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不情愿地开口了,有些为难地冲邓老头喊了句,“干爹。”
阿达这声清亮的低声呼喊,仿佛比六儿银铃般的声音更有穿透力,这声音深深地穿透了邓老头层层伪装地强大内心,直抵他最脆弱地灵魂深处。
“哎。”邓老头情不自禁地应了句。
应完以后,邓老头自己都傻了,真想扇自己两大巴掌。
老邓啊老邓,你怎么就应了哪?
一生叱咤,行走江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刀山火海没赴过。这么俩个乳臭味干的毛孩子,几滴虚伪地小眼泪,一声干爹就把你给蒙住了。
真真是白活了!
不行,老夫我要反悔。
邓老头干咳了两声,鼓足了勇气,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又被小六儿给抢白上了,“干爹,我知道您肯定不会反悔的。”
邓老头打了个寒颤,浑身开始颤抖。
见过无耻的人,但是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邓老头感觉天旋地转。
不行,必须得说两句,老夫不能被这小丫头片子,就这么就给忽悠了,“我……”
“干爹,看把您激动的,话都说不利落了。让六儿给您捶捶背吧。”说着,六儿往前一窜,一双粉拳雨点般砸向了老头的后背。
邓老头的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浑身紧张而僵硬。
他算是彻底服了!
什么叫坚持不懈锲而不舍,这就是;什么叫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这就是。
一个没留神,连小娃的捶背也接受了,邓老头无奈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你们俩个小娃如此有心,那老夫也就却之不恭了。”
六儿张开了粉红的小嘴,露出两排珍珠般地小白牙,甜甜一声,“谢谢干爹。”
从此六儿的必胜宝典里又多加了一条:世上无难事,只怕不要脸。
邓老头故作淡定道,“好了,不早了,你们该躺的躺,该藏的藏吧。莫要给老夫惹麻烦便是。明日宋营大军集结与金军对抗,恐怕将会是一场血战;你们俩人在这里好生待着,休要乱跑。”
邓老头看了看六儿和阿达,那冰冷的眼眶竟然淡淡晕红了。他急急收了碗筷,提着小篮子,一甩袖子出了军法营。
阿达窜上去抱起了那碗面,“饿死我了。”
六儿上前一把拧住了阿达肉乎乎的大耳朵,“死阿达,就知道吃,还不快谢我,要不是我,你小命又悬了。”
阿达一脸疑惑地看着六儿,然后拾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埋在面碗里吃上了。吃了半截,他忽然冒出一句,“这邓老头是好人吗?咱们为什么要认他当干爹?”
六儿撅着小嘴,“你问的这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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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章 四宝再见
阿达还想继续问个究竟,六儿白眼一飞,“这是一个秘密。”然后扑上****,只听一阵邪恶的小呼噜声响了起来。
呼吱,呼吱吱,呼吱……极有韵律。
她早已像只死狗一样,呈大字型满铺在了床上;话多伤神,讲了半天的故事,她已精疲力竭了。
望着这憨憨入睡的小丫头,像极了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全不似平日里那只汪汪乱叫的小狗。阿达的眼神里竟淡出了一份怜爱,他轻轻走过去,想把被子给六儿盖上。双手还悬在半空,小丫头忽然身子一抖,似是而非地喃喃自语,“要揩油,死鬼。”说着一骨碌把被子缠在了自己身上。
“笨蛋,藏好。”
一滴晶莹透亮的口水,悄悄从六儿的嘴角淌了下来,她用粉嫩的手指胡乱一抹;然后翻饼地似的转了个身,重重拍在床上,只把背影留给阿达。
白日里霞光万顷的纯美仙子,睡觉时不仅打着低沉的小呼噜,流着粘腻腻的口水,还夹杂着几句呓语般的梦话……
人神共愤。
真是大煞风景。
但是,他却深情地凝望着她,睡得如此沉醉;情愿她一直很安静,永远不要清醒。
小丫头,终于闭上嘴了。
世界终于清净了。
少男的嘴角勾出了一抹无奈地笑意。
*****
是夜,晚饭时间刚过。
一营的某寝帐里传来了鬼哭狼嚎般地惨叫,“救命啊,来人啊。”
鲁四宝斜靠在床铺上紧闭双眼,一个人嗷嗷地叫着;叫了一会儿,微微睁开眼,四下依旧无人。
他长出了一口气。
妈的,我这么折腾都没人搭理我。
先歇会吧,叫了半天,口干舌燥;早知道我先要点水喝再叫唤。
大早晨起来,刚办妥了手续要出营回家,连营门还没迈出去,就让人一脚给踹回来了。
摔倒也就罢了;摔倒再爬起来啊;自己怎么就没爬起来哪。
一个侥幸心理,结果让人踩的伤痕累累,体无完肤。
还有,这是哪个孙子呀,你摔跟头就摔吧,你都摔倒了还在小爷我身上揩油,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你……
鲁四宝今早被断袖了。
其实就是被人稍微摸了那么一把,作为一个大好处男,他的心灵和**备受残害。
鲁四宝后悔了,自己离家的时候,怎么没把那本老黄历给背来;那本老黄历是他爹重金聘请的高道专门给他写的。
上次在家乡被六儿暴揍那天,就是没看黄历出的门;如今,悲剧再次重演。
难道我四宝就那么倒霉吗?
