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多少,而且可能是为表尊重,他并没有使用那修行者的能力在饮酒上作弊,踏踏实实的一壶酒落入肠胃,卢掌茶眼神也有些不正常地闪亮。
袁来虽然是十五岁的身体但是却有着更加年长很多的灵魂,卢掌茶也只不过比他大几岁而已,两人相谈也没有隔阂。
于是他们两个开始聊天,话题涉及天南海北,袁来虽然醉但是意识有着惯常的清醒,于是这场谈话更多的就变成了袁来提问,卢掌茶回答的形势。
“我去京城考北宗,还有段时间才开试,所以我不急,可是你也真的不急?”袁来好奇地问道。
“真的不急,一点儿都不急,”卢掌茶笑了笑,眼神微微迷醉,道:“其实我倒是希望这路可以更远一些,更长一些,这样我到京城的日子也可以更晚一些。”
袁来奇道:“你这个想法肯定不是因为我,那是为什么?京城有你不想见的东西么?”
“不想见?也不是……”卢掌茶沉默了一下,似乎是酒后吐真言,也或许是袁来的形象实在是没有什么不安之感,总之他沉默之后忽然幽幽道:“我到京城是奉家师之命见一个人。”
袁来笑了,那笑容分明是一种成熟男人才会有的促狭的笑,虽然卢掌茶并没有分辨这种笑容的能力:“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要见的是位姑娘。”
“咦?你怎么知道?”卢掌茶很惊讶。
“一看你的眼神,我就觉得那是个姑娘,漂亮么?”
卢掌茶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你没见过?”
“确实没见过,这次可能就要见的。”
袁来不说话了,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未婚妻,也是在京城,也从未见过,真不知道那人到底长得什么样,袁守诚给的画轴明显没有丝毫参考价值,相亲这种事,照片和真人往往相隔万里。
“是相亲?还是未婚妻?”袁来充满希望地问道。
卢掌茶喝了一杯酒:“相亲吧,说是未婚妻也行,师父和女方谈好了,说是让我上门一次,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可能就要定亲。”
袁来摇摇头,给卢掌茶倒满了酒杯,感慨道:“如果那姑娘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卢掌茶叹了口气,一脸幽怨,看上去并没有违背师命的打算,如果真的被袁来不幸言中,那么很可能真的会舍命陪娘子。
袁来对他极为同情,也颇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深深叹了口气才道:“其实,我没跟你说,我这次除了要考北宗之外,也要到京城见一个女孩。”
“啊?”
“是的,也是位姑娘,指腹为婚,我从来没见过她长什么模样。”袁来苦笑道。
卢掌茶直直地看着他好一阵,当他终于确定袁来并不是在说笑之后,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极其开心。
“哈哈哈,没想到,这么巧!”
“是啊,真巧啊。”袁来苦笑。
卢掌茶乐得满眼光彩,一挥手变戏法一样两人的杯子都已经倒满了清酒。
“同是天涯沦落人!”
一阵笑声,一阵杯盏声,还有爬上天幕的颗颗星辰,缕缕星光。
“快说说,你那指腹为婚的事儿听听。”
“其实我也不太了解,那天我爹和我说……”
很晚之后,只剩杯盘狼藉。
袁来和卢掌茶两人说了很多的话,但是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询问对方的家室来源,袁来没有问他宗门是哪个,未婚妻是哪位,修行又到了第几境界。卢掌茶也没有问袁来的家室背景,指腹为婚是和谁,又是因何上京考北宗……
相逢未必就要刨根问底,君子之交淡如水,卢掌茶应当算作一个君子,少年袁来算不算?他自己肯定说自己不算,绝对不算,差的远哩。
……
……
第二天,车队继续向京城进发,卢掌茶则向袁来告别,非要继续自己慢慢向京城蹭。
“有车不坐,非要走路,又不收他搭车钱,这修行者真奇怪。”袁梨无法理解。
“消停点吧。”刘温拍了下袁梨的脑袋,淡淡道。
而袁来则开始闷在车厢里一遍一遍地阅读那册《黄庭经》,路上再没有波折,当袁来将这本经书足足读完九十九遍的时候。
京城到了。
第二十八章【夫人面冷如霜降】
作为大启的心脏,大陆上最为璀璨耀眼的城市,京城或者叫做京都的那座大城无疑是恢弘而令人赞叹的。
几十米高的外城墙通体青黑色,于烈日下散发出阵阵沉重安稳而又浩荡之感,作为四朝古都,这座城市的底蕴厚实得吓人,如果将古今文人墨客为京城所作的诗作叠加起来,恐怕那也是汗牛充栋。
这里是聚集整片大陆气运的所在,传说中在这里的天地道韵都与他处有些不同,据说于皇城深宫中修行会事半功倍,这也不知道真假,只是流传的臆测。
在一个明媚的上午,袁来的马车缓缓驶进了京城的南门,当他从那高高的吓人的城门口穿行而过的时候,袁来忽然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几乎无法感觉到的气息从他身上扫过。
看他神色有些异样,刘温便道:“你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袁来点了点头,道:“那是什么?”
