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它的虚影自烈光中浮现,笼罩在潮月和白汐的躯壳之上,显露出古朴沧桑的痕迹。
于是,万物齐备。
数百年来,无数乐师梦寐以求的良机降临。
可中央核心依旧沉寂。
缺少了白氏的血脉认证之后,便死板地将一切命令拒之门外。
所有人都只能眼看着这良机错失而过,焦灼痛苦。眼睁睁地看着短暂的时光流过。
在这短暂的具现结束之后,它便将再度隐没进以太界的最深处,人类所难以触及的维度之中……
“真难过啊,对不对?”
白恒凝视着东王公地面容,笑容嘲弄:“‘大源’降临了,只能干看着的感觉一定不太好吧?
不如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话音未落,沙哑地大笑声响起。
是云楼庆舒。
“哈哈哈哈哈!!!!”
目睹了这一场算计和阴谋的落幕之后,云楼庆舒发出难以抑制地笑声:“真是有趣,真是好笑,真是讽刺!
摄政王不愧是百代难有的人杰,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实在出乎了在下的预料,佩服,佩服!”
“好说好说。”
白恒一只手被拷在椅子上,只能勉强地做了个拱手的姿势,语气愉悦:“云楼公这一匹良禽,不会又准备择木而栖了吧?”
“择木而栖就算了吧。正所谓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事到如今,别人的树在下也栖厌了,靠山再大,何如自身?”
云楼庆舒微笑着,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撬开了桎梏着左手的镣铐,自铁椅上起身,环顾着殿堂的周围,最后负手而立:
“只可惜,陛下和摄政王机关算计,鹤蚌相争,反而被在下等到了渔翁得利的机会。”
“哎呀?”
白恒似是惊愕,“你不是一往情深,为了复活自己的爱妻么?”
“说说而已,不要当真。”
云楼庆舒轻描淡写地挥手:“恒公若是喜爱美人,以后在下身登大宝之后,给你烧上几个便是。”
“这就开始打算做九五之尊了吗?”
白恒扑哧一声笑起来:“可惜,土包子就是土包子,称孤道寡都不会。”
哪怕到了这种程度,白恒依旧把土包子这个词儿挂在嘴边儿。
于是,云楼庆舒的笑容变得阴沉起来。
被如今的赝品称作土包子,比原本还要嘲讽十倍以上。
他眯起眼睛,看了白恒最后一眼,挥手:
“潮月,杀了他。”
那一瞬间,大殿的正中央,沉睡的云楼潮月骤然颤抖了起来。
在云楼庆舒的命令之下,原本陷入恍惚之中的云楼潮月自大源的最深处强行苏醒,眼瞳缓缓睁开。
可那一双眼瞳之中空空荡荡。
仿佛足以将整个瑰丽世界都囊括在其中。
在那以神圣之釜为形态所浮现的大源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冰冷的杀意从其中浮现。
刻骨阴森。
可白恒依旧微笑着。
“我刚刚说道哪儿了?对了,笑话。”
他拍着膝盖,兴致勃勃地说道:“笑话是这样的,从前啊,有个狼子野心的土包子,自以为生来不凡,不自量力地觊觎着皇帝宝座,然后……”
话音未落,钢铁摩擦的刺耳尖鸣凭空迸发。
鲜血喷涌而出。
染出一片凄红。
“他死了。”
白恒这么说。
云楼庆舒的笑容僵硬了。
低下头,看到胸前所涌现的大洞,空空荡荡,一丝一缕的火焰在伤口上燃烧着,以血为薪柴,扩散向五脏六腑,一点一点地将它吞没在其中。
他惊愕地回头。
看到了自大源投影中所浮现的虚影。
那庞大的力量以潮月和白汐为容器,降下了物质界,以‘太一’与‘招荡’这两个强到近乎犯规的天赋被赋予了性质,最终,也以她们意识之中最完美的姿态显现。
那是一个遥远又飘忽的身影。
自出生之前就被分割为二的潮月和白汐,在此融合为一,形成了带着一丝陌生的面容,可看上却如此地熟悉。
那是自她们出生的那一瞬间,铭刻在意识最深处的面孔,血和传承的源头。
也是云楼庆舒的姐姐和妻子……
云楼磬雪!
只是一瞬间,摧枯拉朽的力量碾碎了云楼庆舒的心脏和肺腑,将他点燃,残忍而刻意地赐予了他最残忍的死刑。
在这火焰中一点一点的稍微灰烬。
“怎么……会?”
云楼庆舒茫然地看着那一双眼瞳,窥见其中的刻骨恨意,在火焰中发出哀鸣,倒在地上,艰难地抽搐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四肢在火的焚烧之中炭化,破碎,化作灰烬。
这是漫长的死亡。
“这个笑话讲完了,好不好笑?”
