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他风烛残年时,能够仔细聆听这种生命的悦动,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他的心爱的孩子们,而今都散落在哪里?
又有谁能知晓。
自从成为了一名大宋的高级特务,他就把儿女私情、老婆孩子抛在了一边,他以为自己铁血心肠,为家国事业真的全能抛下。
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寂静的深夜里,苦苦思念着自己失散的妻子和三个孩子。
没有经历过他这种长夜痛哭与悲伤欲绝的人,是永远不会真正懂得什么是坚强与冷漠的……
*****
邓老头的劝阻,丝毫没有阻挡住六儿的愤怒。
她掉转了马头,与金扎吉对望着,气愤难忍的点指,“金扎吉,你这个小人,言而无信,我鄙视你。咱们战场见,我苏六儿一定会光明正大的把你打下马,再用刀戳穿你的心。”
金扎吉颤抖着双手,整个脸在抽动着,面前少女那哀怨的眼眸,充满着无边的恨意,那恨深的好像一辈子都无法解开。
他微微低下了头,他以为他已经不再会爱恋这个少女。
但是,如果不再爱恋,为何不敢去正视她依旧迷人的双眸。
金扎吉终于撕心裂肺的嚷了句,“好,我等你,杀了我。”
六儿的发丝轻轻飘扬起来,脸儿苍白而淡漠,异常凄凉的冷笑了一声,“如果我能活着离开。你有本事再放一箭,从我背后穿过我的心。”
“我……”金扎吉的话还没说完,就“扑通”一下栽倒在了岗楼之上,一把飞刀直插他的后心而去。
高个黑衣人隐在一个角落里,放下了手臂,深深出了口气。
矮个黑衣人带着三个随从凑了上来;低语道,“大哥,你不是说不杀金扎吉,不管我了吗?”
高个黑衣人眯着眼睛,“我突然发现我看这厮特别不顺眼,我最讨厌人在背后射冷箭,捅刀子了,跟你没关系。”
矮个黑衣人又问道,“大哥,咱们现在……”
高个黑衣人的手往下一闪,“所幸帮主子再多除几个吧”……
大黑、二黑、三黑,外加高个、矮个,齐齐出手,五个人十把飞刀,正好结果了那十个金人的性命。
大家从来没有配合的如此默契过。
五个黑影相视一笑,闪电般的涌出了金营的前门,伴随着几声响亮的口哨声,五匹高头大马从远处的树林里飞奔了出来。
他们齐齐向六儿行了抱拳之礼,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六儿赶紧把啰嗦大哥扶了起来,使劲力气生生拽到了马背上,“你可别死,你要死了,咬我那下谁还。你不会死的。”
六儿摸了摸生疼的右肩膀,一抖马缰绳,朝着邓老头的马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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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三十九章 我是特务(一)
“快点,你快点走,别乱看了。”
“干嘛哪?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咱们兄弟工作很繁忙,你这都几点了,啊?”
“我们这属于加班,加班,知道吗?”
“大哥,别跟他说这个,这小子加过班吗?世上有像咱们这么频繁加班的吗?”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大晚上折腾的了,尤其是二更天。”
“对啊,没听说过那句话吗?阎王让你三更死。”
刚才那一幕在金营的拼死搏杀,奋力出逃……那些场景怎么全都消失殆尽了。
我的七彩斑斓的世界,似乎彻底的灰飞烟灭了,忽然间钝化成了两片黑与白,在眼前跃动。
面前则两位蹦蹦跳跳,举着小旗子的大哥,难道是黑白无常吗?我的心中冒出了这样的猜想。
“我是小黑,他是小白。知道你丫就得心思这个。”
“大哥,咱们和他说这么多话,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要是下辈子投胎变头猪,就没机会说了。这叫什么,这叫人道。不是咱们底下说的那种人道啊,你懂的……”
果然不出所料,我现在应该赶往在黄泉路上,同伴是黑无常和白无常。
*****
阴曹地府贵宾审讯室
进这个审讯室时,我下意识瞄了一眼门口的牌子,“审讯室”三个字旁边居然写着极小的“贵宾”二字。
审死官一身紫袍,那张紫脸像极了戏台上的老生,他皱着眉,无精打采的打着哈欠,“姓名?”
