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苏赫巴托首领,这位是我的妻舅博尔忽,弘吉剌惕的首领。”
互相介绍后,各自问候了几句,周虎赫邀请来客们走进毡帐,围着牛粪炉坐了下来。奉上奶酒,众人闲聊起来,天南海北的讲述各自的经历和见闻,友好的气氛慢慢营造出来。
“忽必烈首领,去年帖儿干和埃马勒两部在得到贵部的消息后,为了赶在隆冬前与你们汇合,离开的有些匆忙,两部老首领滞留乞颜部已经一年了。今春化冻后,草原不太平安,为了两位首领的安全,我不敢让他们单独东行,就又挽留了几个月。恰逢这次全蒙兀的盛会,便请两位首领随队而来,好让他们早日与家人团圆。”
明明是扣留不放,由苏赫巴托说来,竟是一片好意,乃是为了两人的安全。这样的厚脸皮,着实叫人好生赞叹。不过,不管怎么说,捏哈昆和其格尔两人的心愿总算了结了,周虎赫终于兑现了他的承诺。
周虎赫面做惊喜状,开心地连连致谢:“苏赫巴托首领,真是太感谢您了!我想帖儿干和埃马勒两部的人民在得知他们老首领归来的消息后,一定会感激您的。可惜,捏哈昆和其格尔这次没有跟来,不能当面向您致谢。”
反正都是鬼扯,周虎赫也毫不吝啬言语上的恭维。泥马的乞颜人,两部首领随身的亲卫足有上百人,你苏赫巴托硬说他们是孤身一人,其他人去了哪里!
听了周虎赫言不由衷的恭维,苏赫巴托也觉得很别扭。不过他是老奸巨猾了,哪里会在乎这点讽刺。这次放还两部首领,不过是为了向强大起来的合剌赤惕释放友好信号罢了。
“忽必烈首领,早前我听说你曾倡导建立蒙兀新联盟,团结各部力量,共同对抗四邻强敌,老夫深以为然!像我们这个年龄的老家伙,经历过太多的苦难,无数次想统合蒙兀各部的力量,以让人民能够自由幸福的生活在草原上。可惜,我们努力了一辈子,终究德薄才浅,事业还如镜花水月,可触不可及。现在,蒙兀人第一次连成一体的机会出现了,老夫辗转反侧,思虑很久后日夜兼程的赶来,只为了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一个强大的蒙兀联盟,看到蒙兀人再也不用受强权凌辱。你说这个要求高吗?”苏赫巴托仿佛陷入了对往年的回忆中,语气如同梦呓般说道。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神圣,仿佛朝圣的信徒一样。
此刻,周虎赫不知道这位乞颜首领的话是真是假。哪怕是假,他也相信曾经此人拥有过高尚的理想,为蒙兀人的福利而奋斗的理想!
“长生天在上,苏赫巴托首领能有这样崇高的理想,真是乞颜人以及蒙兀人的福气啊!我们各部若能精诚亲爱,何愁蒙兀儿不强大,何忧强敌环视。为此,当浮一大白!”周虎赫认真地说道。
然而瞬间,苏赫巴托暴怒起来,他神情激动地挥舞手臂骂道:“蒙兀儿的强大不是寄托在某个人、某个部落的身上,而是要全体蒙兀贵人同心同德。可是,忽必烈你看,蔑格秃和统灰歹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在联合,在妄图孤立乞颜人!他们向你做出种种允诺,只是想拉拢贵部,暂时稳住你,先向乞颜部开刀。等到有一天我的部落倒下了,你觉得下一个会是谁?”
“苏赫巴托首领,您危言耸听了吧?兀良哈与贵部虽有不和,可是统灰歹阁下却是明白人,岂会在这个时侯闹内讧!新联盟尚未组建,他们哪敢乱动心思。”周虎赫惊讶道。联合的框架还没搭建起来,他不敢相信统灰歹两人能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嘿嘿,忽必烈你还太年轻,不晓得人心险恶!”苏赫巴托冷笑两声,探过头继续说道。“统灰歹的儿子已与蔑格秃的次女订下了婚约,两部以后就要同进退了。这还不算,兀良哈的走狗正与我的附庸部落交通,游说他们投奔豁罗剌斯!忽必烈,你说这算不算居心叵测?他们两部联手,在新联盟中本身就占了优势。现在还要做些阴私苟且的勾当,怎能不让人忧虑愤怒!我今日前来拜访你,就是想问一问你的意见。若是你也与他们同流合污,我乞颜部立即离开;倘若你还心存正义,乞颜部愿与你同进退,在新联盟中争取咱们应得的权利。”
周虎赫沉吟不语,脑筋飞快的转动起来。这个苏赫巴托真是好生狡猾,兀良哈和豁罗剌斯走得太近,让他产生了不安和危机感。至于蔑格秃派人游说乞颜的附庸部落是否属实,并无意义。蔑格秃和统灰歹的强强联合,本身就让合剌赤惕也感到一种危机感,现在乞颜人表示愿与忽必烈连横,无论怎样,周虎赫都没有拒绝的道理,除非他想孤立自己!
