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质。而皇上日理万机,又岂会有闲心来管你的家事?”
冷衣清不由怔了一下,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却一直没有想明白。
今日与那位假王爷交谈时,他虽是一时煳涂,听信了那家伙的一番鬼话,一度相信与寒冰父子相认这件事纯属偶然。但事后细一琢磨,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又被他给耍了!
从寒冰学唱徽戏,到男扮女装登台,再到大闹苏府寿宴,最终父子相认收场。每件事看似都是偶然,但太多的偶然,其中一定存在着某种必然。
如今回头细想,就连花凤山的毫不知情应该也是被蓄意安排的,这样才能达到更加令人信服的效果。
而这一切的幕后推手,一定就是那位假王爷。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此事最终出现这种结果,确实也不能说是完全出自那位假王爷的阴谋。
因为确如寒冰所言,当时他虽是一时不察,在寿宴上失了态,但在无任何实据的情况下,大可声称自己是在精神恍惚之下认错了人,或者干脆一走了之。
可是他却偏偏鬼使神差一般地自己找上了门去,主动要接寒冰回府。这一切,与其说是他被那个假王爷设计陷害,还不如说是他身不由己地自投罗网。
莫非,在内心深处,他早已认定了寒冰就是自己的儿子?只是对于这一点,他却始终不愿意对自己承认?
“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冷衣清突然一把拉住寒冰的手,眼中的神情极是矛盾复杂,既有期盼,又有焦虑,还隐含着一种不为人知的痛苦。
寒冰却丝毫未被他的神情所打动,明亮的双目闪着清冷的光,唇边甚至还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意,“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现在这个问题还重要吗?”
冷衣清依然固执地看着寒冰,可是眼神却渐渐由期望变成了失望。看来,这少年是永远都不会告诉他答案了!
对他而言,这何尝不是一种最直接又最残忍的惩罚?但是,与他当年那么冷酷地抛弃芳茵母子相比,这样的惩罚又算得了什么?!
慢慢松开了寒冰的手,他突然端起面前的那杯酒一口饮下,随后抬起头来,唇边挂着一丝颤抖的苦涩笑容:“确已不重要!”
寒冰的眸光微微一暗,随即点头笑道:“正是如此!今后您还是那位在朝堂上唿风唤雨的左相大人,而我继续做那个惹事生非的无良小子。无论你想做慈父还是严父,我都会配合你,出了事你要撇清关系,打骂也都随你。唯有一点,莫要以父亲的名义约束我的行动!”
已收拾起心情的冷衣清,又恢复了一朝宰辅的风神气度,笑骂了一句道:“你这滑头小子!今日本是我要给你立规矩,到头来,却是听你在这里给我立起规矩来了!”
“寒冰不敢!立规矩的事情还是要由大人您来做才合适。待到夫人和令郎回来了,当着全府中人的面,再立也不迟。”寒冰满面笑容地拱了拱手。
冷衣清虽仍是面带笑意,但看向寒冰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冷肃,“不过,今日我确是要先立下一个规矩只要是在这座相府之中,无论人前还是人后,你都要称我为父。”
寒冰闻言轻抿了一下唇角,点头道:“这相府之中耳目众多,确是需要谨言慎行。”说完,他端起了酒壶,为冷衣清满上空杯。
然后,他将自己面前的酒杯端了起来,肃然道:“父亲大人思虑周全,当会明白我的用心。今日我就是想先划清你我之间的界限,以免日后互相牵绊,彼此误事。”
冷衣清垂眸想了想,方缓缓地道:“你的意思是说,今后你我各行其是,互不干预,无论我们父子之中哪一个出了事,另一个都要袖手旁观吗?”
寒冰仍端着酒杯,神情肃然地点了点头。
“一来,当局者迷。若我们都把自己置身于对方的棋局之中,反倒难以纵观全局,走好自己的每一步。父亲大人立身朝堂,面对的是皇上和朝中百官,而我隐于江湖,应付的是忠义盟和刺客杀手。只要你我都尽己所能,做好自己的事情,便不会出现太多的失误,将自己陷于险境。
二来,关心则乱。若是时刻念着父子亲情,难免彼此都会成为对方的负担与牵累,最终必然会坏事。如果真有一日祸起萧墙,需要划清界线之时,你我都不能有丝毫的犹豫,必须一刀下去,干净利落,绝不会藕断丝连、拖泥带水!”
冷衣清缓缓端起了酒杯,将那杯毫不知味的酒慢慢喝了下去。
不知为何,虽然只是一种假设,但寒冰的这番话仍是让他的心中起了一阵深深的恐惧,眼前竟真的出现了寒冰浑身浴血地倒在自己面前的情景……
他连忙闭了闭眼,想让这种完全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东西赶快消失。可是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的寒冰仿佛又忽然变成了自己的妻子芳茵,只是那双澄澈的眸中再也没有了昔日的爱恋与柔情,而是一片淡漠与疏离。
“当年,我若在家,是不会让她就那样走的”
他抬眼看着寒冰,似在解释,又似在忏悔。
寒冰垂眸将自己杯中的酒一口干了,脸上露出一抹清冷的笑意,“父亲大人想是喝多了,怎么说起了故事来?”
