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起身,忽然想到不妥,这样会压到孕妇的肚子;她扶着女人的上半身,小心地移到女人的背后,用自己的两只胳膊从女人的双侧腋下叉过去,往上一抬,“一,二,三,走你。好沉啊。”
六儿一边轻轻呼唤着,“大姐,可千万不能有事,你挺住啊,坚持一会儿。”说着,她的舌头抵着上牙堂,封住自己的气息,两脚抓地,腰胯用力奔着营地的方向走去。
唉,还有比自己更倒霉的人吗?
别人都是飞来横祸?
自己这是飞来孕妇。
这女人可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不然,自己可就罪过大了。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人说一级浮屠是做一百件好事。
这么说,我做了七百件好事?
不对,如果不是我撞她,她也不会摔倒在地。
那我这算是无功无过了吗?
好事和坏事怎么互相换算的……
六儿的心乱糟糟的,开始她还能健步如飞,因为纷繁的思绪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可是到了后来,她的脚步越发沉重了,后背上的女人仿佛从一坨面粉,渐渐变成了一座小山。她的汗水顺着脊梁滚滚流淌下来……胸前也慢慢湿漉漉的一片了。被刺骨的西北风呼呼吹着,又冷又湿,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六儿的眼前一晕,脚底下一打滑,差点摔倒,她晃悠着身子,举步维艰的走到一棵大槐树旁,无力的将头重重的靠在了大树干上。
这样,身子就能少用些劲头了。
能靠会儿是会儿吧。
这女人好重,六儿的腰都快累折了,骶骨处生生的撕裂般的疼痛,大腿颤颤发抖,膝盖也慢慢打软了。
额头的汗水一滴滴越过眉毛往下趟着,转瞬间,六儿的眼睫间居然湿润了。
平时练功时候都没出过这么多的汗水。
六儿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她的嘴唇干涩而爆裂,热热的汗水,出了一片,被风吹干;再出一片,复又吹干;周而复始,痛苦不堪。
六儿的心里有个声音飘了出来,“歇歇,让我歇歇,不行了,快死了,扛不住了,好累呀。”
这时,一个幽怨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唤着,附和着,“放下吧,放下,量力而行。”
可是紧接着,一个强硬而彪悍的声音开始铿锵作响,“要是放下,你就爬不起来了,你肯定爬不起来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好好练功就好了,起码不会这么亏气。
六儿的眼皮重重的,耷拉了下来,这一次,无疑是挑战着自己身体的极限,种腰酸背痛,精疲力竭,她整个人都要被耗尽了。
可是,奇怪的是,这种**上的极致折磨,反而让她不安的心,不再那么烦躁了。
原来身体的痛苦,比起心灵的痛苦,要好受的多。
六儿,走吧,继续,向西,不要停,你不会停下……
*****
鲁四宝被绑在马上,他感到自己像货物一般,被人肆意****着,这回骑马的又是一个女人,没看清,但是他知道是个女人。
他气得都要背过气去了,他的眼睛看不见,但是他的耳朵能够听到,更能确切的感受到,方才和六儿说话的男人,不就是表哥董青吗?
表哥啊表哥,太过分了。
亏我和你那么交心。
怪不得六儿不喜欢自己。
原来被你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夺人所爱。
早知道,把六儿的那把破刀扔了算了。
还什么定情信物。
绝交,和表哥绝交,必须的。
抢表弟的心上人,算什么英雄,狗熊,绝世大狗熊……
彩云的心中五内俱焚,她心中七上八下:六儿,你抢我的男人,我,我抢你的马。
她一路骑着追风狂奔,越过小树林,踏过练兵场。来世汹汹,去世猛猛,对整个宋营进行了毁灭性的破坏。
妒忌,无疑已经淹没了她的理性。
跑着跑着,彩云才想起马上还绑着一个人,她忽然带住了马缰绳,没好气的问道,“你谁呀?”
黑灯瞎火,鲁四宝脸上又缠着好多条破布,她实在看不出面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董青。”鲁四宝都气蒙了,心中念叨着表哥的诸多不是,竟然一张口答出了表哥的名字。
第二卷 第十九章 月光美人
(近来为了过年忙事连连,更新稍嫌拖沓,拍年吧。年坚持状态不好不写的臭p作风……咦,臭就臭吧,做真我就好。)
六儿背着中年孕妇辛苦的往前移动着脚步,她感觉整个脊椎都快要被压折了,每一根骨节都掰裂一般的疼痛难忍。
“阿嚏,阿……阿嚏。”两个颤巍巍的小喷嚏,震得她的胸骨生疼,头晕沉沉的,一边流淌着热汗,一边被冷风吹的打颤。
这是谁呀,准是在骂我小六。
祥瑞御免。
阿弥陀佛。
“疼。”中年孕妇虚弱的哼了一声,那声音仿佛是从嗓子眼的缝隙里,竭尽全力给挤出来的,“放……放。”
六儿听到背后这低沉沙哑的声音,脚步慢慢停住了,身子有些打晃;她不知道这一停下,还能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也许再多走一步,自己就会立时衰竭而死。
难道是宿命中的缘分,让她和这个中年孕妇相逢。
刚一相逢,便送了六儿如此沉重的一份大礼物。
六儿恐怕一辈子也无法超越自己:一次背起两个人,两条生命,行一段艰难的路程。
放下?
