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特地找走私贩子买的,我记得你喜欢抽这个牌子的。”
“什么牌子都一样,只是这种牌子最方便买而已。”
叶青玄接过,娴熟地拆开包装,点燃,深吸了一口。
两个人蹲在以太之网的边缘,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海潮。
寂静里,只有海潮的声音。
风从远方吹来。
许久,叶青玄弹掉烟灰,轻声说:“我的父亲曾经对我说过,有些人生来是利刃,光芒万丈……我现在觉得,我不是名剑,却像是一块磨剑石。”
夏尔问:“是说你注定给予一些人以磨砺么?”
“不,是因为我总遇到你这样的剑货。”
叶青玄啐了一口吐沫,将烟蒂丢进了海里:“总让我无可奈何。”
夏尔耸肩,轻声笑了起来:“那就抱歉啦。”
“没事儿,我习惯了。”
叶青玄摇头,“在高加索,日子过得还好么?”
“挺不错,顿顿有肉吃,厨子和我关系挺不错。”
“是吗?那就好。”
叶青玄沉默许久,又重复了一遍:“那就好。”
寂静重新到来,在远方隐隐传来的海潮声中,风推着漆黑的云层远去。星光渐渐暗淡,向着远方滑落。
在潮汐的席卷中,一线阳光自远方的海面上涌现。
暖风吹来。
漫长的夜晚终于结束了。
“我要走啦,小叶子。”
夏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他:“能见到你真好。”
“走吧,走吧。”
叶青玄挥了挥手,没有起身,甚至没有回头:“照顾好自己,有机会,我去高加索看你。”
夏尔笑了。
笑得像是过去那样,眼神愉快的闪亮,神采飞扬。
“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叶青玄点头,听到背后有羽翼展开的声音,那虚无的羽翼掀起了以太之海中的风,吹向远方。
夏尔悄无声息的远去。
太阳自海面上跃起,洒下金色的辉光,照亮了海天之间那奇迹一般的正方体,还有正方体的最顶端,棱角上那凝视着远方的年轻人。
叶青玄静静的抽着烟。
潮声和风里的新时代,终于将要带来。
第七百零四章 蔷薇之下
闷热的宫殿里烧着炭炉,热风吹进了带着隐隐汗臭味的潮湿中,整个宫殿里都带着一丝馊味。
而在角落里,庞大的铜炉旁边,依旧有人源源不断的将药草投入火中,刺鼻的白色烟雾升腾而起,那古怪的味道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华丽的大床之上,枯瘦的中年人卧在厚重的被褥中,仿佛陷入噩梦一样,在昏沉之中艰难呻吟。
“必须这样么?”
侍官对医师讲:“我们必须把窗户打开,陛下不能闷在这里,熏香的味道太呛了,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不能开窗。”苍老的医师摇头:“陛下绝不能见风和见光。一旦熏香被稀释了,肺腑里的病毒失去压制就会迅速扩散。”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那个心力交瘁的侍官自言自语,神情黯淡。
“能维持多久维持多久。”
医师面无表情,看了床边那位神情忧愁的皇后,低声说,“这不是你该说的话,也不是你应该问的问题。
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也不要多问。”
侍官愣了一下,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脸色惨白,连忙点头。
在漫长的沉默中,只有床上病患的沙哑呻吟,病床旁边,憔悴的皇后神情变化,犹豫了许久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起身向着大门走去。
门口,两名侍卫拦在了她前面。
皇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让开,你们胆敢当我的路么!”
“皇后殿下,您不能离开。”
年长的侍卫开口说道:“陛下现在需要您的陪伴。”
皇后的脸色铁青,“他需要的是一个医生!一个真正的医生!不是这种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半吊子!也不是软禁!唐璜那个婊…子养的混种,他早就准备好这一天对不对?我早就看出来,那个野种从一开始就图谋不轨!”
侍卫没有说话,当做没有听见。
“让开!”
