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圣城的贵宾席位之上,也有着它们的身影。
在贵宾席位最前排,有一道兔首人身,周身包裹在模糊雾气中的身影。
它操着娴熟的通用语,和周围的人相谈甚欢。
它所代表的是以太界中的一个怪奇种族,它们经常以商人的面貌在物质界显现,贩卖以太界中所产出的奇怪东西。
经常有人在荒山野岭中看到一座贩卖奇异物品的商店,有的人买了一个盒子回去,打开之后便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岁。也有人在赶集的时候从不认识的人那里买了一个破碗,回家之后发现倒进水去便可以得到一碗金砂……如是种种怪谈,大多数都是来源于他们。
这些以太界中的怪奇并不能说是活物,反而像是传说中的山水精魂一般,其逻辑和观念和人类多有不同,难以交流。但它们从以太界中所挖掘出的东西对乐师来说却十分宝贵,甚至探索以太秘境的时候,也需要雇佣它们来作为向导。
今天来这里的便是那些商人的领袖之一,它们和圣城每年也有着大宗的交易,正逢新教皇登基,便被邀请至此。
这一次的登基典礼和往日不同,短短数日便如此仓促的举行,甚至对诸国都只是象征性的知会了一声。诸国派出的使节都还在路上,典礼便已经开始进行。
这样的征兆对诸国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在以往的时候,卢多维克便是圣城中的激进派代表,主张应由圣城统帅诸国,而非现在这种蹩脚可笑的议会制度。他的上位,对着诸国来说,意味着新一轮的博弈将要开始。
而被前代教皇所缓和的矛盾,也会越发的尖锐……
但对卢多维克来说,这恐怕完全都不是问题。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人类的世界究竟会怎么样,要以何种体制存续……
对于神来说,凡人没有意义。
对人格化身卢多维克也一样。
在圣堂之中,卢多维克对镜而坐,看着自己。
他身着白色教袍,头戴荆棘之环,衣角以青金纹饰着圣典中的经文,雍容而高贵,威严无比。
“我看起来可神圣么?”他忽然问。
“是的,圣座。”
在他身后,为他整理衣冠的侍从微笑着回应:“神圣是圣座的冠冕。”
“错了。”
卢多维克摇头,“凡人创造神圣,可神圣不属于凡人。”
他起身,不再去看镜中的自己,推门而出。
在门外,是无数狂喜欢呼的信徒。他们仰望着台阶之上的卢多维克,热泪盈眶,跪地膜拜。
远方教皇宫中,钟楼之上的巨钟被敲响,圣诗班在高台之上吟唱着颂歌,响彻整个城市。
镂空的金球中,香料燃烧着,馥郁的香气和烟雾从其中升腾而起。
两名神甫手持着悬挂在银链上的金球,在前方开路,引领着卢多维克踏向至圣的殿堂。
一路之上,在戍卫军队的隔离线之外,无数信徒占据了街道的每一个空隙,跪在地上,膜拜着卢多维克远去的身影。
一名不起眼的神甫从人群中走出,出示自己的证明后来到卢多维克的身后,轻声禀报:
“出了点乱子。”
“哪里?”
卢多维克笑着向人群挥手。
“地宫,昨晚塞缪尔受伤了。”神甫回答:“叶青玄不知如何掏出了枷锁,挟持了塞缪尔想要逃出去,差点闯入了第三层。”
“然后呢?”
“废了点手脚,抓住了,死了四个大师。”
神甫的神情有些慌乱:“我们将他镇压在最下层了,有三个禁绝大师部署了结界,这一次,绝对万无一失。”
“放心吧,不怪你们。”
卢多维克轻声感慨:“毕竟是叶兰舟的儿子啊。
我原本还期望他能多给我一点惊喜呢,或许我对他期待过高了吧?算了,闹过一次,现在应该就安分点了。”
神甫不安回答:“他现在还在试图冲破封印。我们不敢杀他,没有办法。”
“不过是小孩子脾气而已。”
卢多维克微微一笑,挥手吩咐:“去将那个小女孩儿带过来给他作伴,他会听话的。”
神甫犹豫了片刻,回禀:“可先前……赫尔墨斯不准我们动她。”
“那又如何?”
卢多维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圣城已经换了主人了,告诉他,一个废物想要呆在这里,最起码要明白一点规矩。”
“是。”
神甫不敢再多说,恭谨告辞,后退了十步之后才转身离去。
而在人群之中,迎着众人的欢呼,无数人的呼喊声里,卢多维克抬起手,向着信众们微笑。
“神赐福与你,孩子。”
隔着戍卫军团的铁甲,他伸手抚摸着一名失去双臂的儿童,对他的母亲说:“他是不幸的,但现在得到了主的赐福,将来会是神的捍卫者。”
“感谢神明。”
孩子的父母痛哭流涕,跪在了尘埃中,膜拜卢多维克的身影。
卢多维克笑了笑,转身走向了中央广场,走向了那高台。在庄严的圣歌中,主教们恭谨地低着头,向圣城新的掌控者献上忠诚。
“这便是你们新的领袖么?”
