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走上前,弯下腰看着丹巴。
他仰面向天,眼睛闭着,才死了不久,面色如生前一样,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死的时候非常安详,没有任何痛苦。
是没有什么别的奇怪气味。
苏三深深吸口气,这附近有枯草的气味、有草甸子中间积水的气味、有丹巴身上那皮袍子的奇怪气味,还有就是罗隐说的,牛肉干和烟草的气味。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难道是对林小姐施暴后觉得惭愧自杀了?苏三对罗隐提出自己的疑问。
没等罗隐回答,阿康的脑袋就摇的像个拨浪鼓。
“怎么可能,西康的那些汉子,都跟公牦牛似的,见到女人就扑上去,要是为这事自杀,那个地方早就没人了吧?”
看来阿康对那边的西康汉子还是很了解的。
“阿康说的对,那边在男女关系上比较随便,因此我觉得林小姐的反应未免太大了点。而丹巴,也不能因为这种事惭愧自杀。”
“你又来了……”苏三是女子,自然觉得女子被人这样施暴是非常痛苦的事情,一听罗隐说林小姐反应过头,立马就像个刺猬一样,浑身的刺都乍了起来。
“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丹巴死了?”林小姐的声音传来,罗隐立马闭口不言。
苏三一回头,看到林小姐站在蓬草边缘,怯生生地看着他们:“我听你们说丹巴什么,是丹巴出事了?”
“是,丹巴死了。”
苏三走过去拉着林小姐的手说:“你没事吧,可以过来看一下吗?”林小姐点点头,跟着苏三走到丹巴的尸体前。
而罗隐,则一直紧紧地盯着林小姐的面部表情和一举一动。
只见林小姐一看到丹巴的尸体就呀了一声,接着去摸自己手腕,当然那手钏已经早被撤掉了,她什么都没摸到,只能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她是信佛的,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都要这么为死者超度诵经。
等她念完了一段,罗隐问:“你不恨他?”林小姐叹口气::“其实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参与,我被打晕了,醒来就趴在那里,我猜一定是他们俩做。”
“可是你刚才说的很清楚,还说他们俩从那边走了。”罗隐盯着她不放。
林小姐按压着太阳穴,显出痛苦的样子说:“我那时脑子里一团糟,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脑子太乱了,现在我都想起来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对我……那样的。”
如果她真被人袭击了头部,后来又遭遇了那种事,一时间脑子有点混乱也是有可能的。
但罗隐显然不想就这放过她:“你可知道,阿康是个好猎手。”
这话说完,阿康嘿嘿笑了笑,以为罗隐是在夸自己。
林小姐一脸茫然地看着罗隐,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从小就会追踪野兽的足迹,后来包括追踪人的足迹。按照阿康的经验,刚才在那里……”罗隐说着指向远处的路边,“那里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足迹,那个女人当然是你,男人是谁,我们目前不能确定。”
听罗隐这么说,林小姐睁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男人的脚印是在蓬草这边消失的,于是我按照阿康的指点,找到了这里。女人的脚印一直向下就在你刚才趴着的地方,但是那周围并没有男人的脚印,那你告诉我,丹巴的脚印是在这里就不再继续了,你身边也没有别的男人的脚印,你是怎么去那里的,又是怎么趴在那的,或者说你身上的衣服凌乱,到底是别人做的还是自己做的?”
“罗隐!”
“罗先生!”苏三和林小姐不约而同喊了起来。
苏三的声音充满了阻止意味,林小姐则是痛苦。
她抱着自己脑袋,不住摇晃:“不是,不是那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再说,这个人,他看的就一定准吗?”
“从他之前的表现看来,看的还是非常准的,所以我相信他。林小姐,你解释一下吧。”
苏三不敢相信林小姐是自己设计一个局,但仔细想想罗隐的话,再想想林小姐身上并没有丹巴或者旺堆身上的气味,她向后退了一步,审视地看着林小姐,希望她能解释一下。
林小姐面色惨白:“我被人袭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罗先生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其实从成都出来你就对我怀有戒心!这是偏见。”
“是你自己的表现让我无法相信你。”
这时传来一个悠远的声音:“你们……找到人没有?”