皇后厉色命令。
侍卫没有动。
“皇后想要透透风,就让她出去走走吧。”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门后响起,“老闷在里面也不好。”
皇后的面色变了。
侍卫如蒙大赦,伸手,将沉重的大门拉开。在钢铁枢纽摩擦的低沉声音里,烈日之光如同瀑布一般席卷进了昏暗的宫殿内。
秋天的风从庭院中泛黄树叶之间穿过,驱散了殿内近乎令人窒息的空气。
伴随着那个年轻人踏入殿内,皇后的脸色苍白,忍不住后退。
他比自己高了一个头。
面容英气又俊朗,却和他的父亲没有丝毫的相像。
“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一些误会,您的弟弟卢瓦尔侯爵,我们的禁军总长听信了一些谣言,就在刚刚,做了一些让人惋惜的事情。”
名为唐璜的年轻人带着彬彬有礼的微笑,“可能是我留您太久了,令外面流传一些奇怪的谣言,但我相信,很快,流言会在真相面前消散。
下人不懂事,冒犯了您,请您不要介意。接下来我还有话想要对父亲说,请您自便。”
皇后的面色抽搐着,在唐璜的前进之下步步后退。她低着头,躲开了唐璜的视线,却看到了他靴子上的残留的猩红。
像是从血中踏过。
“对于您弟弟的事情,我很抱歉。”唐璜在她身边停下脚步,将一个破碎的纹章放在她的掌心里:“他让我没有选择。”
皇后愣住了,猛然抬头,死死地盯着唐璜,神情变得扭曲起来,五指死死地握着那个铁纹章,几乎将手掌割裂了。
“你……”
她张口,想要尖叫,却听见身后传来的沙哑声音。
“是唐璜么?”
病床上的男人从昏睡中醒来了,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碧绿的眸子里带着灰白的阴翳,衰败中带着一丝令人恐惧的寒意。
明明已经病入膏肓。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侍女慌乱地为他拭去嘴角漏下来的口水,他的脑袋还在微微颤抖,斜斜地依靠在床头,向着唐璜招手:
“过来,儿子,走进一些。”
唐璜笑了:“好的,父亲。”
很快,其他无关的人都离开了,寂静的宫殿里,只有铜炉中的药材燃烧,发出细碎的声音。
“父亲,身体好一些了么?”
唐璜关切的为他将乱发梳理到脑后,坐在了床前。
“给我点热水,胃难受。”
皇帝叹息,捧着‘儿子’递上来的水杯,摇头感叹:“儿子,你这个毒药,不太行……‘郁金香’虽然保险,但毒发的时间太长了,而且味道也怪,放在红酒里会影响食欲。”
唐璜的眉头微微挑起,并没有说话。
“当年你的伯父也是这么死的,你比我当时下药的手段好多了。”
皇帝放下水杯,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之后,睁开了眼瞳:“先是国民议会,然后是财政部,算算时间,禁军和陆军已经被你把持在手里了吧?”
“还差一点。”
唐璜如实回答:“艾德里安很油滑,到现在还没有答应我的条件。”
“不着急,他是我选的陆军大臣,我知道他。”皇帝评价道:“典型的墙头草,知道你用得上他,在我没死之前他不会表态的。”
唐璜听了,点头:“听起来快了。”
“是啊,快了。”
皇帝颔首,神情忧愁:“我恐怕是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了吧?苦苦等待了一辈子,结果只在皇位上呆了两个月。”
“历史会铭记你的,父亲。”
“谁在乎?”
皇帝嘲弄地笑了,抬起眼睛看着他:“我死了之后,善待我的皇后,她是一个蠢女人,坏不了你的事。
你的叔叔会成为下一任皇帝。你要好好辅佐他。”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唐璜:“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唐璜想了想,愣了一下:
“你想让我送他上断头台?”
“烂摊子总要有人来负责。”皇帝叹息,“现在的财政部和国库已经烂到根子里了,我没有时间解决,他也没有那个本事,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
既然他满脑子都是那一顶王冠,那就把王冠给他,让他去替你承担群众和国民议会的怒火,等下一次变乱到来的时候,你就可以送他和那些问题一起上天堂了。
唐璜,你会是励精图治的新王,勃艮第的中兴之主,完美无缺的皇帝。”
唐璜听了,却并不欣喜,反而陷入了沉默。
皇帝艰难地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唐璜,不要着急。有些事情你需要‘慢慢来’,这是我用一辈子学到的教训。
你太冒失了,有的时候太着急,要不是我让人收拾手尾,你哥哥那次你就被人发现了。”
漫长的寂静里,唐璜抬起头看着他。
“你不恨我么?‘父亲’。”他咬着那个词的读音,“我杀死了我的哥哥,你原本的继承人,现在,又夺走了你的一切。”
皇帝笑了。
“不,你成就了我的一切,孩子。”
皇帝欣慰地笑着:“我为什么要恨你?你是个好孩子啊,像我,和我一摸一样,眼神永远饥饿,不知饱足。
我原本有六个儿子,可当我已经老了,才发现他们根本不堪重任,庸庸碌碌,只懂得像猪一样争夺槽里的剩饭,却不敢抬头向天上望一眼。
你能体会我的心情么?多么的痛苦和绝望。
可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狼,真正的猎食者。
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知道,你是上天为我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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