周围一团漆黑,唯有我和他的周围,光亮如白昼,这感觉很阴森也很奇特。
我很镇定,处变不惊是我的必修课,“我叫啰嗦,不,我叫李……东……田。”
审死官怒目而视,“说实话,必须的。你以为这是哪?这是阴曹地府。”
多年的磨练训练以及苦练,再加上我从入行第一天起,所树立的高尚的职业素养,还有无数他妈血泪事实教会了我:既然说与不说,都是个死,那么打死也不能说。
因为任何时候,说实话都是要倒大霉的。
“时光荏苒,人生天地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忽然跳闪在我的脑海中。
这些年,什么老子庄子孙子韩非子,什么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隐;琴棋书画,诗歌礼韵;轻功刀剑,骑马射箭;煎炒烹炸,缝补绣花。
除了生孩子,我好像现都已经学会了。
用十年的时间,一直走到今天,完成了人生最为华丽的蜕变。
十年时光,从一个大字不识,成天流着鼻涕,到处要饭的丐帮小乞丐,到被组织上赏识,挖掘,悉心栽培……
我从一个标准的少年无业游民,成长为了一个大宋三等特务。
我实在应该为自己的一生感到荣幸。
审死官晃悠着脑袋,拍着桌子,“喂,别发呆,我这是不给钱的加班,拜托你尊重一下我的劳动,老弟,我问你哪?你叫什么?”
周围的莫名的白光,让我的思想游离了,游离在黑暗之中。
看到眼前这个地狱官差,如此的不淡定,我淡定的缓缓开口了,“俗话说一死百了,一切都应该如此简单。不是直接看生死薄,依据功过善恶,折算一下是去哪层地狱,然后投哪个道?不用这么费劲吧?”
我习惯了,淡然处之的外交辞令。
避重就虚,就不答你丫问的。
审死官无奈的摇着头,“那是他们,你不行,你这个属于特殊情况,上面特批的,得记录清楚,配合一下。”
我心中有些惊诧,我真的有什么与众不同吗?
如果真有与众不同,那就是我的特殊职业。
我决定装疯卖傻一下,“什么意思,我不懂,真的不懂。”
审死官扬着一条眉毛,“想知道吗?”
审死官又扬着另一条眉毛,“真想知道吗?”
我咬着嘴唇,冷静的回答,“当然。”
好奇是一个特务应该具有的基本素质,即使是用自己最宝贵的一切去交换一条诸如:汴梁的大白菜明早开市多少钱一斤的消息。
审死官看了看卷宗,抬头看我,“你先说说姓名,性别,职业,年龄,婚否,爱好,有无住房,基本条件。你先说实话,我再慢慢和你说你的问题。”
我明白了,这是交换秘密。
很公平的交易。
我努力的回忆着我的原始姓名,“我叫什么来着。马小云,唐小俊,罗小浩……”
审死官听的不耐烦了,“你叫端木凌云。”
“我叫端木凌云?”我稍稍有些激动。
这是我离家出走后,第三次这么正式的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
认真追忆,第二次是在加入组织的时候,庄重而威严;第一次是在很多年前……
*****
丐帮吴中分部,实际上就是一个破庙。
一袋长老插着腰,颐指气使,“臭小子,你擦擦鼻涕,你瞧你这脸黑的。姓名报一下。”
“狗蛋,狗剩,二狗子,写什么都行。”我用力抹了抹脸,蹭了蹭鼻涕,我这脸还叫黑,我就是抹黑了,我也是个白净的人。
一袋长老拿起毛笔,白了我一眼,“说大名。那些个是名字吗?啊?”
“我,我,我叫端木凌云。”我颤抖而骄傲的爆出了这个让我恶心想吐的名字。
一袋长老直着腰,目瞪口呆,“你可真行,你一个要饭的,还是没有组织,一直自己单干的要饭的,你居然起了这么一个高雅的名字?谁给你起的。”
“我爹。”我极不情愿的开口回答,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厌恶“爹”这个字眼。
一袋长老挠了挠胳肢窝,闪进了里屋。
不多时,他弯腰驼背的走了出来,眉开眼笑,“我看你聪明伶俐,非常,十分符合我们丐帮的要求。想不到,丐帮居然能傍上你这个富二代。你知道你爹悬赏找你吗?”
我冷冷的说道,“我爹已经不在了,我没有爹。”紧接着,我又甩了一句,“给句痛快话,你们收不,不收我继续当个体乞丐去了。”
我那个没有人性的爹,很不幸,其实还活在世上。
不是都说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吗?
我真的不知道,他啥时才能抛妻弃子丢小三,直奔阎王爷那去反省一下自己的人生……
作为一个人,我为我有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渣爹而自卑和脸红。
但是作为一个特务,我又何尝不曾干过一些黑暗而又龌龊的勾当。
我曾经无比憎恨这个男人,可是当我明白,就算这个男人真的倒霉透顶了,我娘也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
这种恨就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淡漠了。
只是很不幸,在我变得坚强以前,我娘就揣着满是泪痕,字迹早已模糊的一纸休书,含恨而去了。
从那以后,我就离开了家乡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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