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哥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处,身体重重的一颤,十几丈之外的大厅正中正端坐着一个人,白须白发,一身青灰色的道袍,身上华光流转。似是氤氲。
道藏?!
木哥本能的在心里喊出这个名字。
“你、你是老祖师?”木哥试探着问道。
那人没有答话,眼睛轻轻的闭着,好像熟睡。
木哥快步走上去,带起一阵风,所过之处那几个木桌微微一晃,瞬间变成齑粉扬洒地上。
木哥愣了愣,把脚步放慢,也刚到了那人近前,这才发现。毡座上堆着一堆尘粉和衣物碎屑,而上面端坐的人,只是柔柔的一片光影。
“我没骗你吧——”自打进了这里,小狼神就远远的躲在后面。此刻正站在门口,好像准备随时逃跑,“他不是道藏那老家…呃不,老祖宗——只、只是他的残魂。”
木哥死死的盯着光影。心里竟莫名的升起一团火。
“来了。”一个平和的声音突然响起,光影一动不动,但声响就是从它那儿发出来的。
“来啦来啦——”小狼神抢着道。“老祖宗,您交代我的事儿,我做完了,是不是可以自由了?”
“装神弄鬼、节外生枝,我只让你把他带来,什么时候叫你做什么‘最后的测试’了?耽误我的大事,哼,还得罚你。”
小狼神脸色一变,调头就要往外跑,却“嘭”的撞上什么东西,又被反弹回来,“哎呦!老东…啊,老祖宗,我、我就是想和他开开玩笑,您老大人大量,可、可别——”
“是对我不满,故意坏事吧。”
“不不不!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老祖宗,我错啦,您就把我当成个屁,给放了吧。”
“好了,你的事以后再说,先下去吧…”
小狼神好像得了特赦令,嗖!不见了踪影。
沉默了好一会儿,光影才说:“有什么事,问吧。”
“你真的只剩下了残魂?”木哥道。
“是,肉身已做尘土,只剩一缕幽魂,有上千年了吧。”
“可我知道你已得道封仙,甚至比大多仙族更要强大,只要你想,应该能存世万年。”
“我不想。”
“为什么?”
“因为你。”
“我?”木哥皱皱眉,“我们到底有什么渊源?”
光影沉默下去。
离得近了木哥才发现,光影中的道藏不止须发尽白,脸上的皱纹更是如沟如壑,沧桑中的老人依稀有年轻时的痕迹,但脸上留下更多的是痛苦和失落。
“进来的时候注意到这条长廊了吧。”光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是,很奇怪,越走越窄。”
“那是我从前练功的地方——”光影说,“从外至内,每一处地面墙顶都是我一拳一掌拍出来的…”
木哥震惊,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外间最大最长的,我用了三天…第二间,我用了三个月,第三间…直到你身后最短最窄的那处,我用了三千年…”
木哥愣住。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越到后来,所耗用的时日反而越多——”光影的话里带着笑意,“我希望你能自己参悟其中的道理。”
木哥没再往下问。
“方才最后的那一段路很难走。”
木哥点头。
“右边的墙壁代表‘阳’,左边的自然便是‘阴’,寓意阴阳隔对,善恶分明。”
“而我刚才就在其间,善恶各分两边,往右一步是忠善仁德,往左一步是罪恶滔天——”木哥说道,“或者,你还想谕示一点…”
“对,善恶往往只有一线之隔,或者说,没有什么是真正的善、真正的恶…一切都随机缘。”
木哥在细品着这句话的意思。
“你一定也注意到了那些门。”
“是,很想知道门后到底都是什么。”
“‘阳’的那面是未来,‘阴’的那面,不用说了。”
木哥心中一动。
“选择吧,以我此刻残存的法力,只能带你进到一面…”光影说,“你想赶去未来还是回到…”
“‘阴’!”木哥想也不想就答道,“我选择——回到过去…”
“好。”光影突然睁开眼睛,目光温和可亲,他随即站起来,慢慢向窄廊走去,木哥紧随其后,最后在其中一扇小门前停了下来,光影一接近,门上的乌光好像有了感应,一阵晃动后,竟闪出了几个古字——
四千九百三十一年前。
“就从这里开始吧…”光影说,“一切,也都是从这儿开始的…”他缓缓的伸出手,向小门推去。
“等等。”木哥突然叫道,“我的时间不多…”
“放心,既然时空倒流,等你再回到这里的时候,也不过是短短一瞬。”
木哥放心了,忽听小门“吱嘎”一声轻响,其内光线大亮,随即,全身就被一片乳白色的光芒罩在其中…
“你快说!”金佳子惊喜道,直晃杜岩龙的两只肩膀。
杜岩龙被摇得直犯晕,叹了一声说:“‘拖车计划’!”
