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自然看不出他肚子里的蜚语,将腰间的剑摘了下来放在了桌上,这柄剑看起来单薄如纸但是分量却不轻,袁来清楚地看见自己茶杯里的水面瞬间就不平了。
青年没有和他交谈的**,恰好袁来也不是个喜欢和陌生人勾搭的人,如果对方是个水嫩的姑娘那还有些可能,但既然是一位公子那就算了吧。
所以两人坐在一起很安静,是一种很让人享受的宁静。
说书人正讲到什么南宗的宗主十岁踏入修行第三境,玄关显现,于南山之南青河里一剑屠龙子,血染青河,从此青河改名作红河。
听书的茶客一片叫好气氛热烈,就连青年的眼神也被吸引了过去。而袁来却听得没甚感觉,他只知道软包硬包的红河香烟,却不知晓这世界的南山南。
想起红河,他就想到了烟,然后很自然的烟瘾犯了。
袁来的烟瘾不重,几天半个月不抽也不馋,但是一旦馋了就百爪挠心的难受。
难受也没办法,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里充满了思念。
青年被对面少年人这一声叹息吓了一跳,袁来年纪轻轻模样俊俏,以前一副傻样让人忽略了他的皮囊,如今神智清醒了人的气质也就上来了。
“你叹息什么?”青年好奇道。
袁来心里正惆怅,闻言露出一副苦相道:“你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青年没想到袁来开口就是这么个问题,他却没有笑,而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我觉得是南与北的距离。”
袁来用一种看稀罕物件的眼神看着他,闷闷道:“我以为你会回答是生与死的距离。”
青年淡然地笑了笑:“生死于修行而言不是很重要的。”
“你是修行者?”
“是。”青年点头。
袁来眼睛一亮,道:“那你能告诉我修行是什么吗?”
青年一怔,却不说话,直到等他的茶杯端上来才道:“我自己也说不清的。”
见同桌少年疑问他无奈地一笑道:“家师给我出了一道题,叫我体悟其中道理,我琢磨了近两个月也毫无头绪,你说就我这种悟性又哪里能说清楚什么是修行呢。”
这话有些突兀,本不该轻易对一个陌生人讲,但是也许是憋在心里苦恼的太久了想找人倾诉,恰巧对面的少年看上去就是个不错的人选,所以青年犹豫了一下如此说道。
“什么题目?”
袁来感兴趣道,想到做题他忽然就来了兴趣,这是他很喜欢玩的一种事情。
青年也没有报什么希望,看着袁来好奇便轻轻将手指贴近了茶杯水面,似乎是沾了一下茶水然后用湿润的手指在桌面上写了两个字。
袁来眼睛一亮,他分明瞧见那手指没有触及到水面,那水珠就浮起自动粘在了指尖!
这戏法实在是漂亮得紧。
两个字是倒着写的。因为两人是相对而坐,所以为了让袁来容易地观看,青年干脆倒着写了。
让人赞叹的不是这份细腻心思,而是即便是倒着写,这两个字写的也十分漂亮!
袁来上辈子的书法造诣不低,那是他很少的几样可以拿出来吹嘘的本事,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样书写的难度,对这帅气的茶客也更高看了一眼。
“就是这两个字了。”
袁来定睛一看,是“出”和“重”两个字。
看上去毫无瓜葛的两个字,青年收回手,怅然道:“家师说让我体会其中的道理,可惜……”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不乏挫败感。
然而就在他叹息声刚刚落下,就只见对面少年一脸古怪地看着他道:“你读的书多么?”
“啊?”他一愣,顿了顿回答道:“我自幼通读道典和百家修行心得笔记……”
袁来却打断了他:“我说的不是什么道典,而是那些历史传说,野史书册。”
“这……无用之物……”青年茫然解释道。
“那就对了,你应该多读点书才对。”袁来眼睛一搭,下了定语。
只是微微呆滞,那青年便惊讶道:“你知道这两字的意思?”
袁来呵呵一笑,在对方的讶异眼神中慢吞吞说道:“你……听说过仓颉造字吧?”
仓颉这个人物在这个世界是存在的,袁来闲着无聊翻弄自己房间那本《启习》的时候就见过这个人物,和记忆中的相同,都传说是造字的鼻祖。
“仓颉大师我当然是知道的,那是上古时候一位极其强大的修行者。”白衣青年道。
“……”
袁来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多读点书了。
“传说中有一个故事,”袁来定了定神悠然道:“仓颉造字之后名气渐大,变得有些眼高于顶,造字也马虎了起来,这件事传到了黄帝的耳朵里,对于臣子的这种变化黄帝很不满,但是又不便直接指出,于是他找到了一位长者商议。”
“古时候用绳结法计年月,这位长者雪白的胡须上竟然打了一百二十多个结,证明他已一百二十余岁。这位长者沉吟良久然后就去寻找仓颉,正赶上仓颉教导人们识字,长者也不说话就在人群后面听,等人群散去他才找到仓颉请教。”
“仓颉啊,我老眼昏花有几个字实在糊涂,你肯不肯再教教我?”