冷衣清怔怔地看着他,许久方自我解嘲地笑了笑,“人老了,可不就是爱说故事吗?你既不愿听,为父便不说了。”
随即他又忽然双眉一扬,朗声道:“好!既然话都已说开,你我今后便划清界限,两不相干!只是你明日若继续去唱戏,我是罚你,还是不罚?”
寒冰顿时哈哈一笑,“此事当然父亲大人说了算!反正无论你罚与不罚,这戏我都得继续唱下去。因为我早已与人有约,要唱三个月的七仙女。”
冷衣清听了,倒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小子整日忙着唱戏,便没有多少闲工夫去别处闯祸了!
谁知他的这口气还没有完全吐出来呢,就听寒冰在那里冷笑着嘀咕了一句:“可惜今日只让我逮到了几个街头的小混混,说不定明日我要等的那人就会去,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他!”
“……”
勐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冷衣清马上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此刻他心中所想的是,最好还是先把自己灌醉了,免得今夜气得睡不着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刺客再现
寒冰一登场,便发觉今日的看客似乎比昨日少了些,也更懂规矩了些。想来是郑老板经过昨日的一场混乱之后,已找出了很好的应对之策。
只是坐在前排的那几桌客人的叫好声也实在是太大了些,尤其是那位一身杏色劲装的小姑娘,她的尖叫声都快将乐声盖了过去,就连坐在她旁边的那位青衣女子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不自在的神色。
中场间歇,寒冰正在换戏装之时,方才那位身着杏色劲装的小姑娘竟然闯进了后台,径自来到他的面前,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冲着他傻笑。
寒冰回了她一个鬼脸,继续换装。
小姑娘这下倒是受到了鼓励,突然问道:“你的声音听起来为何比我还要像女子?”
寒冰对她一眨眼,“因为我是神仙。”
小姑娘“咭”地一笑,“那你怎么不上天?”
寒冰顿觉有趣地看着她,答道:“呆在天上有什么意思?神仙若是不下凡,便听不到别人喊他们神仙。”
“原来神仙也爱那些虚名。”
“若是不爱虚名,何来玉帝和王母?又怎会有这《鹊桥会》?”
“你若真是七仙女,喜欢上了牛郎,可是双亲却不允婚,你会怎么办?”小姑娘一脸认真地问道。
寒冰却是一笑,反问道:“我为何要喜欢上牛郎?”
“这”小姑娘不由皱了皱小鼻子,不依地道,“就是喜欢上了,哪有那么多理由!”
寒冰哈哈一笑,“幸好我不是七仙女!”
小姑娘有些失望地看着他,终是不甘心地又追问了一句:“那你若是牛郎,会不会娶七仙女?”
“不会。”寒冰摇了摇头,露出要离开的意思。
可小姑娘却仍在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个没完:“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娶七仙女?”
“凡人皆有一死,神仙独享长生。死者已矣,生者何堪?”答了这一句,寒冰又向那小姑娘扮了个鬼脸,指了指前台的方向,“七仙女要去会牛郎了,一年才这一次,还请姑娘原谅则个。”
说完,他就一熘烟地跑去赶场了,留下那小姑娘一个人站在那里,茫然地琢磨了半晌,最后还是跺了跺脚,又跑出去听戏了。
此时台上的七仙女正与牛郎依依话别,掩面而泣,场面极是感人。台下的看客们也不禁泪湿了眼眶,唏嘘不已,却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点极细的寒芒,自前排的某处乍起,无声无息地飞速向台上的七仙女射去!
只见那七仙女掩面拭泪的右臂微微一抖,随即又是双手云袖向右侧一挥,倾身向牛郎扑了过去,状极不舍……
一场《鹊桥会》终于在众人的鼓掌声与叫好声中谢幕。
各位看客们都站起身来,向着戏园外拥出,可是那位穿杏色劲装的小姑娘却又跑去了后台。只是这次她想见寒冰却没有那么容易了,因为此时一位叫屏儿的小丫头正叉着腰,拦在门口。
好在寒冰卸妆极快,只一会儿工夫就出来了。他看到方才的那位小姑娘正站在门外候着自己,不由微微一笑,道:“看来姑娘的问题还没有问完,那我们不妨换个地方再谈,可好?”
那小姑娘顿时眼睛一亮,激动地道:“好!不如我请你去酒楼喝酒”
寒冰哈哈一笑,转头对屏儿道:“屏儿,回去告诉孟老,明日我再去他那里蹭饭吃,今日有人请了!”
屏儿“咭”地一笑,“寒冰哥哥,你将祖爷爷床下的酒都偷光了,竟然还敢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