在贵宾席上,那一名兔首人身的以太怪奇问身边的人。
“正是。”
在他身旁,云楼庆舒颔首:“尊使感觉如何?”
“我们并不了解人类,也不懂人类的规则。”怪奇回答:“他和以前的领袖有所不同,这令我十分困惑。”
“每个领袖都有不同之处。”云楼庆舒说:“这很正常。”
“但愿如此。”
怪奇不再说话了。
而在高台之上,庄严的圣歌之中,卢多维克摘下了自己的荆棘之冠,然后将庄严的宝冠捧起。
那宝冠的内衬中沾染着干涸的血迹,带着隐约的芬芳。
“这样很好。”
卢多维克轻声呢喃,笑着,将宝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于是,就变得庄严而肃穆。
宛如世间一切神圣的集合。
在万众狂呼的声音里,他微笑着,举起教宗权杖,向着所有人展示权杖之上那两把交叉的钥匙。
一把代表通向天国的道路。
一把代表地上灵魂的归所。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没有任何的意外,也没有任何的坎坷,登基仪式如此顺利的完成,宛如天命所归。
自此之后,他便是新的教皇。
在讲台的前方,他微笑着,俯瞰着自己未来所牧的羔羊,淡然地说道:
“在数日之前,我们曾经遭逢了巨大的不幸。”
“在短短的数日之后,我们便背负着这一份不幸,从火中得以重生。宛如石在火中变成了铁。”
“今天,我来到这里,所代表的并不只是新的教皇的诞生。”
他停顿了一下,微笑着,举起自己的权杖,庄严宣告:“我要代表世上唯一的神,来告诉你们,来嘱咐这世人和这个世界……”
“——一个新的时代将要到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八章 思维的局限
“一个新的时代~~”
烟熏雾绕的酒吧里,宿醉的阿尔伯特怪叫着,挥舞着手中的啤酒:“新的时代就要到来啦!旧时代的遗民们在船上可没有位置!
大浪将至,朋友们,在溺死之前,让我们再喝一杯!”
说着,他洒下了一大把钞票。
“再喝再喝!”
眼看有免费酒喝的闲人们跟着起哄,心里寻思着这发疯的怪老头儿兜里还有多少钱。
可或许是烟雾太过刺眼,那老头儿喝了两口啤酒之后放下酒杯,便怔怔地落下眼泪来。
嘭!
大门被踢开了,全副武装的军队冲了进来,将拦路的酒徒和醉汉踹到了一遍。为首的神甫出示了一张逮捕令。
“阿尔伯特大主教,你因为玩忽职守,纵使圣城遭遇重大损失,现在已经被逮捕了。”
神甫冷声说:“请跟我们走一趟。”
“嘿,现在就来找我啦?”阿尔伯特醉眼惺忪地看着来者,忍不住摇头:“再让我喝一杯,行不行?”
神甫看着阿尔伯特憔悴的样子,欲言又止,到最后,叹息一声:
“就一杯。”
“一杯就够了。”
阿尔伯特嘿嘿地笑着,端起酒杯,劣质的啤酒从嘴角漏下来,将纠缠成一团的胡子****了。
落在胸前。
像是眼泪——
“瓦格纳先生,就要晚点了,请您从速出发。”
码头前面,神甫看着长椅上沉默地老人。在他身后,还有数名黑衣的神父,佩着长剑,手臂上带着灰色的纹章臂套,纹章是铁的。
他们是圣城的秘密部队,负责在离开圣城的路上保护瓦格纳。
或者说押送也可以。
“再等一会吧。”瓦格纳搓着麻木的手指,哈了口热气,凝视着街头:“再等等。”
汽笛长鸣。
“瓦格纳先生。”
面无表情地神甫站在了他的面前:“您必须启程了。”
“帮我提行李吧,我老了。”
瓦格纳又看了一眼长街的尽头,没有看到那个佝偻又苍老的身影,便轻声叹息:“说不来送我,就真得没来送我啊……老王八蛋……”
他似是明白了什么,叹息了一声,不再等待了。
“走吧。”
他转身踏向开往黑暗世界的渡船。
或许从此一去,再无归期——
“一个新的时代~真应该庆祝一下,不是么?”
叶青玄倾听着从以太球中发出的声音,吧嗒着嘴,看向结界之外:“来点酒吧,怎么样?”
没有人理他。
“之衣兄,不要这么冷漠嘛。”
他叹息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双手被银钉钉死在了墙壁之上,动弹不得。
他的半身浸泡在紫黑色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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