很多东西,背上似乎就放不下了。
六儿整个人累得僵硬而麻木,就连怎么放下这个可怜的女人,都让她手足无措。
侧身歪着放,往后仰身放,或是……
六儿生怕做错一步,都会身体失控,摔坏了孕妇和孩子。
她在河边那排山倒海的一扑,没把孕妇肚子里的孩子给压死就算不错了。
万幸。
万幸。
为了感谢命运,六儿决定小心万分,实在有危险,用自己的身体往地上一垫,起码能让孕妇稳当就好。
“大姐,别乱动。”六儿小心翼翼地行动着,她轻轻蹲下身子,慢慢放开双手,谨慎而小心的让孕妇靠着自己的后背斜着躺了下来。确定安全之后,她才把身子一点点慢慢撤了出来,蹲在一边。
中年孕妇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了,她冰冷的手一下子抓住了六儿,酱紫色的嘴唇轻启,“帮……我,接……生。”
“啊。”六儿被孕妇冰凉的手一抓,浑身打颤;再听到这四个字,顿时如五雷轰顶。
什么?
接生?
这不是要自己的命吗?
这数九寒天的,在野外,就自己一个人。
怎么生呀?
原地接生还是继续走?
难道走路比接生还难?
大不了,再背上,往前走吧。
六儿喘着粗气,浑身瘫软,但是她果断的开口,眼神坚定而执着,“我背你走,找人接生。”她已经做出决定:继续向前,就算爬也要爬到军营里,找到邓军医。
“等……不,及……了,羊水,破……接。”中年孕妇的眼眸暗淡而晦涩,被风肆虐的凌乱头发,已经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庞。
“求,你。”惨白的月光下,中年孕妇的嘴唇不知何时也变得惨白无色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求……你。”
六儿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冰冷的地上,紧接着“哇哇哇,呜呜呜。”的咧着嘴哭上了,她一边哭一边呲着锋利的小白牙,仿佛一只受伤了的小野兽,想要嚎叫却又无法放声高呼,“大姐,你要我命吧?我不活了,我,我不会接生,要怎么生啊?”
“别……怕,我……告,诉……你。”中年孕妇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无奈又痛苦的笑意。
六儿愣住了。
这一笑。
什么意思?
仿佛在六儿眼中天大的事情,在于她就好像是切黄瓜拍蒜,刮鱼鳞切肉一般容易。
六儿心中咚咚咚的敲着小鼓,她眨巴着疑惑而迷茫的双眼,抹了抹脸蛋上的泪水和一条刚流出来的大鼻涕,“能行吗?”
孕妇的眼中淡出了一丝光亮。
那是属于生命的光亮。
*****
彩云翻手一个大巴掌,正拍在了鲁四宝肥肥的屁股上,“睁眼说瞎话。你是董青?树下那个人是谁,他就是化成灰,扬成面,我都认得出。”
彩云还嫌不解气,又侧身在鲁四宝的屁股上用手重重给了几拳。
鲁四宝暗暗叫苦,彩云打的几下,可比六儿的手重多了;六儿要是螃蟹钳,她这就是老虎掌,绝对下死手了。
什么叫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六儿是雷声大雨点小,主要以吓唬为主。
这个姑娘不是,人家全都玩真的。
现在这些姑娘,一个个怎么都和凶神恶煞似的?
小鸟依人何在?
小爷不然就忌了美色吧。
鲁四宝忽然萌生出了一种想出家的冲动。
“哎呦,哎呦,哎呦,好姐姐,别动粗。”鲁四宝颤抖着身子,哭丧着哀求。
彩云翻x下了马,小脸刷白,冷冷厥了他一句,“谁是你姐姐?问你什么说什么,再多嘴,本姑娘要你好看。”
鲁四宝一听,面前这姑娘还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主,“别,有话好说,我说就是了,我是鲁四宝,董青是我表哥。”
“你是鲁四宝,董青是你表哥?”
彩云认识鲁四宝,当初姑娘们拉帮结伙的去围观鲁四宝耍铁扇子;这家伙舞文弄墨,插科打诨,送给现场每个姑娘一首古诗;再加上时不常来个俏皮话,逗得姑娘们前仰后合,咯咯直乐,很是开心。
鲁四宝也见过彩云,只是过去他心中只看得到六儿的美,对旁的女人一直都没放心上;并且现在被绑在马上,根本看不清身边姑娘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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