,用锋利的箭簇将手腕上的道口再划深一分,只见猩红的血珠子汩汩往外淌,温柔却是眸光丝毫未变,将左手腕没入了浴桶水中。
清澈的水由下而上浮起了殷殷血色,待得血色将整个浴桶的水染透,温柔才将手臂从水中拿起,夙夜将早已备好的白纱布与金疮药递给温柔,温柔接过,在道口上轻轻洒上些药粉,而后动作娴熟地为自己的手腕缠上纱布。
包扎好手腕,温柔再走到了冷澈面前,瞧见他苍白的双颊渐渐浮上了浅浅的血色,温柔立刻让夙夜将他抱到床上。
夙夜手脚麻利地为冷澈擦身,穿好了里衣,再为他严严实实地盖好衾被,看着冷澈恢复了一丝丝血色的面容,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缓缓地放了下来。
“王妃,您辛苦了,夙夜已命人为王妃准备了参汤,夙夜这便亲自送王妃回烟水阁歇歇。”此一刻,夙夜对温柔的所有猜疑与顾忌烟消云散,从来没有谁,为爷做到愿意伤了自己的份上,更何况是一个他们有所疑虑的女人。
“不必,劳大管事为我端把椅子来,我须得亲自守着王爷醒来。”温柔微微摇头,因为她不确保天亮之前他还会不会出现状况,若是她离开了,一旦出现了状况,她再由烟水阁赶来便是耽搁了时间,毕竟,他今夜的状况实在反常,他体内的毒,似乎是想要提前取了他的性命。
她既然决定要管了他这条命,就不会让他的命有任何闪失。
“是。”夙夜本想劝温柔去歇息,但是他也是担心冷澈会再有突发状况,便应了,端来了一把太师椅放到冷澈床前。
“王爷以前可曾出现过这样的状况?”温柔在太师椅上坐下,接过夙夜递来的一杯温水,想到,便问道,眉心微拧。
夙夜思忖片刻,答道:“十年前有过一次。”那日的情况他还记得清清楚楚,每每想来都能让他胆战心惊,本以为这样的情况不会再发生,竟还是发生了,而他们明明每一步都想到了想好了,为何还会发生这种情况!?
“十年前?”温柔微皱的眉心拧得更紧了一分,“那当年是如何救治的?”
“回王妃,当年是毒衣仙子施救,至于如何施救,当时毒衣仙子将我等屏开,所以夙夜不知毒衣仙子是如何救治的爷。”只记得当时毒衣仙子施救完后,望着碧透的苍穹叹道“悲也哀也,狠也毒也,天也命也”,而过后爷也是只字未提。
太后与青王均视爷为眼中钉,爷自不会对此二人掉以轻心,而爷体内的毒绝不会平白无由地骤然喷发不可抑制,必是有人在他们未曾料到的暗处,对爷动了手脚。
这个人竟然这般了得,竟然能在爷的意料之外。
究竟是谁!?
065、绝不会死
王上,大皇子这身子,日后必是百病缠身无可医治……怕是捱不到而立之年……
滚!给朕访遍天下名医!将大子的病医好!
嘻嘻,病秧儿,软骨头,哪里像是我们的大哥!
王上,这大皇子的病……不医了了?
不医了,医了二十年也不是这般,朕已决定立七子为太子了,大子这命,由天定吧!
公子承六魂归二十载而不倒,足见能力过人矣,然解毒之药引,可遇不可求,一切皆在缘,强求不得。爱残颚疈
大子,朕命不久矣,大夷,便靠你了,护住七子,唯有镇国公府可为尔援,切记切记……
太后,澈身子不济,恐担不起国政,愿全权让太后担政。
大哥!我等何须再忍!非要等到尔等将夷国毁了才肯反击吗!?
为了保住你,保住大夷的最后一根命脉!
二弟,为何我等偏相识?
呵呵,大哥,瞧你说的是何话,我等是兄弟,如何不相识?
兄弟?我倒愿意我等能一直是兄弟。
……
冷澈蓦地睁开眼,入眼是熟悉的纱帐,迷迷沉沉中,他睁不开眼,耳畔却萦绕着往昔的记忆,他不是没有怀疑那杯茶,只是他要确定,他们,是否能不成为敌人。
苦涩一笑,昨夜心尖的痛楚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即便你不情我不愿,他们,终究是要成为敌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要成为敌人。
倒是没有想得到,他竟比他还狠一分,竟然就这么想要取了他命。
微微一侧头,冷澈瞧见了坐在床边太师椅上,仿佛睡着了的温柔,晨光透过窗棂落到屋里,落到她长长的睫毛上,在她的下眼睑上投下淡淡的剪影,安静娴雅,让人如何也猜想不到,这样一个娴静的面容之下,有着怎样的一双变幻莫测的瞳眸。
冷澈的心猛地颤了颤,她守了他一夜?
“醒了?”冷澈正要坐起,浅睡中的温柔听到细微的动静便睁开了眼,眼里丝毫没有惺忪困顿之意。
“昨夜可是王妃救我?”冷澈瞧见了她包着纱布的左手腕,语气淡淡的,没有丝毫感激之意。
“若温柔不救王爷,相信王爷也死不了。”温柔站起身,走到了房中的圆桌旁,拿起燉在小炉子上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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