当统灰歹决定建立新联盟的时候,周虎赫就预料到这种局面出现的必然性。蒙兀内部四大集团,各自拉帮结派,这是无法避免的。只是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联盟还没组成,就形成了对立的两方。
“苏赫巴托首领,组建新联盟是为了维护蒙兀人的共同利益,若是伤害了某个部落的利益,那么该部就随时可以退出,这是毋庸质疑的!合剌赤惕相信公正,相信统灰歹首领的智慧。”周虎赫斟词酌句,缓缓说道。“当然,如果有人蒙蔽统灰歹首领,侵害联盟部落的利益,我也决不会置身事外,明哲保身!”
得到周虎赫隐晦的肯定回答,苏赫巴托总算放下了心,尽管来之前他就猜到周虎赫不会拒绝自己伸出的橄榄枝。外部的形势实在太险恶,如果能抱团各部以渡难关,总强过寄于外族篱下。实在不行,也只能暂避达怛人的锋芒。
送走苏赫巴托后,周虎赫重重的倒在床榻上,思绪飞到天外。各部勾心斗角,互相提防,这样的联合真得有用吗?貌合神离,甚至互相算计,恐怕也不比单独奋战能好到哪里去。
翌日,应统灰歹的邀请,四部首领及诸贵人齐聚豁罗剌斯大帐。帐外各部兵马泾渭分明,帐内众贵人争吵不断。关于组建新联盟,众人均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对联盟权力如何划分,盟主权限边界如何界定,各加盟部落需要承担哪些义务上,各方争执不休。没有人愿意给自己的脑袋戴上一个紧箍咒,也没有人跟利益不共戴天,于是各部贵人都赤膊上阵,为了哪怕一丁点的条款也要争论半天。
经过艰苦的谈判,六天后,各部终于达成了大体上的共识,宣告蒙兀儿联盟的正是诞生。各部决定共推豁罗剌斯的统灰歹首领为联盟盟长,对外代表蒙兀人。联盟的主要权力集中在军事大会上,周虎赫设想的诸部首领联席会议并没有获得通过,盟长的权力被限制在军事领域。也就是说,各部内政仍旧自由,军事上还要商讨决定,盟长是最终调节者,而非独裁者!
当*的士兵们欢呼雀跃时,站在祭天土台上的四大首领都目光闪烁,各怀心思。这样的联盟,也许最大的作用就是向外宣告蒙兀人已经开始走向一体,产生些许威慑作用,对内,不过自我安慰,鼓舞一下愚夫愚妇们。
第二十八章 风云变幻
有人说,贵族寡头民主是一种比君主**更加反动落后的政体,周虎赫深以为然。无论雅典还是罗马,古典民主政治随着商品经济极大发展而带来的公民贫富差距急剧悬殊后迅速走向死亡,于是共和国时代结束。民主的基础必须建立在理智而平等的公民群体之上,而贵族民主,绝不是民主!贵族集团为了维护小团体利益,为了攫取更多利益,向来愚蠢而短视。寡头之间势均力敌,一旦发生意见上的分歧,往往会陷入漫长的争论,甚至互相倾轧,而最终致使所有人一起覆灭。
就如现在,蒙兀联盟的四大集团为如何应对篾儿乞和达怛人的潜在威胁而各持己见,已经有了散伙的迹象。四部各有牧场,大体来说,兀良哈和豁罗剌斯在北方一条线上,紧邻斡难河;乞颜部与合剌赤惕互为邻居,两部游牧在南线。南北之间有七八百里的范围,谁都不愿意离开自家的传统牧场,去别人的地盘上越冬。可是,力量要是分散了,又无法对抗强大的敌人。于是,大家陷入激烈的争论。
统灰歹当然想让所有人都来豁罗剌斯牧场,他认为这里远离达怛人,东近大室韦诸部,若是篾儿乞和达怛人来袭,联盟可以迅速会合帖木儿,战胜敌人就更有把握了。
兀良哈别无选择,他们西近达怛人,北靠篾儿乞,处境最是危险,蔑格秃便毫无保留地支持统灰歹,明确表示己部将紧跟盟长步伐,很快就会迁徙至此。
虽然通过组建联盟,蒙兀人聚拢了一支近四万人的庞大势力。但是,比起篾儿乞和达怛人的可能联合,联盟仍旧处于弱势一方。实力决定战略选择,周虎赫认为短期内蒙兀人还应采用以守代攻的策略,如此,没有比望归山更合适的地方了!
苏赫巴托旗帜鲜明的站在了周虎赫的身后,可不是老虎有什么王霸之气。凡是兀良哈赞同的,都是乞颜人反对的,苏赫巴托不愿率部寄人篱下,与仇敌同处一个屋檐,当然要支持另一方,乞颜的西邻就是达怛诸部,他们的牧场已经不安全了。
统灰歹和周虎赫在全体贵族会议上各自阐述自己的观点后,争论就扩大了,各部贵人们按照自己的立场找出各种理由支持他们赞同的主张,拼命诋毁另一方。会场内,一个个汉子粗脖子瞪眼,如同斗鸡一样激情四射。
“该死的忽必烈,他是成心跟我作对吗!早先还跟我们保证会步调一致,现在竟跟苏赫巴托那个老东西勾搭到了一起。可恨,真是可恨!”统灰歹恼怒地看着众人唾沫横飞的争吵场面,脑袋都快爆炸了。他气急了周虎赫的瞎掺和,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另一边,周虎赫也感觉到统灰歹这两天对他的态度冷淡了很多,心中已是暗生悔意。可是,合剌赤惕离开望归山倒是容易,念唐寨怎么办?除非蒙兀军队联合大室韦,主动迎击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