“啥?”金佳子不摇了,“杜老头,你是不是涮我没商量呐,咋还提这茬儿?”
“不,我当年想做的,也是这件事。”杜岩龙说。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太明白他是个什么意思。
“为了不让仙族再凌驾于各界之上,我当时决定,把仙宫拖走…”杜岩龙说。
众人都呆住了,“拖走…仙宫?”
“没错,破坏它和各界之间的传送结界,这样,仙宫就好像一只被斩断了缰绳的野马,离各界越来越远,最后不知会飘落何处…”
“成功了吗?”金佳子惊喜道。
杜岩龙摇摇头,“这些就记不清了。”
“我、我想应该是成功大半了——”躺在地上的素侍突然插了一句,“我说嘛,这次下界只派了我和老墨、籍吾三个,而且下界台灵气极弱,如果不是近百族人合力施法,恐怕还是无法打通传送通道的,再有,我们下界途中凶险倍至,还差点儿丢了性命…原来是仙宫与人界越来越远…”
“啊?那、那都过了好几千年了,仙界是不是已经飞出银河系了?”苏娇娇惊叹道。
“这和实际空间是两码事儿——”金佳子道,“再说啦,你在地上是几千年,在天上不过就是十一、二年的事儿,日子也不算长,所以仙宫和咱们还算有些联系。不过——”他“嘿嘿”干笑,拍拍杜岩龙的肩膀,“老杜,这事儿你们办的漂亮,不然现在人界即将大乱,如果仙宫还像以前那样能掌控人界,说不定这次又要再来个毁灭地球啥的。”
“难怪嘛,这回他们这么消停。”苏娇娇点点头道…
白光渐渐淡去,木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片草原之上,暖风徐徐,他竟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在微微摆动。
一只羽毛五彩斑斓的小鸟正在天上飞舞,好像个快乐的小精灵,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却全然没注意到正从高空疾冲而下的巨鹰…
直到那大片阴影把自己完全笼罩住的时候,小鸟才意识到了危险,可也来不及躲了,锋利的鹰爪已经碰触到了它的翅膀。
“走开——”一声呵斥,远处的花草中突然射过来一个人影,快似闪电,竟一跃飞起十几丈,手中弹出一只草叶,坚如刀锋,从巨鹰身边飞过,登时,几片鹰羽飘落,大鹰惊慌失措的向高空飞去……(未完待续。)
第1508章 弹指千年
巨鹰飞走,小鸟好像惊魂未定,扑打着翅膀往下坠落,却被那人接住,“小家伙,怎么这么不小心?下次可要注意啦…”
木哥躲在草丛间,一见那人的长相,心中不由微微一颤…
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目俊朗,神采奕奕,眉眼间相当眼熟,正是道藏,确切的说,是年轻时的道藏。
木哥有些惊奇,回头看了看一身光影的老人,光影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容,“那时的我,还不知天高地厚,仗着自己是‘灵神’转世,以为什么事都能管上一管。”
“‘灵神’?”
“哦,算是另一个界域里的族类吧。”
“比仙族要强大?!”木哥的眼睛亮了亮。
“唉!”光影轻轻叹了一声,“何为强,何为弱?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强到一定程度,弱处也就越来越明显了。”
木哥还想问,却被光影打断,“好了,这种事就不要再说了,记得啊,你离我一定要近些,不然会被这里的人看到,被他们听到。”
木哥明白了,原来现在自己和光影是透明的,他试探着直起身,正巧年轻的道藏看过来,可随即就把目光又投向了别处,看来他果然看不到自己。
木哥这下放心了,活动活动腿脚。
道藏在草原上疯玩了一天,他一会儿蹿出个十几丈高,一会儿飞跃个近百米远,木哥如果不是紧跟着,道藏又走走停停,恐怕早已经被落了个几十里。
少年时代的道藏玩儿心还真大,尤其对花草树木和小动物相当喜爱,他救助一些弱小的生灵,驱走一些强悍的凶兽,其间还顺带着打晕了八头暴虐的妖兽、度化了四只恶鬼、废掉了两个魔头。
四千多年前已经有了人类。但相当不成气候,属于极小的一部分群体,道藏故意绕开一支支小部落,最后在草原的边缘处停了下来,那里有个很不起眼的茅草屋,他轻车熟路的开门走了进去…
日头西垂,大地沐浴在赤红色的温暖阳光里。
道藏开始生火做饭,木哥站在屋子的一角,静静的看着他忙来忙去…他用一种不知名的谷物做主食,又在汤里添了不少草叶树叶。最后吃得津津有味。
入夜后,屋里生起了火,道藏悠闲的躺在一张破草席上,一边盯着棚顶,一边念念不休。
木哥一个字都没听懂,但从那古怪的语调和发音中,他还是听出来了,那是“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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