白恒俯瞰着他的惨状,眼神怜悯:“你这个蠢货……从来没有明白过,自己的女儿究竟有多么的宝贵。”
此刻潮月和白汐同时作为大源的容器,几乎相当于重叠在一处。
当潮月苏醒的时候,白汐的意志自然也会归还。
两者本来就是一体的。
更何况,此刻凭借着大源和龙脉的共鸣,更是前所未有的紧密。
哪怕那意识在那无穷尽的力量之中只能维持一瞬。
而被云楼庆舒刻意培养成傀儡木偶而的潮月,根本无法制衡暴起的白汐。
那一瞬间,摆脱了龙脉之血的压制之后,假以母亲的面目和姿态,白汐终于得以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大事报复。
可惜,不论多么惨烈的死法,也无法宣泄这么多年她心中愤怒的万一。
对于云楼庆舒的惨烈下场,白恒自始至终都冷眼旁观,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蠢到去伸出援手。
只是漠然地下达了最后的评价。
“傻…逼。”
云楼庆舒是蠢货。
从一开始就是。
半路谋反,杀死了父亲,逼走了兄长,这值得唾弃,但这不是白恒看不起他的地方。
白恒自己就是这么干的。
他看不起云楼庆舒的原因在于,除了野心之外,他什么都没有。
就连谋反都干不好。
可是却除了一个头衔之外,什么传承都没有获得,甚至连一个头衔都保不住。
倘若他但凡有一丁点耐心,有一丁点机会去了解天人的传承,他就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程度。
他根本就不懂:自己的女儿究竟有多宝贵!
没有人知道,当白恒从赫尔墨斯口中得知白汐的存在时,内心是多么的狂怒和惋惜,恨不得把云楼庆舒这个混账碎尸万段!
简直是,简直是……暴敛天物!
如此的良才美玉,被他在娘胎之中扼杀、摧毁了,只是因为害怕夭折的风险,为了用一个活着的正统子嗣去换取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头衔!
他竟然还为此沾沾自喜?
去死吧,傻…逼,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太一’和‘招荡’这样千年一遇和前所未有的天赋能够出现一个,就已经是邀天之幸,更何况同时出现在了一个孩子身上。
那互为正负、实则一体的双重天赋,不止是前无古人,甚至白恒可以断定,也绝对后无来者!
她们甚至被拆分开来之后,其资质依旧可怕到能够成为大源的容器。
倘若完整的话,绝对是龙脉九姓诞生以来,最接近完美的个体!
或者说,龙脉九姓的传承,就是为了制造出潮月和白汐这样的存在,而存在的!
数百年以来,人类为了彻底的掌控以太,为了避免个人的死去而中断延续,不惜将乐理植入血液之中,代代传承、维持和延续。
最终,通过内部混血,创造出真正的‘龙脉之子’!
与龙脉之子相比,一切乐师都不过是劣等的量产货而已。
不是使用和沟通以太的乐师,也不是什么沟通人类和以太之间的枢纽和桥梁而是同时具有着人类和以太的双重特性,拥有以太,真正能够融入以太的人!
这就是为了避免‘被工具所背叛’的前车之鉴,初代的龙脉九姓所创作的方法。
倘若工具会背叛自己的话,那就让工具变成自己,融合为一!
而这一切在最接近成功的时候,却被一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货拆成了半成品……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白恒几乎可以想象,倘若真的有所谓的‘在天之灵’,那群早就死掉的鬼魂们会有多么的痛心疾首!
“不过云楼庆舒虽然蠢,但至少帮了我一个忙。”
白恒嘴里说着,从头发根里拔出了一根铁丝,麻利地撬开了锁扣,活动着身体。伴随着灼热的幻痛消散,身体仿佛恢复原状了。
然而这不过是回光返照。
作为人的生机,已经从最底层被斩断了。
不是如同伐木一般的砍倒,而是每一根枝条每一片叶子,每一寸树干都已经失去了生机。哪怕还能够依照惯性维持着身体的完整,但可以预见,再过几天就会变成一团烂肉。
可如今,他看上去却仿佛容光焕发。
好得不得了。
随手一脚,将快要烧完的云楼庆舒踢到了一边,白恒走向了皇帝:“要不是他先跳出来的话,我恐怕都不敢确定,东王公是不是在这里……我猜现在光是为了入侵中央核心,强行夺得控制权,就已经力有不逮了吧?”
沉默之中,王座之上的人睁开眼睛,不复刚刚的漠然和冷酷,而是重新流溢着人的色彩。
就好像大梦初醒一样。
“是白恒么?”
她问。
“嗯,是我。”白恒颔首,走到她面前,弯下腰,端详着她的面目:“罪臣见过陛下。”
皇帝疲惫地笑了起来:“云楼庆舒呢?”
白恒随手一指,“在那儿,还热着呢。陛下有事儿?”
“看来是你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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