“那是守城的石兽,在这里你很难看到,如果离城门远一些你可以看到在城门顶上有一座石雕,青黑色的,不太起眼,但是那却是千年前这座城刚刚建立的时候皇帝命人雕刻的,四座城门每一座城门都有一尊,咱们走南门,头顶这尊就是朱雀石雕了。传说中这石雕中有道韵存在,可以察觉有无修行者入城。”刘温说道。
袁来十分感兴趣,便好奇道:“这种东西数量多么?”
刘温看了他一眼,似对袁来称呼其为“东西”而有些幽怨,想了想才道:“很少,我听人说整片大陆上也不多见,我知道的京城城头有四尊,太湖底有一尊,南宗那边有两三尊,极北之地传说有尊大的,沧浪河的闸口有几尊镇河牛,秦淮河乌衣巷里有只堂前燕……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刘伯知道的已经不少了。”袁来笑道。
“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活的久的老人知道的更多,修行者也是人,又哪里真有什么秘密瞒得住。”刘温笑了笑。
袁来心里将这些话记住,不过有些地方他还是不懂,比如那太湖在哪里,沧浪河又在哪里,乌衣巷那帮文人家里怎么还有修行世界里的东西?这都是问题,然而他并不那么急迫地想知道。《黄庭经》他已经念了九十九遍,心间那种情绪也很浓重了,袁来有种感觉,他如今再阅读这册子已经没有什么用处,就如同水满,再读就要溢出了。
他需要沉淀一下,然后等待机会再读那最后一遍。
一行人奔着袁守诚在京城的铺子而去,一路上袁来只记得游览这处风情,等到了地方还有些意犹未尽。
“少爷先住这间屋子,等会儿我叫下人烧些水,先安顿下来,我还要理一理这边的帐,顺便还得派人知会施尚书府上,这么久没走动了,不能太冒失。”刘温一件件说完,见袁来点头也就出去忙碌。
偌大的京城当然不会因为袁来的到来而发生什么变化,但是当刘温的消息知会到施尚书府上之后,尚书府的女主人,那位上一任太师的千金,如今的施夫人的心却乱了。
施夫人此时一对儿眉毛紧皱,对着面前下人问道:“你说袁家书行派人来说他们主家少爷已经到了京城?”
“是。”
“他们少爷不日要到府上拜会?”
“是。”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施夫人脸色很不好看,不耐烦地挥挥手将下人屏退,然后咬着牙道:“来的倒真的时候,哼!”
她的语气冷若寒霜,让在一旁服侍的老嬷嬷不禁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看了看天色,烈日当下,室内却诡异地阴冷了起来。
“夫人,怎么了?”她小心地问道。
施夫人冷哼一声,道:“你还记得卿卓那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么?”
嬷嬷楞了一下,才恍然道:“是沈城袁家的那个?”
“没错,就是他。”
“那位是老爷当年定下的亲事吧,不过这些年也不见他们提起。”
施夫人冷笑一声道:“施公旦当年定下的糊涂亲事,对方还是个商人之子,虽说那袁守诚书行做得不小,但是那也就是个商人,有些铜臭钱而已,怎配得上卿卓?而且听闻对方从小便是个白痴,傻子!这些年他们没有攀上府我还想着算他们有自知之明,没想到啊,今天竟然要上门拜会了……”
“说是拜会一下,其实是什么心思我会听不出来?无非是想攀亲提这门亲事罢了!”施夫人恼怒道。
“怎么会这样,这些年都没有提起难道他们没死心?”嬷嬷也吃了一惊。
“死心?”施夫人站了起来,寒声道:“商人都是那群货色,无利不起早,怎么可能放弃?当年施公旦落魄,受他们些小恩小惠,还真当自己是恩人了?既然来了,那就好,正好说清楚,省的他们拎不清!”
那嬷嬷却道:“他们若是平时来了,那么也就打发了算了,可是这个时候到了京城……若是闹起来让这事情被太湖那边知晓了……”
这话没有说完,只说了一半,嬷嬷却不敢再说了,因为她明显看到施夫人那张雪白如霜的脸又青了几分,恼怒之色已经酝酿得如暴雨前的乌云。
屋子里很静,只有施夫人恼怒的脸色和她那略粗重的呼吸声,好一会儿那施夫人才深深叹了口气,重新坐在椅子上,满脸的凝重。
袁来要来府上拜会,这件事显然触怒了施夫人,而他却不知道他到来的时机实在很妙,妙到让施夫人有些束手无策。
“太湖的卢公子还有几日到京城?”沉默半晌,施夫人忽然问道。
“也就这几日了,最多再晚三四天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