幸运之神真的就不会降临到我头上?
他努力给自己一个幸运的理由,哪怕能找到一个也行。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了一个:幸亏自己受伤了,明天正式出兵就不用去了。可是,本来自己来平西战场也不是为了打仗呀,他是为了把六儿接走。
要是六儿知道我受伤了,一个同情怜悯再回心转意,嘿嘿。
人家是塞翁失马;我是四宝落马。
异曲同工!
妙!
鲁四宝正嘎嘎地偷偷乐着,乐得浑身的伤口都要裂开了,乐得青紫的脸都开始疼上了。
忽然听到帐篷外一声山炮似的高声大叫,“四宝弟,我是,是我。”
鲁四宝大叫一声,“谁啊。”
帐篷外回叫,“胖姐,董婷。”
鲁四宝的眼睛一亮,就好像老鼠马上要见到大米,激动的差点从床上滚下地去。
今天这悲壮地一摔,居然没有一个人来t恤自己,全他妈是看热闹的。
表哥董青不知所踪。
六儿自己也伤着哪。
没来几天,一营的兄弟和自己也不熟……
如今四宝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连屎壳郎都要绕着哥走开。
妈的,可有个人真心来看我了。
鲁四宝浑身的毛孔都兴奋了起来,他颤抖着嘴唇叫着,“快进来。”
胖姐一听,哎呀妈呀。
臊了个大红脸,瞧我这一来把四宝弟美的,看来我胖姐也是挺受欢迎的。胖姐都不知道先迈哪条腿好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其实上午别了六儿,从军法营出来,胖姐就风风火火地来找鲁四宝了。
谁知走到鲁四宝的帐篷门口一看,立马傻眼。
各营集结点厶解散之后,宋营的人们兴高采烈地结伴来看鲁四宝;那人啊,乌泱乌泱地,一波接一波。
没抓到奸细,能看看被奸细弄伤的人也行啊;反正看一眼也不要钱。
再说上午的恶**件,只有这么一个受害者;人们都好奇,这万分之一的不幸,让哪个倒霉蛋给赶上了。
因此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胖姐在人群中整崩了几下,愣是没挤进去,她悻悻地回了七营。
吃罢午饭,胖姐难以抑制自己冲动的心情,刚要出门,正赶上大将军组织全军大会:金营下战书,明天要在五里坡大决战。
该死的金人!
你们早不打,晚不打,不能等我看完四宝弟弟再打吗?
胖姐在会上表态:对于金营下战书这件事情十分恼火,姑奶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刚一散会,胖姐就骑着马冲来了。
此刻站在门外,一听四宝招呼快进去,胖姐激动的喜不自禁,腰肢乱颤。
哎呦,好像没有腰呀,胖姐摸了摸自己的胖肚子,把腰带紧了紧,这样看起来就有腰了吧……
鲁四宝可等不及了,可有人能照顾他了,他急急嚷了句,“千万别走。”
胖姐的手颤抖着一掀帘子,迈了进去。
只见微弱的烛光下,四宝的头上缠着厚厚地白色棉布,左一层,右一层,只露出了两只眼睛,两个鼻孔和一张嘴。
胖姐心疼地走了上去,“四宝弟,你怎么变这样了。”说着,胖姐的手不自觉地伸向了四宝。
鲁四宝一摆手,“别过来,千万别靠近我!我浑身疼,全身都是伤。”
胖姐的手一缩,尴尬道,“我不过去。我替小六儿来看你。”
鲁四宝叹了口气,“我的婶啊,我不活了!我现在和小六是同命相连了,你回去替我慰问她;买卖不成情意在,难得她还想着我。”
胖姐点头,关切的问,“邓军医给你看过了?”
鲁四宝皱眉,哭腔道,“我伤这么重,老头楞说死不了,养养就好。”胖姐一抿嘴,忽然把手伸向了自己胸前的衣襟里,摩挲着……
鲁四宝吓得一激灵,紧闭双眼。
他心想,这是要干什么?
我一代美少年,这大姐难道要趁人之危,对我非礼?
鲁四宝顿觉冷汗直冒,双手僵硬,满脸通红。
只见胖姐低头不语,认真地在怀里摸了半天,终于掏出了一个小蓝布包。借着烛光一看,那针线活缝的,七扭八拐,线头都没剪利落。她颤巍巍地打开布包,从里面取出了鲁四宝给她的那半块玉如意。
“四宝弟,还给你。这是你的护身符吧,它一摔两半了,你就倒霉了。”
鲁四宝拍了拍胸口,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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