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鑫勾着嘴角没回答。
郝运则给自己又拿了一根,单手支在椅背撑着头,眯着眼看郝鑫,喃喃:“小三金,我是真的觉得你不太一样了。”
“嗯。”郝鑫笑了笑,将视线移到窗外,“好的坏的?”
“不好说,我很高兴,但是……好像又有点不高兴。”
“唔。”
“有时候也在想,你这样变的也太多了,就像另外一个人。”
“呵。”郝鑫笑了,咬在犬牙上的烟灰瑟瑟落下,微风一吹,飘飞的到处都是。
“你小时候那么黏我,现在突然不黏了,我还真不喜欢。”
“人总是要变。”
“变化太多就不好了。”
“没有什么不好的,我改变了,地球照样转,战争照样有,人照样活着,唯一不能接受的只有你。”说完,这次郝鑫转头,深深地看着郝运。
郝运的眼眸闪了一下,突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脑门,低头苦笑,喃喃:“好像……是这么回事……”
郝鑫收回视线,眺望窗外,不再说话了。
郝运继续低头抽着烟,最后两口的时候抬头看向郝鑫,一寸一寸地打量着,直至最后,他将燃尽的烟丢到脚下,刷地站起了身,平视郝鑫:“下午休息一下,晚上我会找你。”
“什么事?”郝鑫挑眉。
“观看审讯。”郝运正色道,“上次,我承认我下手是重了一点,但是相信你也明白,这只是你做错事的惩罚,我只是希望你记住,今天……”
郝鑫被这段话激的脸一下就红了,那可以说是他最急于掩藏的伤疤,没想到郝运会这么直言不讳地说出来,顿时恼羞成怒地开口:“那倒是谢谢你了。”
郝运无视挑衅,沉声说道:“今天晚上的才是真正的刑讯。原先我不希望让你看见这些画面,但是我想,现在的你有足够的承受力接受这些了。”
这话算是恭维,郝鑫的态度又不觉间软了下来,点头:“好,晚上我去。”
郝运转身走了,在郝鑫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了嘴角,自从与郝鑫再次相遇后,他一直在寻找新的相处模式,他终于发现了,郝鑫排斥着以前的所有一切,却会对如今的任何恭维放松警惕,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成长后的孩子,希望获得证明,证明自己有独立的能力。
而郝鑫也在门关上的下一秒,长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太不成熟了,尤其是面对Shadow的时候,对方的每一句话似乎都能影响他的情绪,明明他想用更加平和的方式与Shadow相处,可是总会在不留神的时候针锋相对,只希望以后相处多了可以适应。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
郝鑫和郝运都在这样问自己。
他们都有意无意的想要抹去鬼才曾经的存在,虽然出发点是为了能够让双方的关系更加友好融洽,可是这样真的合适吗?
可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夜里10点。
郝鑫被郝运带出了房间,去的方向不再是上午的审讯室了,而是一间地下室。
当门打开,郝鑫就着昏暗的灯光打量完周围一圈的环境后,确认,这里才是真正的审讯室,不大的空间低矮压抑,墙壁上挂了很多让人头皮发麻的刑具,审讯的犯人正挂在中间的架子上,惊恐地看着郝运,什么都还没做,就快吓破胆了。
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郝鑫上午见过,至于另外一个欧盟联军的军官就不见了。
郝运似乎明白郝鑫在想什么,低语道:“那些军官怕背负人道责任,虽然想更痛快的解决,不过可不敢亲自动手,这些活儿都是我们在做。”
郝鑫点头,当然明白了,假清高!假正义!郝鑫可是曾经亲眼见过恐怖分子是如何对待俘虏的士兵,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出虐杀,是的,虐杀!砍头已经是最痛快的死法了,凌迟,人棍,剜目割舌,这些画面让亲眼见到的佣兵们都会无比的确认,与其被俘虏,不如在那之前死掉来得痛快。
郝运接着又说:“不过这些人以后要上法庭,身上不能留下明显的伤口,处理起来比较麻烦,如果没有军队插手,这种人,我只要半个小时就能解决他。”
郝鑫蹙眉看着郝运:“你好像有点兴奋?”
郝运勾着嘴角一笑,用中文说道:“你就当我变态吧。”
“……”完美的借口,虽然也有可能是事实。这么想着,郝鑫拖了张椅子,不远不近,好整以暇地坐下了,那姿态俨然是最高长官的架势。
郝运将俘虏打横放下的时候,回头看了郝鑫一眼,似乎挺高兴他这种大大方方直来直往的做派。
接下来,郝运在他眼前呈现了一番堪比魔术的审讯方式。
俘虏被捆绑着横放在了一张特制的长凳上,然后搬来了一个大木盆,将长凳和人一起横放在了大木盆里,再在头部盖上布后,他们开始在俘虏的头部持续浇水。
第一桶的时候,郝运会问他:“好了,我开始问你问题,你要小心点回答我,除了我们几个没人知道你来这里,所以就算你死在这里,我也有很多的办法解释你的去向,相信我,不要有侥幸心理。”
“咳咳咳!”水倒灌到了鼻子里,俘虏剧烈地咳嗽。
第二桶,郝鑫问:“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组织叫什么名字?你在组织里负责什么?”