一百二十多岁的长者询问,仓颉不敢造次,恭敬道:“您说。”
老人道:“你造的‘重’字,是千里二字的结合,表明千里之远,应当念做出远门的‘出’字,而你却教人念做重量的‘重’字;而两座山合在一起的‘出’字,本应当是表明重量的‘重’字。你却又教成了出门的‘出’字,这实在是让我糊涂啊,只好请教于你。”
仓颉于是幡然醒悟,摒弃掉轻浮自大的毛病,可惜字已经教了出去传遍天下无法更改。
袁来笑了笑,指着那两个即将挥发干净的字迹说道:“这就是关于这两个字的含义了。”
再抬眼只见青年愣愣地听着,而后脸色一红,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看着这人脸色变幻不定,袁来觉得这时候自已应该喝口茶彰显逼格,想到就要做,他端着架子人模狗样刚将嘴唇凑到盏边,眼角目光却看到远处一盆室内花草中间显出一对儿晶亮的眸子!
他心里一哆嗦,急忙吞下大大一口黄碧茶水压了压惊。
第五章【红杏要出墙】
袁来一眼就认出了那偷窥自己的人是谁了,于是他觉得有些失败。
不过好在他自衬也不是专业演员更没有天赋的影帝级的演技,被看出来些端倪也实属正常,再说了,就算看出来又能怎地?大不了自己一拍脑袋说是在山上呆了三年就开窍了行不行?
说是这样说,但是做又是另一回事,青年慨叹一声似有所悟,而后肃然道:“多谢小兄弟解惑!”
袁来咧嘴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递过去一个不客气的眼神。
“既然你帮了我,那么我也应当投桃报李,对于修行这件事虽然不敢妄言但是简单说几句心得还是可以的。”青年沉吟了一下道。
袁来这时候倒是觉得时机不适合了,于是尽管心中好奇依然淡淡道:“你不急着赶路?”
“不急在一时半刻。”
袁来听了咂了咂嘴道:“你们修行的是不是经常都把‘缘’字挂在嘴边?”
青年笑了笑,知道袁来还有话说。
“所以呢,我觉得咱们有缘可以再见,以后再问你不迟。”袁来说道。
青年一愣,不明所以,但是他气度倒是不错,也不问原因,点头含笑:“那好吧,我叫卢掌茶。”
卢掌茶?好奇怪的名字。
袁来看了他一眼,而后吐出两个字:“袁来。”
“缘来?倒是好名字。”卢掌茶笑道。
……
……
当刘温提着桂花糕重新回来的时候,他就看见袁来正趴在桌子上呆呆地冲着说书人方向看,似乎听得入神,老板娘则正单臂撑在桌上手掌托着下巴昏昏欲睡。
卢掌茶自然早就离开了。
等袁来就着茶水将一整盒的桂花糕吃干抹净,他心满意足地往椅子上一靠,道:“回家……”
刘温牵着袁来的手,慢慢顶着六月的太阳向家里走去,只留下皱着八字眉头的老板娘打望着门口出神。
她当时距离的远,也没听见袁来和那位年轻茶客说了什么,但远远地看上几眼也能觉察到袁来的异样,但是这终究只是有些奇怪,就如同一根小鱼刺扎在了心里,倒是没有想着和刘温说。
……
家里的生活是无聊的,这年代娱乐匮乏,袁来倒是有心去瞧瞧大启帝国的光景,但是他这身份也不容易迈出大门,至于关于九世的问题他决定将其先放在脑后。
晚上袁守诚依然没有回来,听着几个下人和刘温说的是有生意要谈,估摸着这个通宵自己的老爹都要在酒楼大桌上度过了。
袁来自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想起来晚上还要同自己那位愚蠢的花瓶后母同桌饮食,不由得对吃饭显得兴趣缺缺。
当天黑下来的时候,袁来终于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大宅子里主人下人都已睡了,外面天气微凉,难得今晚是个十五的圆月,开着窗户看着那轮熟悉又陌生的月亮袁来有些悲伤。
“终于明白那些古代的才子们为什么一谈到思乡就总扯到月亮了。”他叹了口气,寻思了一下干脆披上衣服推开门,月光如水银般自门缝倾泻进屋,他扒着门框看了看,见没有人也就放心地走了出来。
自己的家很大,虽然和王侯将相的府邸万万相比不上,但是若是和单元楼房比那面积就真的足以秒杀前者了。
脑子里想着一些上辈子的事情,他漫无目的地瞎走,反正这几天路已经记熟,又不是真的什么高门大院,总归不担心走丢。
走着走着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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