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拥有自我生命。
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个词来形容手中刀的奇妙变化,那袁来会选择这样的一个词:
苏醒。
就像徐徐春风吹绿大江南北,万物复苏一般,在风的尾巴上月中鹤仿佛忽然苏醒,它不再是一件纯粹的冷冰冰的,虽锋利却毫无性格的物件,而是成了生命!
有了生命就有了生命的律动,也就有了自我情绪,此刻它就流露出一种叫做释放的情绪,就像被关了太久的鸟,渴望直入云海,渴望鹰击长空。
袁来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身体中某处那不断涌出元气的源泉,这一刻他充满了自信,如果他面对的是高于他境界的修士他或许不会如此自信,但是显然漓江派这两人也只是一境,二十多岁的仍旧徘徊于第一境这只能说天资实在一般,袁来自打降临大启遇见的修行者都从不弱小,北宗考核的那些来自天南海北的少男少女都是某种程度的天才,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实在一般,但是今天他才恍然大悟,这世界上年纪比他更大许多却依旧徘徊于修行门槛的人着实数量庞大。
曾经他以北宗考生为参照,觉得自己十五岁年纪才入一境天资恐怕一般,但直到走出京城才发觉这天下并没有那么多的妖孽存在。
比如,面前的两人,就实在很一般,之所以能击败三藏还是由于他们修行时日更多,积累的元气更厚,剑诀施展的更好,以及……心更硬,剑更果决!
抛却了这些,他们还剩下什么?
袁来轻轻一笑,略带轻浮地用刀剑虚挑二人眉眼,不等对方发怒他的元气便蓬勃乍起!那充沛的异样的元气力量以他为中心成环向四周扩散,随着扩散也有空气爆鸣声起!在这堪称奢侈浪费的行为下两个漓江派的弟子惊得后退数步,而后就是恼羞成怒,双双将剑竖起暴喝一声,又是两道粗粗的剑刃虚影斩来!
站在一边的三藏心中一紧,这两人的剑诀叠加一起威力着实已算不俗,漓江剑派的安身立命的法诀岂是不入流的货色?
就连谢采薇也下意识就要伸手将袁来拉扯回来,只是那手一伸出就陷入了一团元气中,就像入泥沼,阻力惊人。
袁来也没有丝毫轻视而是右手挥斩左手捏起指诀,磅礴的元气通过月中鹤轰然挥洒向前,那一重重的元气在他剑诀的转化下猛然化成一片片如棉絮的青色薄片,更像细碎的云雾,天青色的絮状光团飘洒满院,就仿佛是落了一片鹅毛大雪,而让人惊奇的是那不断飘落的青色絮状物竟然在无声无息中淹没了两道剑气虚影,大雪压下时天地寂静无声,这蓝色絮状云雾落下时则将两道极其凶猛狠厉的剑气消弭于无形中!
这是纵云剑诀第二式,也是唯一的一式守护防御的招式,第一式拟的是火烧的红云,这一式拟的则是片片青云。
然而纵云剑诀从来没有单独的防守,这第二式之后就可以顺势连接其余的任何一招攻击剑法,当青色的絮状碎云飘落在地就铺满了庭院,再之后在袁来的忽然一个转身后猛然浮起!
那一片片已落在地的絮状光团又猛然升起,那气势仿佛河流倒卷!
所有的光团都浮起在庭院上空,汇聚成了真正的乌青云团,那笼罩在众人头顶的庞然大物突然在袁来的一声低喝中传出一声炸响!
第二式扬起后他就立即接续上了第一式!
也是李青绾最先教授给他的极其凌厉的一式攻击!
青云中轰然吐出一团爆裂的火焰,然后那火焰就疯狂地以燎原之势燃烧,乌青和深红色彩在交替,转换,瞬乎间青云就燃烧成了红云,红云降落如火将漓江派的两个弟子卷入,而后就是阵阵爆鸣如晴空雷霆炸响!
在火焰中不断传来痛苦的喊声,然后就是两个身影从深红中被击出!脱离了这一式剑诀范围的两人浑身浴血,手里的剑早已跌落,身上的衣衫被切割成片缕,随着袁来手中月中鹤轻摆这一式法诀终于消散成一阵暴虐的风,烈风吹过两人皆是哀嚎一声吐出鲜血双双栽倒!
就像……一刀砍倒了两棵树,那么……简单、干脆。
袁来吐出一口气,终于觉得那种浑身饱涨的感觉散去了许多,他冷冷地看了那倒地生死不知的两人一眼,然后扭过头就看见了双眼晶亮的谢采薇。
“你……经脉……”
袁来笑了笑,说:“不知怎么就被冲开了,你们没事吧?”
谢采薇摇摇头,然后看向三藏。
三藏也默默摇了摇头,说:“我没事,你……”
他说了一半,然后转而看向那被击飞的两人,小和尚此刻眼中的情绪分明有些复杂。
“好了,具体的事情等等再说,现在还是先把这事情弄明白才好。”袁来眼神严肃了一些,看向了旁边那头破血流昏迷不醒的家伙,说道:“先问清楚或者咱们要不要先离开?”