这些问题,俘虏一边咳嗽着,一边很爽快地回答了。
第三桶,郝运开始问道:“你们去香榭区做什么?那栋别墅的主人是可卡吧?你们为什么袭击他?”
俘虏这次犹豫了一下,郝运马上开始往他脸上浇水,一桶又一桶,无视俘虏溺毙一般的巨咳和挣扎,大木盆很快就要满了,俘虏的耳朵也淹在了水里,他开始疯狂地挣扎,想要甩掉脸上的布,郝运又问了一边,俘虏突然大叫:“他是个懦夫,他背叛了我们,我们要杀了他!为了圣战!为了圣战!”
得到答案,郝运对身边的军官点了一下头,军官看了眼录音笔,确认录下来了,然后郝运才又说道:“那么你们是从西边进来的吗?‘美洲狮’的人为什么没有拦你们?他们出现了吗?”
面对这种问题,俘虏可就爽快多了,连连叫到:“没有!他们没有!我们进入的很顺利,甚至原本预定的岗哨都没有发现人!”
“诶!?奇怪了,为什么?”郝运很疑惑。
俘虏也沉默了。
郝运突然大怒,又是一桶水淋了下去:“不可能!他们的哨点我看过,很完美了!你们不可能没有惊动他们!是不是有内应?在那个佣兵团里是不是有内应?”
郝鑫的背脊挺直了,关键时刻到了!
俘虏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是溺水的痛苦感觉,他拉风箱一样地喘着,撕心裂肺地大叫:“我不知道!我不是高层,我不知道我们和他们有没有联络!可是我保证,我保证!我用真主的名义保证!他们没有动手!绝对没有!我们没见到一个人!他们……他们根本就是故意放我们进去!”
郝鑫嘴巴张成了“O”形,一头雾水,但是他明明白白听到了那最关键的一句话。
接下来,俘虏自己似乎也想通了,开始吼道:“我知道了!他们是要借刀杀人!是要借刀杀人!他们要杀掉香榭区的那些佣兵!他们是在利用我们!真主啊!他们太恶毒了!”
郝运叹了口气,说:“不可能!我不信你!”
“相信我,相信我!我用真主的名义发誓!他们不光放我们进去了,甚至也没有援救的意向!我们留在西区的人传了消息,他们的车在区域内绕了两圈,都没有往香榭区开过去的意向!”
“可是东边也有我们人。”
“东边离得太远了不是吗?他们过来再快也要15分钟以上!”
郝运对着副手点了一头,示意这个程度就够了,然后转口说道:“好吧,确实是这样,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的人都去那栋大楼抓捕那两个人呢?”
“……队长,队长被那个方向的狙击手射杀了,任务没有完成……至少,至少也要杀了那个狙击手报仇……”
“好了,给他松开吧。”这么说着,郝运站起了身,对着郝鑫笑。
郝鑫眉梢扬了扬,也站了起来,对郝运点了一下头。
能够得到郝鑫的赞美让郝运很高兴,嘴角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最后,俘虏被拉了起来,推到了隔壁的房间再次做口供。
郝运则留下为郝鑫解答疑问。
他说:“看见了吗?这个木凳是特制的,脚部略高于头部,捂住他的双眼,当水到达一定的高度时,会让被侦讯者产生溺水的错觉而心生恐惧,以达到吐实的目的。”
“你发明的?”郝鑫蹲下身看着木凳,果然脚部略高。
郝运也蹲在了他的身边,笑道:“不,中情局,只有那些变态会闲来无事想这些给人心里恐惧和暗示的审讯方法。”
“但是审讯的语言技巧也很重要吧?”
郝运笑了笑,倒不太喜欢自夸,只是说说:“这个方法分人,那个人的心理很软弱,才会那么容易生效。”
郝鑫想起上午在房间里见到的那一幕,赞同的点头:“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场很精彩的审讯,甚至连针和镊子这些尖锐的东西都没有用上,就达到了吐实的目的。”
郝运脸上的笑容微僵,有些话自己说出来没有什么,但是别人说出来感觉就不一样了,其实这件事也是郝运心里的一根刺,有时候他也在自责,自己难道就没有更婉转柔和一点的方式去教导郝鑫了吗?
“算了。”郝鑫读懂了郝运脸上的表情,浅浅笑道,“其实那是我的错,就算嘴巴再硬那都是我的错,我还没有对弹匣说过抱歉。”
郝运的眼眸渐渐弯了下来,用着一种欣慰而又柔软的目光看着他。
郝鑫摇了摇头,移开了视线。
记录口供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需要反复的核实,再加上郝运别有目的,更是亲力亲为的在录口供的过程里对俘虏不断的累加暗示,等到忙完已经是夜里三点过了。
他们一路回到宿舍的楼下,郝运抬手拦住郝鑫上楼的步伐,掏出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说:“东西都准备好了?那下来吧,我们在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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