大家回头看去,远处的路边一个高大的身影不住对他们挥着手,汉斯等得不耐烦了。
路很陡,他们不可能抬着丹巴的尸体上去,再说,就算上去了,丹巴的尸体也没有办法处理,路并不好走,不可能将他带走的,只能就地掩埋了。
这里没有铁锹,而且这到处都是草墩子,灌木丛就算有铁锹也没法挖土的。
阿康想了想说:“不如烧了吧?将骨灰送给他的家人。”
现在是深秋,草干树枯,很容易引发山火。
罗隐无奈地看看周围的蓬草,从皮靴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卡卡卡开始割起草来。他想这些蓬草很有韧性,割一些编成草辫子,将丹巴的尸体拽上去,在没有草木的山路上焚烧比较好一些。阿康不知他割草是为什么,但也有样学样,拔出腰刀跟着罗隐一起割草。
苏三站在一边,盯着丹巴的尸体,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她看到丹巴的脖颈上忽然鼓起一个大包,接着是咕噜咕的声音。
苏三吓一跳,指着那尸体道:“看,那是什么?”
消失的神族(七十)
只见丹巴的尸体,从喉咙部位起忽然起了一个大包。那包像是有生命似的,不停地起伏着,从喉部一直向下移动着,
一点点,移动到腹部。
林小姐和苏三站在一起,看到此刻忽然大叫一声:“危险。”
说话时就一把拽住苏三的胳膊猛地往后拉,苏三=不知道发生什么,随着林小姐退开去。罗隐和阿康见林小姐忽然暴起,也向后退去,就在他们退后的一刹那,丹巴腹部鼓起的那个包砰的一下炸开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迅速弥漫,大家纷纷掩住口鼻,就在此时,苏三再看过去,发现丹巴的尸体炸开后,接着便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迅速的消融!
像是烈日下的雪人,从腹部开始,眨眼间已经消融了大半,只剩下头颈部分和小腿以下。剩下的部分像是融化的蜡烛,一大摊黄红色的半液态,周围的蓬草跟着发出滋滋的声音并冒起了烟,瞬间很多蓬草由枯黄变成了黑色。
“触草木尽死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苏三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么一句,看着那些瞬间变成黑色的草木,又低头瞟了一眼林小姐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苏三长出一口气,真的好险啊。
“老天爷啊,这是怎么了?”
阿康也是后怕,往前走了一步,吓得又退回去。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丹巴的尸体残骸也开始慢慢融化了,很快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就这样消失殆尽,融化掉的半液体的东西渐渐向地下渗去,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像是焚烧什么似的,冒出一阵白烟和令人作呕的气味。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家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用处了,便往路上走去。
终于到了路边,汉斯激动地跑过来一把搂住苏三:“亲爱的susan,你们终于回来了。啊,找到林小姐了,其他的人呢?”
苏三脸绷的紧紧的,一声不吭。
林小姐也长出一口气,一抬头却看到苏三盯着她,林小姐微微一笑:“苏小姐,你……”
“你怎么知道丹巴的尸体会炸开?”苏三问。
林小姐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呀。”
“你一看到那尸体的异样就拉着我往后退,林小姐不要当我是三岁孩子,你很清楚丹巴的尸体会出现什么状况。”
“这个……我怎么……知道呢。”林小姐一脸茫然,诚恳地说道,“苏小姐,那个地方鼓出一个包,我当然会担心出现什么可怕的事情啊,所以就伸手拉了一把。”
汉斯则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丹巴死了?尸体,他的尸体又怎么了?哎呀,你们怎么说话都云山雾罩的,我都被你们说晕了,丹巴这个小伙子看着不错的,怎么会死呢?”
期间,罗隐见苏三忽然发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眼光让苏三有点恼火,于是她冷冷地一指林小姐:“丹巴为什么死,该问问林小姐。”
“苏小姐,你是被刚才的事情吓糊涂了?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是丹巴和旺堆他们……唉,这种话叫我怎么说的出口。”
“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被人……侵犯过,但我知道旺堆和丹巴并没有对你做什么。你为什么咬住他们俩不放?”
“不是他们?苏小姐,事情发生时你又不在现场,你怎么能……”
“气味,因为气味。你们西康的皮子有一股特殊的气味,你还和我们解释过,说那皮子是在硝制过程中添加了特殊的草药导致的,还记得这件事吧?”
林小姐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眼光渐渐变得冰冷起来。
“想到了吧?我们出发前,土司给我们带了新的皮衣,但是丹巴和旺堆他们带的则是自己的皮袍子。西康的皮子有特殊的气味,一件皮衣穿的久了自然会浸染了使用者的气味。丹巴和旺堆常年吃牛羊肉、喝酥油茶,还抽烟喝酒,他们穿了几年的皮袍子,那气味是很难闻的。而你长期生活在成都,你得到的还是件新袍子,身上的气味和他们自然差别很大。林小姐,你只想着咬着他们俩不放,却一时疏忽忘记了我对气味可是相当敏感的。”
“可是你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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