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经想通,唐承念也就释然了。
虽然在宗门之中,同门弟子应该以兄弟姐妹伯叔侄来称呼,然而唐承念挂记着早日将这件事情解决,也就没有纠正虞河雾的称呼。原本,真要论起来,虞河雾这样喊她,是极为不符合礼法的。以她如今的境界。虞河雾本该叫她一声师叔。
虞河雾身后的陈进和陈避又开始纠结了。自家公子似乎还没意识到面前的小女孩已然脱胎换骨,不再是他们初见之时可以随便拿捏的对象了。他们要不要提醒他?然而,当陈进与陈避触碰到唐承念偶尔瞥来的目光,这话就怎么都没办法从嘴巴里吐出来了。那眼睛里,好像有着一股杀气,这简直是要冻死人呢!
陈进和陈避交换了一个目光,都闭上嘴。
就装成哑巴瞎子聋的吧,便是公子怪罪,也好过现在便被这可怕的女孩子灭了。
虽然唐承念看起来单纯又无害,但陈进和陈避都觉得她这身体里一定有一只母狮子,一大口张开,能把人的脑袋嚼下来。
“虞公子。我能这样称呼你吗?”唐承念得到虞河雾带着笑意的点头应允之后,方才继续说道,“你这话说得模模糊糊,看着我笑,我又怎么看得明白?既然我们已经将话都敞开说了。不如干脆更敞亮点,你再不说明白来意,我也不好坐在这里和你继续嚼舌根了。”
虞河雾一愣,约莫是没想到唐承念会说得这么直接。
再不敞开了说,我就把你赶出去——唐承念说得隐晦,但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虞河雾一时间觉得很下不来台,便是虞家并不算是豪门世家,但也称得上是明月崖一霸,在宗门之中很有名气。他在虞家身份尊贵,因此早就已经习惯了养尊处优,与别人的吹捧崇敬。可是,偏偏在这样一个七岁的小丫头这里,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丢了面子。若是面对一个普通人,或许虞河雾当真会认真地对待,但面对一个孩子,他骨子里的自矜便不由自主地对唐承念流露出一股轻蔑,与愤恨。
这人怎么就是不愿意把他放在眼里呢!难道说,这人便如此瞧不起他?
见虞河雾的表情又一次变化,锁定在铁青色上,唐承念便苦恼了。
这人真是大家族的子弟么?怎么一点章法,一点城府也没有呢?是觉得她好欺负,还是觉得她没有脑子?唐承念叹息一声,她的真实身份不能透露,在外人眼中她身份神秘——也代表着无所依靠,因此,能够减少一名敌人,就都是好的。
若是不在明月崖,唐承念大概就撕破脸了,然而这里偏偏是明月崖,面前的虞河雾还是她的同门弟子,因此唐承念也不好直接将他赶出去。于是唐承念只得十分勉强地挤出来一个笑容,就像刚才在外院的时候一样,想一想面前这人是生意伙伴,是要给自己钱的,唐承念的笑容好歹慢慢地变得真诚了几分。
哎!早该往好的方面想嘛!
唐承念窃笑,一边对虞河雾言道:“虞公子开门见山跟我说要做生意,说一句实在的心里话,我当然是开心的,能做生意,能得利益,谁不愿意?可是与虞公子说了这会儿子话,我却又觉得惶恐起来,要说你愤怒,我还不解,我都没有愤怒,你生什么气呢?”
虞河雾被唐承念这一连串的话给砸得莫名其妙,他生活在世家中,人人讲究的是见面三分情,一遇到就笑,被骂了也笑,哪有唐承念这样的,直接说他在生气,还说她也在生气,最最令他惊异的是,她居然说,她在生气,他就不该生气!
他正要反驳呢,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能怎么说?唐承念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可以撒娇耍赖,他这个二十几岁的大男人却要学她这小女人的模样么?一时间,虞河雾满肚子的话全都被他咽了回去,看得出来,他相当纠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只能佯装若无其事。
可怜呀。唐承念心下摇摇头,面上却接着说道:“虞公子,我们已经说好了要开门见山地讲话,可你说了一大通无关的事情,却又看着我笑,笑,我一个小孩子,又没有看人脸色的本事,我哪里知道你在笑什么呀?难不成这答案还藏在你的笑容里,非要我用我的眼睛挖出来了,你才肯说?那不是折腾人吗?谁家这样做生意,便是遮掩一些倒也无妨,可你这样做,不是瞧不起我吗?觉得我好欺负,还是觉得我好耍?”
这话不能不掰扯清,靠虞河雾自己想通是不可能的,因此,唐承念只能讲话说明白。
她也想明白了,反正她是个七岁的女孩子,这群人平日里最爱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也最爱说童言无忌,那她既是女孩子,又是小孩子,可不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啰?若是说错了也无妨,这群人不说说头发长,这见识便短么?她的头发也还算长,到时候大不了便认一认这“见识短”的罪过便是,难不成还真能用这罪加在她身上,骂她,怨她?