他还是担心自己一不小心捅了马蜂窝将对方整个宗门都招惹来,到时候恐怕自己一方就真的毫无抵抗力了。
谢采薇却认真道:“我想……这件事恐怕漓江派未必知道。”
“什么意思?”
“刚才情况紧急我抛出了一件防护法器出去,对方显然知道这种法器的价值,也必然知道我的身份不是寻常百姓,但是他们却没有什么犹豫就杀过来,明显想要我们的性命,我觉得这种反应并不像一个宗门的反应,更像是个人的决定。”
袁来点了点头,对谢采薇的话十分赞同。
若是从一个宗门的角度看来那么必然不会如此莽撞,最起码也要弄清楚谢采薇的身份才好,如此说这三个人或许想要独占井中封印的物件,并未通报宗门?
“如果这样那还算个好消息。”袁来点头说道。
第一百零八章【天赋】
袁来的刀威力还是差了一些,或者也是对方有保命手段的原因下,那两个倒地不起的血葫芦虽然惨不忍睹心脏却依旧跳动,且仍有力。
不过虽然并未殒命却已然不是拷问的良好对象,于是这一次袁来亲自弄了些辣椒水灌进了那最早被俘虏的青年嘴中,在一阵微有波澜整体还算顺利的拷问后他们终于弄明白了情况。
几日前他们三个出宗门在附近办事,却偶然察觉到这里的元气波动,被俘虏的青年恰好有些解封的本领,于是三人一想便将这个发现隐瞒下来并未报告宗门,这些日子也表面来回宗门办事,暗地里却每到夜晚封印最薄弱的时候由那青年过来强行解封。
按照修行者的经验,这封印中必然是珍宝。本来约定的共同所有今日另外两个却发觉昨夜离去解封的师弟并未归来,故而才急忙寻了个由头跑过来,一是寻物二是寻人。
问清了事情袁来一刀鞘将青年拍昏而后吐气道:“看来事情还不算坏,既然没有涉及到漓江派那么我们倒是可以略微安心一些了。”
谢采薇也是松了口气,不过她却很有忧患意识地说道:“不过先前院子里的一阵打斗的动静也不算很小,虽然这小城里修行者不多,但这里也不能久留,否则等被人发现,不论是不是漓江派都是很麻烦的事情。”
袁来点头赞许道:“说得对,都休息一下然后咱们就上路。三藏,你有什么话想问么?”
三藏此时也脸色好了许多,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敷上了药,胸前的一道剑伤看上去吓人却实在不算重,肩膀上的贯穿伤口才是真正的伤痛,不过好在一时不影响走动。他此刻盘膝坐在地板上抬头看了眼袁来,眼中分明有着许多的疑惑。
“其实……”三藏忽然苦恼地挠挠光秃秃的头,然后说道:“我也没啥问的,你是雇主,而且师父总说随意打听别人的私事是没有礼貌的行为,我只是有些惊讶你们竟是修行者,而且你还这么厉害。”
袁来微笑着用一种充满感激的眼神看着他,直看得三藏小和尚本来就很薄的脸皮开始发红,他才正色道:“三藏,这次我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拦住了他们恐怕我未必能提前醒来,先前我说的话是认真的,你真的值更高的价钱,虽然可能谈钱很俗,不过我现在确实只有一些钱拿得出手了。”
这番话说的三藏倒是很有些不好意思,他摆摆手呐呐道:“我不要钱,有钱也没处花,只要能管饭就可以了。”
这朴实的回答让袁来和谢采薇都有些忍俊不禁。
“好了,那么我现在说一下井中封印的事。”袁来忽然叹了口气,说道:“那封印的确是呦呦的娘亲,也就是我的一位长辈留下的,那件东西也和我很有渊源,只是没想到我身体太弱,却没有承受住那突如其来的冲击,所以才致昏倒。”
想起那脑海中云宗那位前辈留下的话语他也不禁有些怅然。
袁来下意识摸了摸月中鹤,心里却藏着更多的迷惑。
按照那道神识所言,呦呦的娘是陈青子的一位姓屠的师姐,也是云宗当年执法堂的年轻首座,临危奔逃入京城后为了防止北宗真正的核心秘密月中鹤落入敌手,便以秘法将这短刀中的鹤灵抽取剥离而出,固化在一块玉石中,后来陈青子带着残缺不全的月中鹤消失无踪,这位前辈便只能带着这鹤灵躲入红尘。
在临终前她以全身修为将鹤灵封印于井中,存的倒是有朝一日封印破开鹤灵重新归入月中鹤的景愿。
不得不说,这个愿望果真也已经实现。
那神识遗留的信息不多,袁来只是由它知晓了这月中鹤乃是进入那神秘的云中宗门的钥匙,至于那云中之地……据其所言竟然是云宗真正的山门!
真正的山门?那么世俗中被灭的又是什么?
那藏身云中的山峦是那般壮美,袁来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是为一个很小的普通小门派所拥有,只是那神识中遗留信息实在有限,这也给他带来了更多的疑惑。
听闻是和袁来渊源颇深的长辈所留,谢采薇和三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