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的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他们看到慕容尧在前面慢悠悠走着,然后又是一个拐弯,再次从他们的视线内消失,忙紧走几步追了上去,灯光人群都已经被他们抛到了身后,一拐弯,却不见了尧公子的身影。
脚步一瞬间有些凌乱,分头寻找了起来,他们不过是稍微落后了一步而已,怎么竟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呢?
忽有“咚”的一声,有什么从天而降,砸在了一人的额头上面,让他“哎呦”痛呼出声,然后又有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纷纷抬头朝屋顶看去,就见尧公子正蹲在他们的头顶,见他们抬头望了上去,笑得春意那个荡漾,挥着手说道:“你们跟了本公子三条街,不知是有何贵干啊?”
这些人相互对视了几眼,有人后退到了拐角处似警戒,剩下的人却突然单膝下跪,道:“参见公子!”
慕容尧神色微动,脸上的轻浮之色渐去,看似随意的从下方那几个跟了他三条街的人身上扫过,幽暗深巷中,只见他的眼底光彩明灭、风华涌动。
而此刻,位于宿州城城东的一座大门上方挂着“姜府”匾额的富丽府邸内,正是斛筹交错、人声鼎沸之时,这在宿州城内数一数二,甚至即便是在整个月华国都能排得上名号的富户,如此盛大隆重的招亲大会自然不可能在一日之内就结束,府内满堂宾客,好不热闹。
正厅之内的主席上,姜老爷端坐其中,与同桌的贵客们相谈甚欢,红光满面,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偶尔转移到门外的视线,似隐隐透露着一些焦虑,旁边女眷桌上,姜夫人在与诸位夫人相谈的同时,也似有那么点坐立难安。
而作为这一场招亲盛会的主角,姜小姐并没有出现在宴席之上,毕竟她乃是尚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又岂能随意的出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抛头露面。
她此刻正在后院自己的闺阁之中,站在窗前抬头看着外面深寂的夜空,手中秀帕不知为何,被拽得很紧很紧。
这是一个在艳丽中却又透着冷傲的女子,似冷月姣姣、明月生晕,那般的吸引人的视线,却又会不自觉的在她面前停住脚步,不敢再多接近一点。
“如此良辰美景、花前月下,姜小姐竟独自一人在此欣赏,未免也太过孤苦,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陪姜小姐一起赏个月,看看花?”
突然有个清朗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将她吓了一大跳,猛然回身,却不知何时,她的房里竟多了个身形颀长的男子,正站在她的背后纱幔间。
一身浅紫锦缎袍以金线在袖口衣摆领口之处描着祥云绣,脚踩一双黑缎琉璃靴,腰上一条紫玉腰带轻束,手指白皙而修长,似柔情蜜意般的拿着一把闭合的折扇,正轻轻触着光洁细滑的下巴,只是一个下巴,就让人觉得真是个风华绝代的佳公子。
再往上,是如花瓣柔滑的唇,轻轻勾着嘴角,自有无限风情自其中荡漾而出,而他再往上的容颜却是被遮挡在了纱幔之后,让人看不见他究竟长了一副何等俊俏的模样。
姜小姐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惊悸,沉声问道:“你是何人?是何时进入我房中的?”
一声轻笑自那如花儿般美好的唇间溢出,轻轻的凉凉的却依然有万种风情,说道:“姜小姐何必明知故问?你认为我会是谁呢?”
姜小姐不禁又小小的后退了一步,眼中飞快的闪过几缕意味不明的光芒,死死盯着被纱幔遮挡住的他的那张脸,说道:“藏头露尾的,算什么男人?你既然想我嫁给你,却又为何不将真面目露出来?莫非是见不得人吗?”
“姜小姐误会了,在下可从未曾说过要娶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那胁迫我爹将我嫁出去的人不是你?”
“那自然是在下没错,不过在下却并非为自己所求。姜小姐虽如花似玉,但若想要当在下的夫人,却还是差了些的。”
他这话说得轻轻柔柔,却将他的倨傲彰显无遗,也让姜小姐不由得呼吸一滞,随即眼中染上了一丝怒色。
不管是谁,听到这句话恐怕都会忍不住的生气,况且这姜小姐向来心高气傲,也确实有能让她骄傲的资本,何曾被人这般贬低过?
“你既不想娶我,又为何要那般胁迫威逼我爹爹?”
“刚才不是就已经说了吗?既然不是为自己所求,那自然是为别人所求了。”
姜小姐强压下满心的愤怒,还有那几乎是本能的就感觉到森森的恐惧,强自镇定,冷笑着说道:“竟连求亲这种事情都要别人代劳,说出来也不嫌丢人!”
