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却无法忽略他对我的关心。
是要来了吗,我等的人终于还是来了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所感觉,对于阴物其实我自小就很敏感的,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得到。尤其是鬼爹在我身边,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之类的感情波动。
这或许是我的聚阴体质的影响,只是以前我都害怕鬼物的接近,当然除了鬼爹外。但是,今晚我却是满心期待,我想再见见老爷子,看看他的样子,我有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我满心的期待,却看到小义哥的身子突然缓缓地倒下去,就连一边的小叔也闭目歪在了一边,像是睡过去了般。
我诧异地抬头张望,看向门外。
夜色浓重,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夜雾袭来,仲夏的夜晚倒有点凉意,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到几颗星星。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着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
我突然感觉到周身的空气都降了不少,像是有东西在靠近,一会儿过后,一抹黑影缓缓地飘进了灵堂。
是老爷子吗?他真的回来了吗?
我急切地看着缓缓靠近的黑影,看到的却不是老爷子那熟悉的样子,而是一个年轻俊俏的脸。
是鬼爹,是他回来了!
“鬼爹,你去哪儿了?”我惊呼出声。
那黑影听了先是一愣,既而欣喜道:“蕾丫头,你看得到我了?”
我点点头,原来只要我愿意还是能看得到的。他的样子跟那张还放在他卧室里的黑白照片里的少年一模一样,我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我那喊了多年的鬼爹,他看上去跟小义哥差不多。
老爷子曾说过,人死后鬼魂的样子就停留在他死时的模样。鬼爹死时还只是个少年,他的样子自然保持着当时的样子。虽然也有能幻化的鬼魂,还有保持着死前惨状的,但我想鬼爹这个样子就是他平常的样子。
想到老爷子,我还是想问问老爷子去哪了,为什么他不回来看看我。
许是看到我眼里的疑惑,鬼爹叹了一口气道:“蕾丫头,你别等了,老爷子已入地府,不会回来了。”
“可是……”
我想说的是人死了不是还有头七回魂的一说吗,还有鬼爹为什么能常留人间,老爷子却是刚死就入了地府。
“老爷子常说自己泄露天机太多,死后会入地府偿还他所欠下的债,如今是到了他该还的时候了,地府鬼差已经将他带走了。”
“为什么?阿爷他又没做错?”我急了。
“蕾丫头,你不用担心,这是他的劫。我也要去陪他了,这些年来,我跟在他身边也种了不少因果,现在也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不要!鬼爹,我不要你去,也不要阿爷去!”
我站起身来,勾倒了一旁正在烧着纸钱的铁盆,纸灰洒了一地。
“这都是天意,老爷子常说:因果循环,每个人自己种的因,就要自己承受将来的果。万事随缘,不要以自己的本心来偏执地左右任何事情。”
“这些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要阿爷,不要他为我在地府受苦,鬼爹,你带我去好不好,我们一起去将阿爷救出来。”
“蕾丫头,这事你别管了,你阿爷鬼爹会去救的,不管怎样,就算是拼上鬼爹自己,也在所不惜。你只要好好生活就好,你是我们的宝贝,你活着就是我们的心愿!”
鬼爹慈爱地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欣慰和不舍。
“你带我去,带我去好不好。”
我哀求着,我不愿失去他们任何一个,我要亲自去将老爷子救出来。
可是鬼爹去断然拒绝,他以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不行,我不会带你去的。你收好老爷子给你的东西,以后要好好长大,好好地过日子。鬼爹和阿爷以后都不能再陪着你了,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说道最后,他的语气却缓和下来。
“不,不要,鬼爹,你别走!你不是说要好好陪着我的吗?你还没看着我长大,还没看到我嫁人呢,你怎么能离开?”
此时的我已经泣不成声,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只知道想法留下鬼爹或者让他带我去地府找老爷子。
鬼爹摇头,“你有你的路,以后还有更多的事等着你,我不能再陪你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以后要随着自己的心走,不要执着,不要自寻烦恼。”
他还在耐心地劝解着我。
我扑上前去,想着求鬼爹带我去救老爷子,可是却扑了个空,鬼爹化为虚影,他不想让我碰触到,我便不能接触,他毕竟是阴鬼。
鬼爹直直地后退,一脸慈爱地看着我,在他那少年的俊脸里,我看到了长辈对小辈的期待,关爱及不舍,却一点也不突兀。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过了今晚就忘了鬼爹吧!以后鬼爹不能再保护你了,你要过得好好的,离开那些危险!记住,要收好老爷子给你的东西,贴身带好不要让它离开你的身边!”