她看这些大男人好不好意思嘛!
俗语有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唐承念这个“二世”祖顶着一张七岁的皮囊,还真敢拼着脸不要,她不爱跟人玩虚的,也不爱跟人玩阴的,有本事直来直往,你不服?我就把事情全都掰扯开,说通透,扔到太阳底下去,看谁能不陪她玩。人人都看着,还好意思不守规则吗?
就在唐承念发表完这一通言|论之后,虞河雾就寂静了。
他闭着嘴,一声不吭。
虽然唐承念是打定主意要豁出去,然而见到虞河雾是这种样子,她却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莫非是说过头了?
可这些确确实实都是她的心里话,本来嘛,找上门的是虞河雾,说要做生意的人也是虞河雾,现在却又遮遮掩掩,一点都不爽利!还好意思愤怒,还好意思怨恨,还好意思轻蔑……他怎么好意思?再转念一想,唐承念便又很快开导好了自己,虽然虞河雾不说话的样子相当恐怖,可她一个筑基修士,难道还要怕一个炼气修士吗?
等会儿,这人应该是个货真价实的炼气修士吧?唐承念不放心,发动天眼偷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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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虞河雾
身份:虞家家主长子
灵根:木、冰、水
修为:炼气
等级: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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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一点还是没变,唐承念更安心了。
从前他比她厉害,还带着两个筑基修士打手,她也不怕他,难道现在就莫名有惧意了么?
怎么都讲不通嘛!
唐承念一边想着,慢慢安下心来。
等到她派去张罗茶水和点心的丫鬟过来,唐承念已经完全恢复平静,笑眯眯地从丫鬟们的手中接过了篮子,将里面的点心盘子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在了桌上。而身边的丫鬟们,则如花蝴蝶一般,用复杂的花样倒茶,看得唐承念心惊肉跳,她真怕这些人一不小心就把开水溅到她身上。能够泡开这种灵茶的水,可不普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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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临时断网了……这是昨天的补更,今天的份待会儿发。
第二百一十九章 居心叵测
唐承念喝着芬芳的清茶,眼睛片刻都没离开过虞河雾。
她就不信了,虞河雾莫非真有脸面和她这个小孩子翻脸?她反正不怕,能做得这桩生意,赚一些晶石很好,但如果不行,她也不在乎。反正过了今天,她就要去执事殿里接宗门任务,一心一意地攒宗门贡献值了。在那件事面前,没什么能比它重要,如今她愿意坐在这里跟虞河雾掰扯,只是因为她觉得镜中世界的事情尴尬,但并不是说她真的就觉得自己欠了他。
现在,沉默的人成了唐承念,她不想说话,也就耐得住性子,可虞河雾偏偏和她是一样的个性……若是你不说话了,那我倒是想说了。
虞河雾思虑半晌,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和一个七岁的孩子计较,他想了想,换了一种温和的口气,“唐姑娘何必这样说,我特意前来拜访,不就是为了好好做一桩生意吗?要是你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好,直接指出来嘛,免得伤了和气。”这态度,虽然温和,但温和中又带着一丝丝别扭。
他能不别扭么?面前明明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说话的任性也像个七岁的孩子,偏偏逻辑清晰,条理严明,每一句话都说得滴水不漏,看似大大咧咧全无顾忌,但如果虞河雾真的想要从唐承念的话里找到破绽,却又挑不出什么错来。他有时候甚至觉得,面前的人就是个和自己同龄的女子,只是刁钻狡猾,还戴着一顶摘不下的“童言无忌”的帽子,跟这样的对手说话,真教虞河雾觉得自己全身的力都只打着了一团棉花,哎,烦。
他见自己这一句话对唐承念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无奈地叹息一声,继续劝说道,“唐姑娘。如果你觉得我之前冒犯了你,或者遮遮掩掩,那从这一刻,我不再遮掩了。来这儿,我的确是冲着你有的一样东西,蒺藜木种子,想来你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吧?”
虞河雾总算是松口了,殊不知唐承念也暗暗松了口气。
她和虞河雾一样烦呢,好好一句话,非被他拉扯了这么多无关的事情。还请罪。还转圜。哪有这些麻烦!想要蒺藜木种子,那就说嘛!她想给就卖给他,她不想给,难不成他敢在明月崖里抢?他若是真敢。那还更好,唐承念就当自己做一次无本买卖,到时候直接抓了这位虞家长子送去虞家换晶石,连蒺藜木种子都不用给了!
唐承念两手准备,也不在意,只是松口气之余,也略可惜。
哎……要是虞河雾再蠢一点,她就真的连蒺藜木种子也不用给了。
虞河雾打了个寒噤,刚才他不小心和唐承念对视。一眼就看到她满脸可惜的样子——明明是可惜,却教他生生看出一股凉意。他赶紧转开脸,心中却又更加烦躁起来,他身为一名正值花样年华的大好男儿,为什么要惧怕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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