他打开了折扇轻轻摇晃着,此扇,墨玉为骨,镂刻着精细雅致的纹路,蚕丝扇面上,两枝桃花随风而动,飘散出成千上百的粉色桃花瓣翩飞,汇聚凝集成了一个飞扬跋扈的“姚”字。
“丢不丢人与在下并无关系,不过若是姜小姐认为区区一个招亲大会就能让在下退却的话,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慢说只是招亲,就算姜小姐你今天晚上就与人拜堂成亲入了洞房,在下也定会及时出现。”
从扇面上一扫而过,姜小姐的眼神不由得轻轻闪烁了下,然后才听到他的话,不禁又气又怒又惊又恐,俏脸之上红白交加,用力咬了咬嘴唇,说道:“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以前甚至从来都不曾见过你,你到底为何要这般的来为难我家?”
关于这个问题,他似乎还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似喃喃自语般的说道:“无冤无仇吗?那就无冤无仇吧,在下不过就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要为我那朋友娶个娘子回去,又正巧遇到了姜小姐,就忍不住起了这个心思。”
姜小姐也是极聪慧的,一听到他这话就不由得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蹊跷之处,可对于那蹊跷,她依然全无所知。
“不知我家与公子到底有什么仇怨,竟让公子你这般的咄咄逼人,以至于把姜家、把我逼入了如此境地,若是我姜家以前有任何得罪了公子之处,小女子愿向你赔罪。”
他又开始缓缓的收起了折扇,纱幔遮挡之下看不到他的脸,也就不知道他此刻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但那缓缓抿成了一条直线的嘴唇,还是多少透露出了他的一点心思。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原先的样子,手轻轻的在墨玉扇骨上拂过,含笑说道:“姜小姐还是早做准备吧,在下的朋友可是等着与姜小姐洞房花烛、鸳鸯双飞呢。或者……在下倒是不在意只把姜家收入囊中,就是不知道姜小姐是不是也不在意你爹娘从此沦落街头,哦,说不定连沦落街头都是奢望呢。”
“你……”
“招亲是没有用的,就算那个大家子弟与你定了亲,如若知道你是本公子看中的人,你猜他,甚至是他背后的家族,是会舍下你而不愿与我相对呢,还是愿意为了你不惜与本公子对抗?或者你以为只要姜家与人联合,就能与本公子抗衡?”
姜小姐的脸色于是又白了几分,虽然她至今都不知道此人的来历和身份,可却清楚的明白他有怎样的能耐,不不,或许她至今为止所看到的,那让她只是想起来就忍不住恐惧的势力,也不过只是他的冰山一角。
“你到底是谁?”
夜深深、夜漫漫,对有些人来说,正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光,慕容真站在高处,远远的看着红粉街入口的地方,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奇怪,二哥他不是一吃完晚饭就出来的吗?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到这里?莫非是突然改性,决定要浪子回头、修身养性了?”
她轻声嘀咕着,这些话连她这个说话的人自己都不相信,不过真是的,二哥怎么竟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在红粉街内?
楼兮茜跟着站在她身边,说道:“王妃,您已经在这儿站很久了,还请进去休息会儿,属下会在这里看着的,若二公子出现,定马上通知王妃。”
慕容真扭了下身子,慢慢移动着身体的重心,也确实是觉得有些累了,便点了点头,道:“那行,我去屋里坐会儿,茜茜你要不去搬个凳子来放这儿,好坐着盯人?”
“谢王妃,不过不必如此麻烦,属下已经站习惯了,不碍事的。”
见她确实是半点没有勉强,慕容真也就不再多说,留茜茜一人在这里继续盯着红粉街的入口,她则翻身进了屋,坐在了软榻上面,轻轻捏腿儿。
最近总是腰酸背痛的,还特别容易感觉到累。
不过还好,除了这些之外一切安好,也就偶尔有的时候,会有恶心想要吐的感觉,跟许多人比起来,已经好了太多了。
转头从窗户往看,正好看到茜茜站在外面的屋顶上,身影几乎都快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了。
皱了皱鼻子,她可是还特意准备了精彩节目的呢,没想到二哥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来,该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就在她想着那些有的和没的之时,茜茜突然从窗外跳了进来,说道:“王妃,二公子来了。”
慕容真当即神情一振,在茜茜近乎于抓狂的眼神中从软榻上跳了下来,几步走到窗户朝外张望,正好看到尧公子的身影进入了对面的一幢楼内。
“茜茜,把他引到这边来。”
茜茜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没有能忍住那想要犯上的冲动,说道:“王妃,请您以后一定要注意些,您如此跳脱,若伤了您自己和肚子里的小主子,属下可如何向王爷交代?”
这已经是茜茜所能想到的最温柔的话了,慕容真一愣,然后轻轻咬住了手帕,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应了一声,在茜茜忍不住落荒而逃之后,那水汪汪的眼睛却马上弯成了月牙儿,伸手摸了摸就好像是长出了一圈肉肉的肚子,表情一瞬间柔和,然后整理下仪表,就开门走了出去。
慕容尧被引进这个包厢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那个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的身影,有些熟悉,但一下子并没有认出来什么,只是笑容猥琐的说道:“在下慕容尧,不知云公子……”
下面的话就没声儿了,因为那位云公子慢悠悠的转过了头,正扑闪着大眼睛笑嘻嘻的看着他,这不是他家妹子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