鬼爹说着身影就向门口飘去,慢慢地淡化在我的视野里。
我泪眼婆娑地追了出去,却被那高高地门槛绑倒,倒在了门槛上。
鬼爹走了,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身边了,还有老爷子,再也听不到他苍老而洪亮的声音,看不到他严厉却不失慈爱的容脸。
我竟然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个亲人,老爷子还为了我在地府受苦,这一世的恩让我怎么偿还。
这样的债都让我背负吗?他们,他们竟然就这么轻易地离开了。
不,我要去找老爷子,去找他们,去问问,他们怎么就这么舍得,留给我还不清的恩情,萧洒地离去。
我沉重地想着,身子却不受控制的昏了过去。
第9章 结亲
我醒来时,已经在自己家里了,是父亲一早来灵堂,看到我倒在门槛上,便将我抱回了家。
老爷子就这样故去了,父亲他们为他办了个隆重的葬礼。虽说他走得突然,但村子的人都来为他送行。他在村子里的地位很高,平日里都是他为别人办葬礼做法事,这回倒是轮到他自己,却没人再为他举行法事。
不过,他的魂早已归了地府,就算做了法事也没什么用了。他在地府受苦,虽然鬼爹也去了,但却不知他能不能救出老爷子。
这事只有我知道,我也不敢告诉父母,他们都是平常人,就算知道也只能干着急,做不了什么事。与其让他们担心,还不如我一个人受着。
我那时虽小,却也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再说这种事,若是真说出来,大人怕是也会当成我在说胡话,或许还会被人看成是疯子。
小义哥和小叔他们在头一天守灵时便睡过去了,醒来时也已近天明。他们虽然感觉有些莫名奇妙,但也没有深究,只道是自己太累了,在灵堂上瞌睡了。
老爷子在家里停灵三天,他的儿子们除了大伯,也就是我的鬼爹外,还有其他五个。他们都住在葛家村,都已成家,有了子嗣,所以老爷子也算是儿孙满堂。至少不会没有人给他送终。
他的墓就修建在后山上,离老屋子不远处,是他自己生前便找好的穴位,棺木也都是之前就准备好的。
我们这有习俗,村里的老人都会提前给自己准备好棺木,免得到时出了意外准备不及。老爷子也不例外,何况他自己就懂这些,准备得更早。风水不好不坏,依他自己的话来说,他这辈子做了太多得罪鬼神的事,死后能有个安息之所也就够了。
老爷子下了葬后,我便觉得家里空荡荡的,他在的时候最常来的就是我们家,总是喜欢坐在院子里“吧哒吧哒”地抽着旱烟,晒着太阳。
我总是缠着他问这问那的,我对他的事很感兴趣,特别是那些抓鬼的经历,总觉得那些如画本传奇似的吸引人。
但是他似乎不想让我涉足他那一行,总说女孩子就应该好好学针线,好好嫁人,将来好相夫教子。有时被我闹烦了,就拿一些山野趣事来打发我。
受他的影响,我的针线活跟母亲学得有模有样的,他的本事我倒是没学到多少。但是,一些术道上忌讳倒是懂得了不少,这也造成我以后一些行事上的小心,不过,这倒是后话了。
老爷子死前曾交代父亲,要去找与我婚配之人,等办完了老爷子的葬礼三个月后,父亲才想起这事,连忙和小叔一起去找。
但是光有人家的生辰八字,却没名没姓的,哪里能找到得呀!他们在葛家村方园百里内都打听个遍,也没什么头绪。时间就一点一滴地过去了,父亲他们甚至想要放弃。
好在这段时间我不再发病,没有高烧不断,似乎有了老爷子交给我的小荷包后,我的身体状况竟然好许多了。
母亲为此事也高兴不已,觉得我终于不再惊吓她了,顿时给我找了好些补身子的东西,想着能将我养胖些。只是,那个时间家里也没什么钱,能找来的也只是山里产的山货罢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胖了一大圈,熊胖子甚至取笑我跟他一样,要成“小胖妞”了。
关于那个小荷包,我也给母亲看过,她说不是她绣的。我想也是,那样蹩脚的针法,连我的还不如,怎么会出自母亲那全村闻名的针线好手之手,肯定是老爷子自己绣的。
想到他一个大老爷子还会绣这东西,我就觉得很感动。只是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我却不知道,只感觉很温热。封口是被绣上的,只是一个方形的小袋子,我便没有将它拆开,只是就贴身带着,从此小荷包我便不离身。
不久后,父亲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八字上的人,他便离葛家村十里外山坳里骆家村的骆鸿煊,那个我后来的丈夫。骆鸿煊是孤儿,家里没什么长辈,父亲和小叔他们带着媒人上门求亲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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